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宓像是正等著她,在她靠近時,便主動靠在了她的懷中。
心一下子被填得滿滿的,明蘇把鄭宓抱得緊緊的,一整夜她像是睡著了,又像沒睡著,覺得睡著了,是因她感覺到睡夢中方有寧靜平和,覺得沒睡著,是因徹夜裡,她都能清楚地感覺到鄭宓就在她懷中,被她抱著。
隔日一早,天都還是黑的,明蘇便起來了。鄭宓自然知道她起了,隻是她若睜眼,明蘇多半會與她撒嬌,想要多纏她一會兒,以致耽擱了早朝,便假裝猶在熟睡。
她合著眼聽動靜,猜想明蘇在做什麼。衣料窸窸窣窣的輕響,應當是她在穿衣著履,玉器輕微的碰撞之聲,應當是她在配上玉佩與香囊。
接著便響起了步履聲,很輕,由近及遠地離去。
她走了。鄭宓心想。
但不過片刻,那步履又回來了,明蘇的氣息再度靠近,她坐在了榻邊。鄭宓感覺到有一道視線柔和地注視她,她驀地緊張,心跳也微微地快了起來。
“阿宓。”明蘇輕輕地喚了她一聲,便不說話了。
鄭宓感覺到她緩緩地湊近,接著唇上被輕輕地吻了一下。
“阿宓。”明蘇又喚了一聲,聲音裡帶著眷戀與依賴。
她的愛意細膩而溫柔,鄭宓感覺到她的心脹脹的,十分歡喜,又有些心慌。
過了好一會兒,明蘇方站起了身,再度離去,這回她沒再回來。
鄭宓睜開眼睛,寢殿中已隻剩下她一人,但她身邊還殘留著明蘇氣息。她突然笑了一下,原是擔心她若醒來,明蘇會與她撒嬌,耽擱功夫,但未料想,她不醒,明蘇還是能與她繾綣溫存上許久。
文德殿中,玄過都快急哭了,昨夜夜半,他覺天寒,欲為陛下更換一床厚些的錦被,結果龍榻空空如也,本該安寢的陛下不見了。
他急得寢殿裡外到處找尋,卻怎麼也找不到人,又不敢聲張,畢竟太上皇還在呢,一點動靜都可能掀起軒然大波。
他命心腹悄悄地在宮中尋了一宿,禦花園找了,陛下以前居住的貞觀殿找了,垂拱殿也找了,卻皆不見人影。
玄過已打算等天亮便去請淑太妃示下了,陛下卻在這時回來了。
“陛下!”玄過忙迎上前,明蘇心情極好,一麵朝寢殿走,一麵吩咐道:“替朕更衣,準備早朝。”
袞服冠冕是早備下的。玄過跟在她身後,問道:“陛下昨夜去了何處?可把小的急壞了。”
明蘇淡淡地“嗯”了一聲。
女官捧著禦用的袞冕上前,有宮女來為陛下寬衣,明蘇撐開手臂,眉眼輕快,像是心裡裝著天大的喜事。
“陛下要外出,總得吩咐小的一聲,小的也好備輦備駕,跟隨伺候。”玄過不死心,又問。
明蘇看了他一眼,淡淡道:“朕昨夜辦了件大事。”
玄過驚慌多過好奇,卻又不得不捧場,堆著笑容,恭維道:“陛下做什麼不是大事,哪怕隻是抬抬手,都關係著國計民生。但若是連陛下都以為是大事的事,那必是驚天動地,震驚寰宇了。”
明蘇笑著點了下頭,心下想著,難怪太上皇與妃嬪共寢會體恤衰老,力不能支。她昨夜抱著阿宓,手都酸了,心跳得飛快,今早醒來,也很覺疲憊呢。
玄過還在等陛下與他炫耀昨夜做了什麼大事,等了許久,陛下衣冠已成,都未聽她開口,隻得又問:“陛下昨夜做了什麼大事?”
明蘇已在朝外走了,聞言,高深莫測地看了他一眼,想到什麼,又浮現少許憐憫之色,柔聲道:“你不懂的。”
玄過沒問出她半夜失蹤去了何處,平白還遭她一頓憐憫,當真茫然得很。
今日皇帝心情極好,不止玄過,滿朝大臣都發覺了。
她即位之後,便是寬嚴相濟,寬便寬在太上皇提拔起來重用的大臣,從前與她做過對的大臣,她都未追究,仍舊倚重,嚴則嚴在她於朝政極為嚴格,到了事事躬親的地步。
於是聰明些的大臣便明白了新君的作風,她能不計較過往如何,但往後,在她的治下,必得以政務與愛民為先。
大臣們緊繃了幾日,每一處都不敢懈怠,唯恐有一絲不慎,做了陛下即位之後,第一個拿來開刀的人。兼之明蘇也不怎麼笑,大臣們過得當真是艱難。
今日,眾臣發覺陛下言語用詞有些許緩和,說話時眉眼間也帶了淡淡的笑意,雖陛下仍舉措威嚴,但大臣們不免都有了稍稍放鬆。
下了朝,明蘇麵上仍帶了笑意。
玄過已問過她三回昨夜去了何處,陛下都未答,可見她並不想說,於是玄過便不敢再問了。到了垂拱殿,明蘇像想起什麼,與玄過道:“今夜朕還要去辦大事,你不必尋朕。”
玄過一聽,忍了一夜的淚水差點就下來了,跪地苦求道:“陛下萬乘之軀,身旁怎可無人侍奉?便容小的與陛下同去,也好為陛下效勞。”
明蘇淡淡道:“不必。”便取了奏本來看。
玄過無法,隻得由了她。
皇帝一整日的好心情,在午間太後來了垂拱殿後達到了頂峰。鄭宓提了食盒來,打開食盒,裡頭是一碟馬蹄糕。
馬蹄糕軟韌,入口微甜,口感嫩滑,明蘇一貫很喜歡,她親手自食盒中取出,笑著道:“多謝娘娘,兒臣就喜歡這個。”
邊上還有宮人侍奉,明蘇語氣間十分客氣,都含著些許親昵,瞧上去倒像極了大臣們所想的母女和樂。
“喜歡明日再給你做。”鄭宓看著她,辭氣寵溺。
明蘇便笑了笑,一口氣用了半碟,又命宮人好好地收起來,她下午與大臣議事後還要吃的。二人又坐了一會兒,說了會兒話,明蘇沉不住氣,終究沒忍住,屏退了宮人,問:“你為何中午便來了?你是不是想我了?”
昨夜過後,她們又近了一步,阿宓必是與她一樣,十分激動高興,以至於等不到晚膳,便來見她了。明蘇心中暖融融的,想不能隻讓阿宓主動,便軟軟地道:“你不來,我過會兒就要去尋你了,我想了你一上午,上朝時幾乎都未聽清大臣們說了什麼。”
她如此依賴,鄭宓自是喜歡,便將她的來意說了出來:“我想以後我們都在中午相見。”
明蘇點點頭,順從道:“都聽你的。”
鄭宓見她答應了,也十分高興,接著說道:“中午見,你若是午間不得空,派人說一聲,我再晚膳時來。如此,我們白日裡多半是能相見,你晚上就不必來了。”
明蘇聽了這話,在她麵上掛了一上午的笑意倏地消失了。
作者有話要說: 她要生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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