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三郎未有察覺地靠近一步,又叫了一聲:“父親?”
他卻不知道邱淮安此時心中的驚駭已無可比擬。本以為天下人都猜不到的真相,就這樣被輕描淡寫地說了出來,如何能不震撼?
所幸,對方應該沒有證據,隻是誤打誤撞地攪渾水而已。
不能這樣繼續下去!
一旦風聲傳開,縱使真假無從分辨,依舊會有人深信不疑,這罪行在他身上可就如芒刺揮脫不去。傳得愈多,便顯得愈真,世間荒誕大多如此。
邱父胸膛劇烈起伏,告誡自己冷靜。
果然,果然邱季深留著一日,他就有一日不安。
當初他就不該心慈手軟,一念之差,把人留下,否則也不會有今日的無窮後患。
邱三郎同仇敵愾道:“那些人會做出如此猜測,不定家中就是這般惡濁,也敢來揣度他人。”
邱父回過身嚴厲道:“此事你不用管,你先回去吧。記得切勿再跟他人提起。”
邱三郎:“父親,我是想,國公與太後多有齟齬,您又總替太後辦事,這已非一兩日……”
邱父突得大聲喝斷:“叫你不要管!你難道還要對你父親指手畫腳不成?!”
邱三郎呆住。
邱父:“出去!”
邱三郎消了氣勢,身側手指用力收緊,埋頭淡淡應了聲,躬身退出。
他此刻也是五味雜陳,心緒飄搖不定,不知所措。一麵希望是自己思慮過多,一麵又自嘲是自欺欺人。
如果,如果隻是受人構陷,怎會是這樣的反應?父親,你不會是被人戳中了痛處……
·
早晨。
和恩等在家中,便聽門扉外傳來一陣響聲。
邱季深徹夜未歸,高吟遠今日也出門了,家中隻剩他一個。
高吟遠離開前,曾囑托他,說自己在京中沒有旁的熟悉的朋友,凡是不請自來的,都不必理會。
他放輕腳步,走到門後,貼牆而立。
來人叩門見無人應聲,安靜了下來。在和恩以為對方會破門擅闖的時候,門縫下遞進來一封書信。送完東西,腳步聲再次響起,那人主動離開了。
和恩蹲下身撿起。
骨節分明的蒼白手指劃過書信,最後停在落款處。指尖用力按下,將單薄的紙張捏出褶皺,甚至戳破。
無論如何他都記得這一行字跡,如此熟悉,乃至不可磨滅。畢竟這是他曾經用心學習過的筆鋒。
“父親——”和恩沉沉吐出一口氣,“真是好久不見!”
信是邱淮安送來的。
確切來說,這不過是邱父要求會見邱季深的命令而已。上麵隻有簡短的一句話,並未考慮邱季深的意見。
約定的地點不是高家小院,也不是邱家宅院,而是京郊一處偏僻無人的地方。仿佛是怕被人發現一樣,藏頭露尾地過來送信。
哪位父親對自己的孩子,是這樣的語氣,這樣的安排?可見他平日是怎樣的態度。
和恩將手收緊,把紙張揉捏成團。眼中再不複平靜。
不管多少年過去,邱淮安還是一樣。他本以為可以默不在意,可當往事翻湧上來,才發現自己始終無法置身事外。
邱季深如今不見蹤跡,生死未卜,而高吟遠的說辭他根本不能相信。
邱季深被太後留在宮中,怎會是一件小事?
……是邱淮安。
他早就敢痛下殺手,但凡邱季深顯露出一點危險的訊息,對方一定選擇不擇手段地鏟除後患。
四麵楚歌之際,他跟“邱季深”這身份之間,隻能活一個。網,網,,...:,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