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公主請留步!”
葉疏陳從後麵追上, 喊了一句。
唐靈瑤停下腳步, 見到是他,語氣還有些犯衝:“做什麼?”
葉疏陳朝她伸出手:“想來你也不喜歡那根發簪,還給我吧。”
唐靈瑤越想越生氣,不甘跺了下腳:“一個個都替他說話, 他是誰呀!連個破發簪你都要替他要回去!”
葉疏陳哂笑說:“項信先這人,是最講麵上道義的,不喜歡欠人人情。今日你因為他的事情,牽連邱五郎, 犯了他的大忌,他隻會越發對五郎覺得愧疚。你還當眾提了他最避之不及的隱晦事。他解釋都來不及, 你卻將它宣揚出去還坐實了。到時候, 謠言一**地傳開,你是長公主, 雖然任性, 他也不能責備你。但往後, 是萬萬不可能, 再與你有什麼牽扯的。你死了這條心吧。”
唐靈瑤:“你能不能說點好話啊!”
“我為何要對你說好話?”葉疏陳說, “你年紀小,所以我不與你計較。你是皇族宗親, 所以我方才當眾給了你麵子。可你羞辱了我帶來的朋友,我可沒忘。東西給我。”
唐靈瑤才發現自己竟然還將那根素色的發簪抓在手裡,厭惡般地直接丟了出去。
“還你!”
在場怕是隻有唐靈瑤還沒發現葉疏陳表情陰沉得可怕了,或許是知道了也不在意。然而隨行的侍衛對葉疏陳很是畏懼, 立在一旁不敢吭聲。
葉疏陳朝唐靈瑤身後的一位老奴抬下巴示意:“撿起來。”
那老奴點頭,畢恭畢敬地上前,不敢有一絲鬆懈,將東西從地上撿了起來,特意掏出絹帕包好,呈到他麵前。
葉疏陳以審視的目光,自上而下地打量她。
“你之前在長公主耳邊說了什麼?”
唐靈瑤說:“要你管?”
老奴忙道:“奴婢沒說什麼。隻說時間不早了,可以、可以開席了。”
葉疏陳從她手中將發簪接了回來,揣進懷裡。然後緩緩側過了身。
眾人暗中舒了口氣,以為他終於要離開。結果下一刻葉疏陳手向後一拂,順勢抽過身後侍衛的佩刀。
那侍衛下意識地抬手去按,然而刀鞘上已經空了。又下意識地去追逐刀光,就見刀影朝著老奴還未收走的手飛去。
葉疏陳的刀法是使得真絕,若論出刀,在座怕是沒人比得過他,更彆說是阻攔了。
他們隻來得及眨眼,事情已經結束。
“啊——!”
一聲淒厲刺耳的尖叫響徹庭院,飛鳥驚了樹梢,光色深處的吵鬨燈會也瞬間安靜下來。
剩下的就是老奴一聲尖勝一聲的慘叫。
她抱著自己的手軟倒在地上,眼前疼得發花,失態地在地上翻滾。
而那根被斬斷的手指,剛好飛了出去,落在唐靈瑤的懷裡。唐靈瑤木愣愣地接住,後知後覺地看著那根還在淌血的手指。
“啊——”
唐靈瑤終於反應過來,將斷指往外拋去,用儘力氣大叫,同時倉惶後撤。結果被身後婢女擋住,一個趔趄,跌坐到地上。
她顧不上疼,趕緊往外爬了幾步,直到離遠老奴。
她的豔麗衣裙上被飆到了不少的血漬,臉上也有幾滴,隻是因為過於緊張察覺不到這些細微異常。
婢女上前想將唐靈瑤扶起,又拿出絹帕擦去她臉上的血。看見上麵猩紅的液體,唐靈瑤抽搐般得抖了一下。
對葉疏陳的突然發難,侍衛們皆是失色:“葉公子!”
葉疏陳卻是將刀直接歸鞘,好似什麼都沒發生一樣,說道:“處置個不要命的刁奴,慌什麼,還你們。”
唐靈瑤已是驚愕失色,嘴巴也略呆滯地張著,她看向葉疏陳的眼神,仿佛在看著一條毒蛇。
剛才那把刀,就從她麵前劃過。她腦海中不斷重複著血液飛濺而出的畫麵。
這不是她認識了解的那個葉疏陳啊!
侍衛急道:“葉公子!您怎可在長公主麵前動刀?”
葉疏陳很好地展示了下欲加之罪,何患無辭的表現形式。他走到老奴麵前,用腳輕踢了對方一下。
“聽見了嗎?閉嘴,彆汙了長公主的耳朵。”
老奴麵色發白,還是緊緊咬住下唇,艱難將聲音吞下。
葉疏陳說:“都是這刁奴,我看見她方才嘲笑我,一時衝動,才動了手。”
眾人又能說呢?
老奴顫聲道:“葉、葉公子,奴婢沒有……不敢嘲笑您。奴婢……”
葉疏陳扭頭問其他人:“是嗎?”
其餘人麵色詭異。
葉疏陳說:“哦,那就是因為你長得醜,我覺得你在嘲笑我。原來是誤會,對不住了。”
老奴將口水咽下,虛脫地靠在地麵上,回道:“不……不敢。”
一眾侍衛紛紛捂緊自己的刀,怕他再次動手。
當年葉疏陳任千牛衛的時候,不少人見識過他的手段。那些起初有歪念頭動臟手腳的人,都被他狠狠整了一番,到後來一見到他笑就忍不住渾身發顫。
他的可怕之處其實不在於手段狠辣,而是有一種好似能隨時捏死你的威懾感。或許要把好似去掉。
開始是誰也不相信,後來是誰也不敢提。直到他突然主動離開,才叫眾人鬆了一大口氣。
這些風聲隻在帶刀侍衛中流傳。他離開有幾年了,新人換了一批又一批,知道的人便越來越少。
他們實在很難相信,一個同誰都可以勾肩搭背,看起來坦率真誠的人,怎會像傳言中的那樣陰鷙。
今日親自得見,才知道警告他們的前輩們才是坦率真誠。
瞎了他們的眼。
燈會上的一些客人聽到動靜,已經聚了過來,隻是因為不知情況,暫時站在遠處。侍衛們不敢叫他們走近,再添事端,於是悄悄派去一人攔在門口。隻希望葉疏陳出完氣,能趕緊回去。
唐靈瑤見人多起來,精神緩和不少,抬起頭,斷斷續續道:“葉……葉疏陳,你瘋了吧?你……你方才是不是想殺我?”
葉疏陳說:“公主開什麼玩笑?邱季深身份不如您尊貴,所以您可以羞辱他,處置他,您不會覺得不對。我身份自然比這賤奴尊貴,所以我也可以羞辱她,處置她,不覺得哪裡不對。這不是向您學的嗎?”
唐靈瑤:“縱然你父親是國公,你也不可以對我如此不敬!”
眾侍衛無語凝噎。
你還記得他父親是國公?!
葉疏陳不理,站定在老奴麵前,居高臨下地看著她,訓誡道:“縱然你的主子是長公主,卻也不是可以為所欲為的。皇城腳下,連天子都要講求國律法紀,講究克己複禮,豈容座下之人肆意張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