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季深回到家中的時候, 高吟遠也已經回來了。
她提著自己門上的大鎖道:“麻煩給我開個門,跳窗太累了。”
高吟遠直接丟了把鑰匙過去。
邱季深將鎖打開, 又回到高吟遠的旁邊。
高吟遠正蹲那兒埋頭洗碗, 邱季深坐在小板凳上說:“你不問問我今天發生了什麼嗎?”
高吟遠:“你想說什麼?”
“我想傾訴。”邱季深心中的鬱悶簡直難以言明, “你不知道,今天的畫麵有多精彩!”
高吟遠:“哦——”
“波瀾壯闊, 高^潮迭起!”邱季深唏噓, “從我表妹家中出來的時候, 我以為我跟葉疏陳笑到了最後, 沒想到是我過於天真,贏家竟是項信先。”
高吟遠發現事情的發展在朝著他無法理解的方向奔馳,中間略過了一大段他難以想象但一聽就很精彩的環節。於是豎起耳朵動了動,手下不停,狀似無意地問道:“哦?”
邱季深卻在這時一歎, 站起來道:“算了,多說有損我表妹的清譽。畢竟她還是個姑娘嘛。我回去休息了。”
高吟遠:“……”
這就是他時常想打人的原因。他真的太不樂意跟這倆貨說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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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疏陳的確在回國公府後,轉身又出來了。
不過他沒馬上去找邱季深, 而是去了項信先的府邸。
他決定先把畫拿回來,免得邱季深又整天疑神疑鬼, 驚驚乍乍。
項府還是要規規矩矩從大門進的, 葉疏陳讓人通報了一聲,下人尊敬領他去了項信先在的地方。
葉疏陳兩手環胸,問道:“你看完了?”
項信先隻是眼珠動了動,沒有回話。
葉疏陳自己拿過畫, 打開看了兩眼,然後嗤笑出聲。
這是一幅悼念亡妾梁氏所作的畫,畫的上方還寫有一首悼亡詩。落款正是邱父的印章,而梁氏就是“邱季深”的生母。
邱父當年對外宣稱,梁氏隨他出行,因水土不服,加上生產難產,才最終不治身亡。而這幅畫上,用的詞是“病故”,後麵的時間寫的是四月。
四月?怎麼可能是四月呢?“邱季深”分明是六月生的。一個已經死去的人,怎麼能在兩個月之後再生出一個孩子來?
因為“邱季深”根本不是梁氏的孩子罷了。
他是誰?或許是邱父在外與彆人生的,抱回來掛在名下。也或許是他從彆處抱養回來的,不是他親生。總之是不像他說的那樣。
更多可能是偏向後者。邱父抱了他,又後悔了,所以開始偏待他。
項信先也是看了這個才明白。
難怪他失蹤或回來,邱父都如此冷靜。難怪他得勢或落魄,邱家人都如此淡漠。因為他們根本不將“邱季深”當做自家人,也不曾有多信任或愛護過他。
或許這也是他失蹤多年後不曾主動出現的原因,大抵是因為不喜歡那個家罷了。而如今支支吾吾不敢直言,隻是因為難以啟齒。
這樣解釋,一切都說得通了。冒名頂替這件事情才更顯得荒誕。
葉疏陳將畫卷起來,說道:“我就說,你這樣做會傷他心,你不信,還非要看。”
項信先:“你怎麼不說明白一些?”
葉疏陳:“我說的還不明白?還是你覺得他說的不夠明白?非要他親自告訴你,他是個生世不明的人?”
項信先:“我……”
葉疏陳打斷他說:“你可千萬彆找他道歉?他可受夠了。”
項信先不滿道:“你又不是他。”
“可他先前躲著你是事實。”葉疏陳說,“我比你更了解他也是事實啊。”
項信先不想與他爭論,隻是歎了一句:“難怪,我聽人說,他曾是驚才豔豔,口齒伶俐之人。如今卻變得沉默寡言,沉靜內斂。”
葉疏陳“嗬”地笑了出來。
沉默寡言,沉靜內斂。這位兄台你認識的人究竟是誰?
項信先問道:“他知道這件事嗎?”
“或許知道吧,他那麼聰明,也許聽誰偶然提起,就知道了。不過即便他知道,也不會說出來,他就是那樣一個人。”葉疏陳說,“你就當此事沒有發生過,不要在他麵前提起。有些事就算知道,不代表想承認。”
項信先喃喃說:“……我知道。”
葉疏陳拿了東西就走,一路跑向高吟遠家。
過不了多久天色開始轉黑,在外玩鬨的小童都被趕回家中。有人已經酣睡,有人還在勞作。
夜色照拂下,葉疏陳單手推開虛掩的木門,看清裡麵亮著的兩盞昏黃燭火,以及正在執筆繪製傘麵的兩道人影。
邱季深深埋著頭,模糊的影子短斜地照在她的腳邊。
葉疏陳歪著腦袋看了會兒。
這麼看好像真的挺矮的?
“太黑了。”邱季深突然說,“我要看瞎了。”
葉疏陳走過去,將畫卷遞到她的麵前。
邱季深快速跳起,這時候眼睛裡就跟著了火似地閃閃發光。接過東西道:“你拿回來了?你先隨便坐。”
她想著葉疏陳來之前肯定是已經看過了的,自己大概是最後一個知道真相的人。就不再躲著他。
但係統一直沒有發出危險提示,應該不至於無可補救。
她直接挑了個光色亮的地方,心情忐忑地打開查看。
隻是一副很尋常的仕女圖,筆墨已經暈開,還有斑駁的黃斑。
這時係統彈出提示。
【人物設定:看見畫上的時間,你驚然發現,你冒名頂替的“邱季深”,竟然不是邱郎中的親生兒子。於是一切的詭異都有了恰當的解釋,這時你與邱父深埋多年的秘密。】
邱季深的確沒有想到自己竟然還有一個馬甲,而且是護身馬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