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裡有個瓦房,前麵是一片菜地,後麵是單獨的豬圈和雞棚,還有兩隻大白鵝被一小圈圍欄養著。
門口的兩棵樹中間橫著一根麻繩,上麵掛著幾件褂子褲子,都很舊。
堂屋彌漫著一股子飯菜味。
山上樹多不好通電,目前還隻能用煤油燈,桌子周圍的光線還算明亮。
陳家父子兩人各坐一邊,桌底趴著一條瘦不拉幾的小黑狗。
陳碸咬一點醃蘿卜,大口扒拉白飯,他吃得快,不一會半碗就下肚了。
旁邊的陳富貴拆開一包紅梅,這是彆人送給兒子的,他本想留著過年走親戚散煙,今天他心情很煩,煙癮比平時要大。
“要不是楊家那閨女來看我,我都不知道你最近天天下山。”
陳碸喉頭滾動著咽下飯菜。
煤油燈旁是楊玲玲過來帶的東西。
一袋紅糖,一袋豆奶,還有一袋桂圓,花了不少錢。
陳富貴把煤油燈拿到跟前,揭了燈罩點煙,點著了就嘬兩口,他把自己的碗筷撥開:“早出晚歸的,給人修老房,家裡已經窮的揭不開鍋了嗎,你要接活?”
陳碸說:“夠用。”
“那你接什麼活?”陳富貴啪嗒啪嗒抽煙,“你又不是不知道多少人看你不順眼,沒事你往村裡跑乾嘛,找麻煩是吧?”
陳碸扒完了碗底的一點飯,夾一筷子白菜放進嘴裡:“沒事。”
“沒事什麼沒事,你也不想想自己的信息素低到……”陳富貴的話聲戛然而止,他悄悄粗糙桌麵,“我跟你直說了,離梁家那孩子遠點。”
陳碸站起來收拾桌子。
“聽到沒?”陳富貴邊抽煙邊咳,身子骨不行,爬起來吃頓晚飯已經是強撐了。
陳碸把兩個空瓷盆疊一塊兒,再把碗堆上去:“我去燒水。”
小黑狗搖著尾巴跟在他後麵。
“你要是還敢去梁家,我就打斷你的腿!”陳富貴嚴厲的大吼大叫。
回答他的是狗吠聲。
陳富貴咳得厲害,快要把肺給咳出來,他癱在椅子裡艱難喘氣,夾著煙的手哆嗦不止。
“梁家……”
“煞星是會遺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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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晚,梁白玉拿著鐵鍬上山,半夜才回來,濕襯衫被夜風吹得粘到他身上,又潮又冷,他走到門口時,身形輕頓,腳步停了下來。
院牆的洞口好像有什麼東西。
梁白玉走過去,發現那裡掛著一塊碎布。
有人爬過這個洞。
梁白玉看一眼院牆,又去看洞口的布料,他手裡的鐵鍬一下一下敲打地麵,土渣飛到他皮鞋跟西褲上,有一粒沙土蹦進他眼裡。
不是很疼,卻影響到了他的視線。
梁白玉流出生理性淚水,那股不適才慢慢減淡,他走到院門口,正對著緊閉的門。
鎖好好的掛在門上。
梁白玉撕開左手腕部的膏藥貼,掐著如同被千萬隻蟲子啃咬的那塊皮肉,他出門前忘了喝藥,現在很煎熬。
夜漸漸深沉。
梁白玉緩過那陣鑽心之痛,重新把膏藥貼蓋回腕部,他拖著鐵鍬去開門。
鐵鍬在地上劃過一道長痕,摩擦出的聲響聽起來怪瘮人的。
梁白玉打開院門,舉著手電跨過門檻,他一個個屋子的走,全走了一遍才去廚房。
爐子熄火了,擱在上頭的沙罐還是熱的,裡麵是粘稠的中藥。
梁白玉一口氣喝完,坐在鍋洞前的小板凳上打盹,他就這麼迎來了日出。
昨天的黑暗已經過去,新的一天開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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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子西邊有座斷橋,荒了,四周是小樹林跟廢棄的老窯廠。梁白玉連著兩天都去那遛彎,也不多待,就是走一走。
到了第三天,幾個Alpha在那碰頭,互相一問,都說是碰巧。
其中一個平頭從屁股後麵的口袋裡掏出一副牌,流裡流氣的洗幾下:“來不來?”
