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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邱季深聽到風聲,已經是快散值了。
一般工部的上官卯時前去朝會,差不多天亮就會回來,可這次過了中午才相繼回到官署,還皆是一臉凝重。之後在同僚私下的閒談中,邱季深得知是項古山指認了太後謀殺忠臣,因涉及審問與處置,才在宮中耽擱了那麼久。
邱季深想找人打聽,無奈知道實情的幾位都是諱莫如深,不敢提及。想來也是,牽扯到大型的權勢陣營,誰敢在未有定論前擅加非議,不怕得罪了哪邊人,被當做出氣的替死鬼?
邱季深在工部逛了一圈無果,隻能悻悻回家。剛進家門一掃,發現項信先的摯友梁淵弘又來拜訪了,正與項信先背對而坐,思索人生。
“原來你來了?虧我還在外麵找了那麼久!”
邱季深連忙放下手裡的東西,搬了張椅子坐到梁淵弘的對麵,催促道:“想必你是知道宮中發生了什麼事的,麻煩給我說說。”
梁淵弘瞥了眼項信先,顧及地沒有開口。
項信先主動道:“說吧,我也想知道。”
梁淵弘嘴巴張了張,發現無從入手,問道:“你們想從哪裡聽起?”
“項……”邱季深說,“他應該坦白了當年的事吧?就從那事開始講起。”
梁淵弘低頭思忖,手指不停在桌麵上彈動,依舊覺得:“這個也要往前好多才能聽得明白。要說太後與楚氏的恩怨,得從一些不大可靠的傳言進行推測……”
邱季深:“我知道,是先帝的楚昭儀,與太後交惡在先。太後曾與我說過。”
梁淵弘點頭:“確實如此。那一次先帝南遊,帶了寵妾楚氏與皇後,就是楚使君派人招待的。那一年真是血雨腥風,或許是楚氏覺得自己歸了故鄉,又備受陛下寵愛,所以忘了分寸了,出了小皇子落水的疑案,太後因此被重罰。可是之後,楚昭儀誕下的皇子因落水病逝,緊跟著楚昭儀也因傷痛外加風寒去世。因二人過世,此事就算了了,太後沒有再追究。”
邱季深皺眉:“沒有再追究?難道楚氏亡族,不是因為太後多年清算舊賬?”
梁淵弘搖頭:“依項左丞而言,不是。”
他壓低了聲音,嚴肅說:
“太後當年,不受陛下寵愛,生下太子之後,二人相敬如賓,之後出了楚昭儀一事,越加冷淡了。可太子還是頗受陛下賞識的。十多年前陛下病重難以理事,太子即將承襲大統,卻先一步罹難,儲君之位突然空懸,其餘幾名皇子便開始趁機爭權。這個應該人人都知道。”
這個自然是知道的。如果不是因為奪權全死光了,也輪不到小透明唐平章了。
邱季深問:“太子之死彆有隱情?”
“誠然如此。”梁淵弘遺憾說,“許是為了報仇,也許是因為不甘。楚昭儀的生父,當時確實蠢蠢欲動了。雖說他們隻是楚涵英的遠親,可楚涵英畢竟是家主,哪能置身事外?”
“項左丞發覺後告知了楚使君,望他能刮骨去毒,使君不知為何心生遲疑。項左丞便自己向上呈報。大約是使君漸漸發覺形勢不對,心生悔意,想找國公代為求情,可惜為時已晚,太後不能容他。再之後,你該已經知道了。”
葉疏陳抱胸靠在門邊,哂笑道:“竟是如此。”
梁淵弘回頭看了他一眼,歎說:“說有辜,卻也無辜。可說無辜,又確有牽連。太後當年悲憤交加,加上朝局不穩,手段過於強勢,不難想象。我隻是想不明白,楚氏這番舉動,是求的什麼呀?幾位皇子互相爭權也就算了,畢竟儲君之位空缺,他們若能得勢,還可以說得上是名正言順。可這與他一外姓官員有何關係?我可不信是為了楚昭儀報仇。”
無人應聲。場麵詭異地安靜了下來。
梁淵弘驚訝說:“若真如項左丞所言,其中該另有隱情,否則楚氏的舉動難以解釋。可他既已自首,又無需再做隱瞞。這兩兩矛盾之處,你們不覺得奇怪嗎?”
邱季深站在一旁搖著折扇,不做評價。項信先更是木頭一般,全無反應,不知道聽了多少。
梁淵弘見好友心情不佳,悻悻住嘴,說道:“說到底,我等為人臣子,也不過是領命行事而已……不過此事確實做得不對,心太狠辣了些……唉我也不知道我要說什麼了!罷了當我什麼都沒說吧!”
他說著拍了下自己的嘴,然後懊惱閉嘴。
葉疏陳此時感慨了一句:“陛下也是長大了啊。”
此話聽著,竟有些令人唏噓。
“誒!”梁淵弘提起一口氣,擺出憋大招的氣勢,最後轉成了一個讓人聽了想抽的輕歎:“唉……”
邱季深咋舌:“要說就說,吞吞吐吐的,現在哪還有人顧得上你的心情啊?”
梁淵弘:“說便說吧。我是覺得各事安排,不像是陛下的手筆。行事果決步步為營,還恩威並施,旁敲側擊,仿佛有人在背後指點。”
邱季深:“你就直言是楚美人吧。”
“莫非不是嗎?”梁淵弘說,“事事表露皆指向她啊,自她入宮之後,陛下品性大變,若非是她,也牽扯不出這樁舊事。難道你們不這樣認為嗎?如今太後與陛下交惡,之後要怎辦?互相翻舊賬?那朝廷還不大亂!”
邱季深:“神仙打架小鬼遭殃。”
唐平章如今折了項古山,太後與餘氏又怎會坐以待斃?唐平章如今最缺的就是親信,幾位寵臣都是初露頭角,想傷他們太過容易,唐平章一定會疼得比他們厲害。
“下一個是誰?”邱季深自嘲道,“我提名我自己吧。”網,網,,...:,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