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凝同樣有些擔憂,但也彆無他法,“……先出了將軍府再說吧。”
走到門口,卻見外頭停了輛陌生的馬車,剛好擋在她們的馬車前麵。
謝府隻有一個主子,馬車停在門口,看來是謝遲晉想出府。
就是不知道,他這麼晚了要出去做什麼。
秦凝朝著後麵自己的馬車走去,打算吩咐車夫從後麵繞路,儘量不跟他正麵碰上。
她剛從前一輛馬車旁走過,車簾便被人從裡頭掀開,頭頂傳來謝遲晉的一聲:“你要去哪兒?”
出門的路不止一條,謝遲晉比她們先出府並不奇怪。
秦凝仰頭看他,答話:“這麼晚了,自然是回府。”
謝遲晉當然知道她要回府,他也不是在問她這個。
他的手指輕輕敲了敲軒窗邊緣,動作透著些許的煩躁,“你確定要自己回去?”
“這……”秦凝略有些猶豫。
“我去西陽坊辦事,順路捎你。上來。”
說罷,沒給她任何拒絕的餘地,謝遲晉直接放下了車帷。
秦凝考慮了下,還是踩著馬凳,上了他的馬車。
剛撩開車簾,就直直地對上謝遲晉望過來的視線。
秦凝衝他點了點頭,彎腰走了進去。
謝遲晉坐在馬車裡側,她便隻能坐在側麵。
這輛馬車從外麵看起來很大,可進到裡麵,秦凝卻莫名覺得逼仄。
身旁的男人氣息陌生冷冽,又生得高大,強烈的存在感讓人不容忽視。他隻是坐在那裡,就自有一種上位者的強橫氣勢,許是常年在外領兵所練就出的。
秦凝緊張地並攏腿,往旁邊坐了坐,生怕不小心觸碰到他的身體。
謝遲晉喉結上下滾了滾,眉間煩躁之意更甚。
靜默片刻,秦凝試著提道:“那我的婢女……”
謝遲晉打斷了她的話,“我的馬車隻載一位客。”
“那我讓她坐後麵。”秦凝撩開車簾,吩咐了落夕兩句。
馬車行駛在空無一人的大街上,秦凝不習慣跟如今的謝遲晉同處一個封閉的空間內,渾身都處於緊繃狀態,連呼吸聲都放得很淺。
車子角落擺了夜明珠,發出瑩瑩光亮,她並不知道有人一直在默默看她。
謝遲晉忽然出聲,打破了車內死寂般的沉默,“吳不思很窮?”
“嗯?什麼?”秦凝剛才在出神,聞言看向他,水亮的眸中還噙著淡淡的疑惑。
謝遲晉眸光明滅不定,語氣也透著不滿,“你在他府上吃不起飯?”
秦凝微微張大嘴巴,無聲地表示疑惑:“啊?”
“不然怎麼瘦成了這副模樣?”
上次在朱雀大街匆匆一瞥沒看清楚,這次從屏風後剛見到她的第一眼,謝遲晉便想問出這句話了。
幾年未見,她身上一點沒長肉,還是一副弱不禁風的模樣。
謝遲晉毫不懷疑,她還沒有他慣用的方天戟重。
秦凝臉上泛起尷尬的紅暈,搭在膝上的手微微收緊,揪住了自己的衣裙,低低地答:“沒有,我過得挺好的。”
她一直這樣,吃多少都不長肉。
以前他老怕她吃不飽,變著花樣給她搜羅美食,不也沒見她圓潤嗎?怎麼這時反倒埋怨起不相乾的吳不思了?
謝遲晉隻覺得她麵上的紅霞格外刺眼,憋著口氣撩開了車簾,試圖借著外頭空蕩漆黑的街道來轉移注意力。
這幾日才剛入秋,夜風深重,他剛掀開簾子,秦凝就不自覺地縮了縮肩膀。
謝遲晉又挫敗地將簾子放下,長腿向前伸了伸,倚靠著車廂內壁閉目養神。
他往前伸腿,秦凝便往一旁躲。
兩人又是半路無話。
路上沒有行人,車夫趕馬的速度不小心快了些,看見前頭有巡查宵禁的官兵,急急忙忙地停車。
馬車毫無征兆地停下,秦凝身子猛然向前傾,眼看就要撞上馬車前壁。
她心裡一跳,下意識閉上眼,右手臂忽然在此時被人握住,用力一拽,將她穩當當地拽回了原位。
秦凝呼吸微亂,坐回原處定了定神,看向謝遲晉,“多謝。”
若不是他及時出手,她方才恐怕就要撞到頭了。
謝遲晉不著痕跡地打量了她一番,見她沒受傷,這才收回手。
他眉心微蹙,嗓音不掩戾氣,“這麼急是趕著去投胎?”話是對車夫說的。
外麵傳來車夫慌忙告罪的聲音,“回將軍的話,方才有兵馬司的人過來查宵禁,小的這才失了分寸。”
一看是將軍府的馬車,兵馬司的人便沒敢阻攔,徑直放行。
之後,車速明顯慢了下來。
原本要一刻鐘能走完的路,照這樣的速度下去,隻能拖慢到兩刻鐘了。
秦凝低垂著頭,無意識地撫上右臂剛才被謝遲晉抓過的位置,那裡似乎還殘留著他掌心滾燙的溫度,隔著薄薄的衣衫透進來,讓她有種說不上來的感受。
謝遲晉將她的動作都收進眼底。
剛才對於他來說,就是隨手一撈,連一小半的力氣都沒用上,就輕鬆地把她拽回了原位。
但謝遲晉也知道自己天生神力,他隨意的一下,對於彆人來說可能很重。更何況秦玉璫皮膚嬌嫩,平時碰得重了都容易泛紅。
不知道他剛才那一下,有沒有弄傷她。
謝遲晉眉心的褶皺更深,吸了口氣,有些懊惱地問:“我抓疼你了?”
他這副樣子,讓秦凝不由回想起從前,少年不小心用重了力氣弄疼她以後,總是紅著臉、抓耳撓腮地站在她麵前,又緊張又手足無措的模樣。
秦凝斂眸,若無其事地搖了搖頭,客氣地道:“沒有。剛才多虧了將軍出手。”
剛才謝遲晉腦海中習慣性地升起一個念頭,差點就要撩開秦凝的袖子,看她有沒有受傷。
可聽見她這麼冷淡地喚他“將軍”,謝遲晉又像被潑了盆冷水,登時從這個荒唐的想法中清醒過來。
他指尖微蜷了蜷,扯出一抹自嘲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