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母的遭遇, 村裡頭沒人傳。
哪怕她從山上下來的時候,被好幾個乾農活的村民撞見她鴨子走路,腿上都是血。
以前又不是沒有出現過這種事, 不新鮮。
在這個隻有一條大河通向外麵,屹立在深山裡的小村莊, 受害的是Omega,那就是Omega的錯,自己壓不住信息素, 才會害得Alpha失去理性。
受害者要是Beta,也是自找的,沒有信息素哪哪兒都普通一無是處, 誰會碰啊, 還不是自己求著讓人搞。
受害者如果是個Alpha,那就是廢物一個, 最好關起門捂緊實,不然被發現了,隻會讓人笑掉大牙。
所以張母這八卦,沒有成為大家夥津津有味咂摸的價值。
張母在家裡待了幾天就出來了, 她還是跟平時一樣, 一天到晚的在每家的屋前屋後走動, 嘴裡不知道神經質的念著什麼,還會陰森森的咯咯笑幾聲, 她的臉被不知道樹枝還是石頭子劃了好幾道傷,沒處理感染了化膿了散發著臭味。
雖然不像周寡婦那麼猙獰, 卻也是破相了, 不好看,冷不防的還能嚇到人。
舉止瘋癲配一張醜臉, 就從 “嫂子”“張家媳婦”“小張他媽”,變成了 “瘋婆子”。
至於張家老的被小的咬死,小的把人腦漿打出來逃跑被河水淹死,還有劉家的無妄之災……這才過去一兩個月,大家的同情心就已經被柴米油鹽攪散了,多的是走走嘴皮子不走心的嘮嗑。
要是過個幾年,十幾年,二十年,到那時還能不讓歲月衝走的,就隻剩下謠言。
就像曾經害人也把自己害了的梁家。
不過,村裡人不對張家劉家的事掛心了,卻依舊雷打不動的對梁白玉抱有偏見,那股子憤憤不平彆提有多堅固了,整的就跟自家是受害的那方似的。
鄉裡鄉親,甚至互相扶持過的感情消失得快。
被煽動的,莫名其妙的,跟風的哀怨仇恨倒是很長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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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年的第一場雪是在兩周後降臨的,很小,伴著風雨。
雪花飄了大半天,落地就化,像是沒有來過。
趴在窗邊的梁白玉很失望,他枕著冰涼堅硬的窗欞,吹著風雨慢慢睡去,等下一場雪。
手裡是僅剩的倒數第二顆軟糖。
傍晚時候,學校放學,蔡小靜從梁家屋後路過,驚叫著跑到窗前。
梁白玉被吵醒,他動了動沾滿小雨珠的眼瞼,慵懶的拖著尾音:“彆喊了,我隻是睡著了。”
“那你去屋裡睡啊,趴在這多冷,感冒了鼻子不通氣多難受,發燒了更是麻煩,小診所冬天的藥很少……”蔡小靜嘮嘮叨叨。
梁白玉輕蹙眉心:“嗦。”
蔡小靜迅速閉上嘴,不敢再出聲惹大哥哥不高興,他一不高興,她就覺得自己犯了大錯。
小姑娘的頭發長了又剪短了,是家裡人把碗扣在她頭上,順著碗沿剪的蘑菇頭,發質還是像稻草,挺營養不良的,但她的五官長開了一些,肉乎乎的嬰兒肥裡已經露出尖下巴,能瞧見美人相的影子,她朝氣蓬勃眼神清澈,如同春天裡的一支嫩芽,每一天都會有變化,有無限可能。
青春旺盛的生命氣息隨風往窗戶裡吹。
梁白玉支起頭,眼皮一抬:“今天都學了什麼?“
蔡小靜臉一垮:“怎麼還問我學習?“
“問問嘛,是不是快放寒假了?”梁白玉伸出手,摸她傘麵上的雨水,“有考試的吧?”
“期末考試。”蔡小靜苦惱地說,“頭都要炸了。考不到班級前三,我媽會把我的腿抽腫,就用毛巾抽。“
“要考前三啊?目標定那麼大。”梁白玉蹙眉,“你爸呢,不攔著你媽?“
蔡小靜眼神飄忽:“我爸他……他不怎麼回家,做工呢。”
扯謊的水平很差。
梁白玉把手從小姑娘的傘麵上拿下來,甩著指尖上的水珠:“那從今天開始,你每天放學都來找我,給我讀篇課文,就當是複習了,好不好呀?”
蔡小靜呆了呆,忙說:“我現在就背吧,我今天學的都會背了!“
“這麼棒。“梁白玉誇讚道,”厲害噢。“
蔡小靜羞澀又開心,她一手打傘,一手抓書包帶子,眼睛看著腳上的膠靴,背起了課文。
很從容,發音也很好,是個刻苦努力的孩子,她身上有希望的光,早晚有一天會指引她走出這片封建的土地。
窗戶裡的人又睡著了。
“怎麼最近總是睡……”蔡小靜嘀咕著把傘撐開,廢了半天勁想辦法罩在窗前,擋開了很多風雨,她舉著書包往雨裡衝。
是個善良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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臘月裡了,小孩子掰手指數數,還有多少天就過年。大一些的要幫家裡乾活。
楊玲玲挑了兩大桶糞水去地裡澆小麥,趙文驍幫她挑了。
在菜地裡種萵筍的幾個大媽看到兩人一起走,腰立馬不酸了,腿也不疼了,來勁了當場磕了起來。
“多登對啊。“
“要不是那狐狸精插了一腳,趙老板跟楊老師年底就能成親。“
“找老板跟楊老師弟弟咋樣了,沒見走動了啊?“
“合不來唄,還是姐姐更配。“
“……““誒誒,最近梁家那位都沒怎麼出來,你們說他是不是快那個不行了?”
“他剛回來是一個禮拜倒一次藥渣,現在兩天就倒,沒準這個年都過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