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箜儀這一覺睡得很不安穩。
好似發燒了一般,迷迷糊糊中,總覺得身上一會兒熱一會兒冷。又像是有柔軟的羽毛輕拂過身體,每次快要睡著的時候都會被弄醒。
月上屋簷,夜色漸深。
蕭箜儀囈語般地輕哼了聲,緩緩睜開了水蒙蒙的眼,烏睫還掛著晶瑩的水珠。
她睡眼惺忪地望著身前的少年,細弱的聲音透著絲絲縷縷的委屈,“珩哥哥,你在做什麼?”
蕭明珩蹭了蹭她粉潤的側臉,俯身在她耳邊低聲哄著:“彆怕,我不會傷害你,一會兒就好了。”
蕭箜儀困得睜不開眼,想要好好睡一覺,便儘力偏頭躲避他的氣息,纖瘦的身軀也在掙紮著逃避。可她的肩膀被一隻滾燙的大掌罩住,讓她動彈不得。
她像貓兒似的哼唧著,不滿道:“我,我不想……”
珩哥哥這是怎麼了?為什麼非要在她睡覺的時候鬨她?
她好困,不想在這個時候跟他親昵。
蕭明珩既怕傷了她,又迫切地想幫她解毒,進退兩難。
他嗬出的氣息越來越滾燙,額頭青筋竄跳,極力忍耐著什麼。
蕭明珩的手撐在她耳畔,輕輕撥開她額頭被汗濕的碎發,“昭昭,彆怕,我在幫你解毒,馬上你就不疼了。”
蕭箜儀既委屈又難過,閉上眼睛將他的胸膛往外推,可身上又困又疼使不出力氣,推了半天仍是紋絲不動。
少女急得臉頰暈紅,咬著下唇,烏濃的眼睫眨動,淚水就跟串珠似的滾落下來。
麵頰的淚水被人輕輕吻去,恍惚間聽見有人說了聲“對不起”,緊接著卻是更多的疼。
偏偏由於疼痛的存在,蕭箜儀沒辦法安睡過去,隻能虛弱地靠在他懷裡,發出細碎的哭腔,身軀無力地輕顫著。
見她哭得鼻尖都泛了紅,蕭明珩心中又疼又愧疚,緊緊擁著她嬌小的身子,“很快就好了,你很快就能清醒過來了。”
他隻是安安靜靜地抱著她,默默在身體裡調轉內力。
蕭箜儀起初被鋪天蓋地的困意纏繞著,像是被困在一個囚籠中,怎麼都逃脫不開。
到後來,有人劈開了囚籠,那種難以抵擋的乏困終於漸漸散去。
她的神思一點點變得清明。
蕭箜儀睜開了眼睛,烏黑的瞳仁清澈明亮,靈動如幼鹿。
蕭明珩眼中霎時浮現出驚喜,“昭昭,你醒了。”
反應過來他們在做什麼,蕭箜儀的臉頰頓時紅得跟熟透的桃子皮似的,羞赧地嬌聲控訴道:“珩哥哥,你怎麼能這樣呢。”
蕭明珩胸臆間頓時被失而複得的感受漲滿,他眼尾漸漸泛起紅,鼻子發酸,哽咽著抱緊她,“你終於醒了。現在感覺好些了嗎?”
蕭箜儀原本還因為他的自作主張而生氣,可是見他這麼擔驚受怕,那股氣不知怎的就煙消雲散了。
她知道珩哥哥不會為了私欲而傷害她。
剛才恍惚間,她似乎聽見他在耳邊說什麼解毒。
“我好多了,現在一點都不困了,”蕭箜儀忍著羞意,不自在地咬著下唇,問道:“珩哥哥,你在幫我解毒嗎?”
蕭明珩翻湧的心緒剛剛平複下去,聽見她的話,再次不平靜起來。
他愧疚地親了親她的額頭,“對不起,你還疼嗎?”
蕭箜儀彆過臉,不好意思地搖了搖頭。
蕭明珩正欲抽身離開,卻被她的手臂圈住了腰。他的心弦立刻緊繃,語氣也透著濃濃的緊張,“怎麼了?還是不舒服嗎?”
