這場燈會,其實在下午就已經有人應約過來。
庭中掛滿了燈籠。燈會還未正式開始,已經到場的人,三三兩兩站在一起互相交談,場麵很是融洽。
邱季深同葉疏陳到快開始,才一起走進來。裡麵的人飄來幾縷視線,沒有過來攀談,也沒給出特彆的反應。
幾位年輕的女子們,用扇子半遮著臉,站在一起。看衣著跟身材都差不多,一時半會兒根本分不清誰是誰。邱季深大致掃了兩眼,找不出葉裁月所在,馬上將視線收了回來。
如果直直盯著她們看,會顯得太過孟浪,受人指摘。
葉疏陳說:“今年這燈會辦得真是隆重,不同於常。”
邱季深低聲說:“你不是說以前從沒來過嗎?”
“我是沒來過,但我也知道。”葉疏陳說,“往年沒有那麼多年輕官員的,今次還特意向陛下借了彆院,連禮部官員都多來了兩位,侍衛也多了不少……”
邱季深:“所以是特意請了誰來?”
葉疏陳笑說:“長公主。”
長公主唐靈瑤,也就是唐平章的妹妹。已經快要及笄,但還沒有指婚,不知道會是什麼安排。
“哦……”邱季深恍然大悟,心說難怪。
難怪國公非逼著葉疏陳過來露臉。
那唐平章特意給她送張請柬過來是什麼打算?往多了想還真是有點怕怕的。
不過這與他們沒關係,他們隻是來走個過場,不是真相親的。
葉疏陳說:“找到項信先,應該就能找到你表妹了。我去找司閽問問,看看他們來了沒有。若是你表妹沒來,那最好,我們喝完一杯酒,直接回去。”
邱季深點頭表示同意。
葉疏陳的身份在這個地方比較好說話,他朝裡麵去,邱季深則繼續站在門口等待。
不消片刻,門口一陣騷動。
今晚要來的特彆人物出現了。
長公主穿著一身華服,略施粉黛。帶著滿臉的驕傲神情,從眾人麵前走過。在配樂聲的烘托中,有種要帶人打群架的氣勢。
邱季深與其餘人一道作揖低頭,迎她進來。
邱季深不喜歡這裡女子的妝容。
早上上完妝的時候,膚色過白,到了晚上,又開始發灰發黃,顯得人沒有血色。近看其實是漂亮的,但遠看實在有點恐怖。
好在唐靈瑤才十四五歲,這妝畫得不濃。
因為這是一場不正式的燈會,年輕人以文會友而已,以無事閒聊為主。陛下也曾來過,都未擺譜,所以長公主落座之後,眾人又恢複尋常。隻是閒談的聲音小了些。
隨後幾位平日少見的權臣子弟相繼入座。
等人幾乎坐滿,仆人過來,請邱季深進去等候。
她坐在最外麵,一個不起眼的位置。看著前方人頭攢頭,一個認識的都沒有。葉疏陳應該是被人絆住了,現在還沒回來。
結果那麼一扭頭,就看見了她之前想找的人。
這不就在這兒嗎?項信先還主動過來找她了。
托他的福,邱季深感受到了所謂的萬眾矚目。項信先一過來,立馬旁邊的好幾個眼神都飄了過來。可見項信先這人在同齡人裡,的確是很有聲望的。
邱季深聽遠處長公主清亮地喊了一句:“項寺丞,你方才去哪裡了,怎麼現在才來?”
“回長公主,下官早來了,隻是在湖邊坐了片刻。”
項信先疏離回答了一句,再朝她尊敬敬禮,然後就盤腿坐到邱季深的旁邊。
見人不願意過來,長公主麵上閃過不虞。
項信先就真如葉疏陳所說,不識情趣,裝作未發現唐靈瑤的不快,朝邱季深問好。
“邱兄。”
邱季深點了下頭,目光望向他身後。
項信先不解:“你在看什麼?”
“我來找我表妹。”邱季深壓低了聲音說,“你見到她了嗎?”
項信先一驚:“她要過來?”
“我不知道。她賭氣的時候說過。”邱季深說,“正好陛下給我送了請柬,我就過來看看。”
項信先鬆了口氣,說:“那應該是沒有,我沒見到她來。葉姑娘知書達理,知曉分寸,想來不會做出這樣的舉動。”
邱季深點頭。
如果是那就最好了。誰也沒想到這次長公主會來。隻剛才一句,邱季深就能聽出落花有意。要是表妹與這位主相遇,不定真得天翻地覆。
她剛舉起酒杯,旁邊一道人影就箭似地衝了進來。項信先正好在說:“能否借一步說話?之前我去你住所找你,你卻不在,我想同你解釋清楚。”
“你在這裡做什麼?”
葉疏陳本就不喜歡項信先,更不喜歡他跟邱季深呆在一起,轟趕道:“還嫌說閒話的人不多嗎?走開走開,誰要聽你解釋?”
項信先:“我是要與邱郎說話,關你何事?”
葉疏陳指著自己的耳朵:“我在旁邊聽得見。”
項信先:“所以我請邱兄去彆的地方說話,不打擾你。”
葉疏陳無賴說:“可我也有話,要跟你的邱兄說。是吧,邱兄?”
邱季深放下酒杯,從中間撤了出去,到隔壁的桌上,示意道:“你們慢聊。”
葉疏陳:“你看!叫你給氣走了。”
項信先“嗬”了一聲。
邱季深聞到了濃烈的香粉味,垂下視線,改而看著桌麵。隨後那道身影停在她前方不遠處。
唐靈瑤不滿被忽視,直接到了項信先的前麵道:“項大哥,中間最大的那盞燈,是尚書公親自寫的,我想要。”
項信先起身,麵不改色地喚道:“司儀。長公主說想要那盞燈。”
不遠處的中年官員笑問:“項寺丞是要答題嗎?”
唐靈瑤露出笑容。
結果項信先卻說:“長公主喜歡的東西,自然大家都是願意讓的。請您直接拿下來送給長公主,我想,在座應該沒人有意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