“來。”有人應和。
另外兩人也參與進來,就地打起了鬥地主。
他們打牌的時候會開黃|腔,拿同一個人開,這令他們無比亢奮。
Alpha在體力上占有極大的優勢,要是想對哪個Beta硬來,並不難。
如果是高級彆Alpha,那絕對能讓Beta脫層皮。
幾人嘴上說瞧不上不出水的Beta,不屑用強,定力更不會差到被勾引,實際上用沒用成沒成就不知道了。
他們瞧不起自稱睡過梁白玉的同村人。
這一把的地主催平頭快點。
平頭看了看他手邊的老兄,對方手裡隻剩一張牌了,他從自己的一群蝦兵蟹將裡挑出紅桃三,往地上一拍。
老兄抽抽嘴:“不要。”
“草。”平頭氣得咒罵,“你他媽坑爹呢!”
地主正要說話,他瞧見了什麼,大喊道:“寬哥!”
其他三人也緊跟著打招呼。
劉寬梳著三七分,長得斯斯文文,他像是剛好路過,很隨意的回應:“在打牌啊。”
“才打沒一會。”平頭喊,“寬哥,你說說梁白玉的事唄。”
“該說的不都說了嗎,沒什麼好說的了。”劉寬一臉的抵觸,“我都巴不得失憶忘掉。”
坐地上打牌的死人對視一眼,都記起了上個月的事。
那天傍晚,村裡來了個陌生人,美人,大家夥全湊了上去,一聽是梁家的,梁白玉,議論聲就起來了。
就在當時,外出做工的劉寬回村,他指著梁白玉,揭露出一件醜聞。
劉寬說他看到梁白玉和一個中年人乾那檔子事,就在汽車站的廁所隔間裡。
中年人的Alpha兒子在排隊。
梁白玉伺候了那對父子,還想跟他做生意,他不乾。梁白玉就跪下來舔他的鞋子,他吐了,忍無可忍的踹了對方後腰一腳。
劉寬在汽車站的時候不知道梁白玉的身份,哪曉得竟然是同村人,他當場乾嘔了幾聲,叫村長把梁白玉趕走。
那種人不能留在村子裡,太臟了。
人群裡有一些懷疑的聲音,劉寬指出梁白玉旅行包裡有很多藥,有人搶了梁白玉的包打開,發現還真是劉寬說的那樣。
衣物很少,大多都是中藥西藥。
梁白玉還被強行扒襯衫,露出後腰的淤青。
也就在那個節骨眼,梁白玉咳出了一口血,脖子上的痕跡也暴露在大家眼皮底下。
這下子坐實了他是從某個按|摩|店出來的,身體已經爛透了。
然而梁白玉還是留了下來。
幾人正回味著梁白玉的身段皮相,還有那含著情帶著媚的眼神,不遠處傳來一道叫聲。
平頭他媳婦叫他去挖地,他裝聽不見。
媳婦抓著扁擔衝了過來。
“要死,牌玩不了了,我先撤了。”平頭丟了牌跑過去,他在媳婦要擰他耳朵前放出信息素,把軟了的人撈走。
“你是不是知道梁白玉會來這,特地等他……”
“什麼跟什麼啊,我怎麼可能看得上那麼肮臟的玩意兒。”平頭哄著媳婦離開。
“……”
那對小夫妻走遠了,黏黏糊糊的信息素消散在風中。
鬥地主三缺一,劉寬湊人頭的打了兩把,心思不在這上麵。
“你們打吧,我逛逛去。”劉寬抬腳走人。
剩下三人也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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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多時,劉寬再次出現,他繞著斷橋尋找什麼,之後又去了小樹林,還是一無所獲。
“梁白玉那個賤人,老子遲早要把他綁到地窖裡,慢慢玩,玩爛。”
劉寬踢開腳前的破瓦罐,他突然察覺出了一絲異常,剛要回頭就被一棍子敲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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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上,梁白玉被“砰砰砰”的拍門聲吵醒。
門一開,楊鳴就衝進來:“咱村出事了。”
“怎麼啦?”梁白玉哈欠連天,眼睛都睜不開,困得很。
“死人了。”楊鳴抓住他的肩膀,一通搖晃,“死人了你知道嗎?死得透透的,我剛從那邊過來,腦漿都出來了。”
“啊?”梁白玉反應遲鈍。
“劉寬,”楊鳴有些語無倫次,“他死了,劉寬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