蕭箜儀嗓音細若蚊喃,“……沒有。”
蕭明珩稍稍鬆了口氣,正欲再問她,卻被堵住了唇。
垂眸看去,卻見她羞怯地閉上了眼,濕漉的眼睫如同蝶翼,不停地顫動著。
跟剛才因為困倦而閉眼是不一樣的。
蕭明珩毫無防備之下,被她輕易撬開了齒關。
他眼眸深暗,原本被理智死死壓製住的渴望重新占據了上風。
蕭明珩扶著她不盈一握的纖腰,反客為主地吻住她,不停攫取香甜的呼吸。
床帳落了下來,映出兩道朦朧的身影。
殿內燭火燃了一夜,燈火如晝。
蕭明珩每次都會親吻蕭箜儀的手腕,看到她腕間的那條紅線越來越淡,直至徹底消失,他一直高懸的心這才落回平地。
正午的陽光透過窗牖灑進來,富麗堂皇的寢殿終於靜了下來。
蕭箜儀疲憊至極,靠在蕭明珩懷裡沉沉睡去。
蕭明珩看了眼她光潔白皙的手腕,微不可察地鬆了口氣。
聽見窗邊傳來輕微的聲響,蕭明珩小心翼翼地將被她枕在身下的胳膊抽出來,幫她掖好被子,披衣下床。
待他走出寢殿,看到陳文瑜站在門口,呈上一張紙條,“殿下,這是趙大人派人送來的消息。”
蕭明珩昨日吩咐趙景恪,調查阮貴妃跟皇後手中的秘藥從何處而來,趙景恪僅用了一日不到的時間,便給出了回複。
原來阮貴妃手裡的藥是蕭明睿給的,而三皇子府最近出現了一個神秘的黑袍人,頗受蕭明睿的尊敬,看身形很像是邑王蕭悔。
看完紙條,蕭明珩正欲將其銷毀,動作驀地一頓。
“殿下,您的身體可有不適?”陳文瑜關心地問道。
蕭明珩眸光微閃,“並無。”
“那便好。”
陳文瑜給蕭明珩把了次脈,脈象平穩有力,並無任何虧虛之象。
待陳文瑜走後,蕭明珩才把方才的紙條拿出來,走進殿中,放在燭台上燒成了灰燼。
如今五個時辰早就過去,他還好端端的活著,看來毒藥的藥性發揮得沒那麼快。
接下來會如何,就看五日後了。
蕭箜儀這一覺直接睡到了晚上,醒來的時候,蕭明珩仍陪在她身邊。
身上早就被清理乾淨,沒有絲毫黏膩的感覺,清清爽爽。
隻是她的身體酸痛得厲害,比以前還要酸軟無力,連下床都困難。
“珩哥哥。”蕭箜儀往他懷裡鑽了鑽,聲音聽起來有些沙啞,不似平時的清脆,“你是怎麼幫我解的毒?”
蕭明珩抱她在床上躺著,“內力。”
蕭箜儀立刻問道:“那你有沒有哪裡不舒服?你困不困啊?”
“我很好,沒有不舒服,也不困。”蕭明珩低聲答。
除了內力儘失以外,他的身體沒有任何變化。
蕭箜儀的手指搭上他的脈搏,聽了一會兒他的脈象,確認他沒有大礙才放心。
她不解地問道:“珩哥哥,究竟是誰給我下的毒?”
她都沒出過落月殿,誰這麼大本事,能隔著這麼多人給她下毒?
蕭明珩的手指插/進她的發絲,溫柔地輕撫,“皇後,還有阮貴妃。”
她們二人目的相同,一拍即合,聯手下的毒。
蕭箜儀想起了那天的事,如今回想起來,唯一讓她覺得不妥的就是偏殿燃的香,可她當時隻顧快些更衣,並未太放在心上。
“可是皇後是蕭明朗的生母,阮貴妃是蕭明睿的母親,她們兩個怎麼會聯手呢?”
“阮貴妃並非蕭明睿的生母。”
蕭箜儀微詫地瞪大了眼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