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犀往屏風後麵會李綰, 留下程素素獨自麵對李丞相打量的目光, 以及蕭夫人很隱諱的擔憂。程素素安靜地坐著, 心裡也在猜測著乾嘛將她也叫了來?如果是蕭夫人, 她倒能理解了, 然而李丞相也在, 叫大哥就夠了嘛!
沒弄明白之前, 什麼話都不說才是上策。
她不慌不忙地坐著,蕭夫人倒有些心亂了,以眼神示意李丞相:是你要將這小姑娘叫過來的, 你倒是說話呀!
李丞相垂著眼瞼,似在沉思,過了好一陣兒, 忽然說了一句奇怪的話:“你哥哥與祁夬爭辯, 有幾句話,是你說的。”
程素素一驚, 像被輕微的電流電在了脖子上, 腦袋“啪”一下挺了起來。李丞相微微點頭, 程犀與李綰在此時轉過屏風來, 李綰徑往蕭夫人身後站定, 輕輕拉拉蕭夫人的衣袖。
李丞相對程犀道:“不要小瞧了祁夬了,他能坐穩吏部十年, 眼睛很毒啊。”
程犀躬身稱是。
李丞相道:“回去將祁夬說的話,告訴她吧。”
程犀微窘:“您是怎麼…”
李丞相微笑道:“告訴她, 沒有壞處, ”又說程素素,“聽完之後,再想想你該怎麼做吧。”
程素素有些莫名,還是乖乖地點頭。
李丞相指著蕭夫人母女道:“有些話,還是你自己說吧,你不說出來,她們總是會多心的。”
程素素看一眼蕭夫人,隻見她臉上微帶尷尬,李綰麵上粉色未褪。抬手摸摸臉,程素素道:“哦,除了我和大哥,沒人知道,”想了一下,又添了一句,“嗯,在我眼裡,那個不是要緊的人,也不是了不得的事。隻是你們不知道我是怎麼看的,我也不知道那個人在你們這裡有多重,因為都不知道,就都想得太多。反而將事情弄得大了。”
“維護兄長,是應該的。”蕭夫人鬆了一口氣。如今這個局麵已是難得,再要彆人如何保證,都是在添亂了。
“不是維護兄長啊,是想維護的人剛好成了我大哥
啊。”
蕭夫人微怔。
李丞相道:“話都說開了就好。這麼晚了,還要你們特意跑這一趟,要宵禁啦,早些回去歇息吧,近來外麵風平浪靜,難得呀。過了一陣,怕是又要有得忙了,自己留意。”
程犀躬身受教,旋即向李丞相夫婦辭行。李綰依在蕭夫人身邊,與程犀眼神一碰,不由一笑。李丞相也好耐性,等程家兄妹走了,才對妻女說:“開心了?那咱們再來好好說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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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廂,程犀不知道嶽父出手了,他正被妹妹纏得
很慘。
李丞相特意提起,自然會有他的道理,然而祁夬是一個一條舌頭說哭五位主審官,恐嚇得江狀元不敢接話,將皇帝氣病的混球。語辭之刻薄,程犀怕妹妹受不了。是以先前轉述的時候,並不曾提及祁夬反駁的刻薄話。
程素素也不是吃素長大的,追問兩句,見程犀臉色不好,她就不問了。將腦袋往程犀肩膀上一搭,開始抽抽噎噎,什麼話也不說,就假假地小聲假哭。
程犀問道:“你這又是怎麼了?”
“我、我大哥變笨了,前幾天的事兒,現在就忘了,可怎麼辦?他才十八歲呀——”
“噗——”程犀被口水給嗆到了,“咳咳咳,胡說
什麼!那個…祁夬一條毒舌,能說出什麼好話來?”
“嗚嗚嗚…”
“他是說我…”程犀吱吱唔唔地,將祁夬的話給說了出來,什麼二十來歲的活潑女子之類。
程素素也不假哭了,人也坐直了,認真聽程犀複述完,默然半晌,直到回到家裡,在書房裡坐下了,才說:“祁夬能做到吏部尚書,也不是靠賣臉。”
程犀低聲道:“相罵無好話。幺妹,做人不能降格,信了他,就失了格調。”
程素素勉強一笑:“嗯。大哥,你讓我再想想。今天已經晚了。”
程犀不放心地道:“幺妹,有什麼難處,跟我講,
好不好?”
程素素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來:“那是當然,我有事兒,不找你,找誰?以後彆嫌我麻煩就好啦。”
“淘氣。”
程素素吐吐舌頭,提著裙子跑掉了。出了門,一轉彎,臉就垮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