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城市充斥著時尚潮流和繁華忙碌, 想留下來就要拚,三十晚上還有人在自己的崗位上待著,回不了家, 不能跟家裡人團聚。
而落後的偏遠山村過起年來,風風火火熱熱鬨鬨。
這個年從早上祭祖開始, 到下午貼春聯,傍晚在門口燒火盆磕頭,吃年夜飯。
之後就是重頭戲――串門拜年。
村裡那股子濃重的年味飄不到山上, 梁白玉吃了一點米麵,在一塊小粑上咬了個缺口就沒吃了。
陳碸端著碗去廚房,他把碗裡剩下的扒進嘴裡。
吃得太快, 陳碸乾嘔著吐了出去。
頭上的傷導致的, 犯惡心。
陳碸匆匆把地麵清理乾淨,洗了鍋碗進屋。
梁白玉朝床裡麵躺著。
陳碸把手上的洗鍋水擦在褲子上麵, 他站了一會,改成坐著,目光始終黏著梁白玉被紗布包住的那截後頸。
“哎呀……”
床上的人忽然出聲,很無奈也很不解的語氣, “我後背是開花了, 還是長草了, 讓你一直看啊?“
陳碸的麵部蹭一下就燒起來。
梁白玉動作很緩慢的轉過身,看著他, 看了片刻,拉長了聲音說:“噢……我知道了。”
陳碸心臟砰跳, 喉頭發緊, 正想說些什麼的時候,青年對他俏皮的眨眼: “是不是想跟我說過年好?”
他愣了愣, 說:“過年好。”
梁白玉立馬就笑了,他的笑容發自內心,是那種很純粹很高興的笑,蒼白的臉部肌肉走向放鬆而柔美:“你也是啦,新年快樂啦。“
陳碸看他那麼開心,便情不自|禁的跟著笑:“新年快樂。”
“然後呢?是不是還有彆的啊?”梁白玉像個期盼過年期盼了很長時間的小孩子,激動得很。
陳碸盯著他白到發灰的唇。
“沒有了嗎?”梁白玉的眼角眉梢都寫著“失望”,楚楚可憐的,讓人恨不得掏心掏肺的寵著他。
“有。”陳碸說著就去開抽屜。
梁白玉很虛弱,視線也有點渙散模糊,他卻做出一副好奇的樣子:“是什麼呀?“
陳碸手上雜亂的聲響一停,他關上抽屜,背對著梁白玉,舉起手裡的東西:“這個。”
梁白玉怔怔的看著。
陳碸轉頭,逗貓似的晃了下紅包。
梁白玉把下唇咬出點血色,咕噥著說:“給我的?”
陳碸拿著紅包走到床邊:“壓歲錢要放枕頭底下。“
“好嘛……”梁白玉往裡挪挪,手掀起靠著外沿的枕頭一角,他垂了垂眼,模樣有幾分害羞。
陳碸將紅包放進去。
梁白玉重新躺好,他兩手放在腹部,閉上眼嘴角彎彎的。
那是一種心願得到滿足才有的愉悅。
已經沒有了遺憾。
陳碸突然後悔給他紅包了。
這份後悔在陳碸的心底泡發膨脹,以至於他聽到青年說“我想喝雞湯“時,脫口而出兩字: “沒有!“
“沒有就沒有,怎麼還凶人。“梁白玉把背對著他。陳碸的喉頭一緊:“我是說,鍋裡沒。”
見青年沒有理自己,陳碸的情緒一激動,頭就暈了,他掐了幾下太陽穴: “每年我都是過會兒才燉雞湯,煮雞蛋,準備好了明早和麵一起吃。“
青年還是不說話。
陳碸急了,他單腿跪在床邊,湊近了些,嗓音低低的:“過年,不能生氣。”
“生氣了會怎樣?”梁白玉昏昏沉沉。
陳碸手伸過去,虛虛的碰了下他散在枕頭上的發絲:“不知道。”
氣氛突然靜了下來,有股子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在蔓延。
又像是誰都說得清,也道得明。
隻是不能說,不能道。
梁白玉抓起了左手腕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