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是給未來兒媳婦麵子,還算客氣,如今連客氣都沒有了,電話裡毫不掩飾傲慢和鄙夷。
知道謝瑾成不在家,薑思茵鬆了口氣,帶著行李箱打車去謝家彆墅。沒遇到謝母,保姆阿姨倒是客客氣氣地幫她拎箱子到樓上,寒暄了兩句就走了。
這房間她分明住了沒多久,但不知道怎麼東西就那麼多,隨處可見她和謝瑾成之間的回憶。
一周年他送的對戒和項鏈,生日送的小夜燈,去年國慶在巴黎旅遊帶的紀念品,一幅埃菲爾鐵塔油畫,衣帽間裡他給她買的衣服首飾和鞋包。
這些她全都沒帶走。
薑思茵隻收拾了屬於自己的東西,一些便宜衣物,一套許久沒用過的純棉四件套,幾本琴譜和書籍,沒用完的生活用品。還有一個陳舊的相框,裡麵是一個年輕女孩的照片,染著粉紅色頭發,表情懶散不羈,但很漂亮,鎖骨上紋了一隻振翅飛翔的蝴蝶,栩栩如生。
眼眶不自覺有點泛紅,薑思茵把相框翻過去放在箱子裡,用疊好的衣服蓋住,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拖著箱子出門時,謝母正在院子裡逗鸚鵡。
薑思茵想打聲招呼就離開,謝母卻先開了口:“我一直覺得你沒家世,沒學曆,生意上也一竅不通,幫不了瑾成什麼。但好在長得漂亮,以後生個孩子體體麵麵的,也不錯,可你偏不識抬舉,浪費了瑾成對你的一片苦心。”
薑思茵像以前那樣垂眸聽著,卻不再是虛心求教的態度。
她雙眼放空,表情淡漠,仿佛隻是院子裡毫無意義的風聲從左耳穿過右耳,除了那一瞬間的聒噪,什麼都沒留下。
忍了那麼久,如今都不重要了。
她頭也不回地離開,步履是從未有過的輕鬆和瀟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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薑思茵找了個便宜的短租公寓,暫時把自己安置下來,一邊在琴行幫忙,一邊在招聘app上找工作。
現在的工作機會看似很多,和她專業對口的卻沒幾個,再加上公司靠譜,薪金合理,篩選下來就更少了。
就算她不挑,彆人也未必看得上她。
上次在琴行遇見的姑娘叫舒蘭,是個吃喝不愁的大小姐,家裡雖然算不上富裕,但爸媽都在體製內工作,還是本地人,有房有車有存款,對她的要求隻是找份工作混日子。
於是在這家生意慘淡的小琴行拿著一個月四五千的工資,她還是過得很快樂。
薑思茵羨慕這樣的姑娘,卻變不成這樣的姑娘,命運給她的隻是一塊破石頭,不像有的人生來就擁有鑽石。
昨天麵試的公司發了條短信過來,薑思茵興趣缺缺地點開,像是已經知道結果似的,眼裡沒什麼希冀。
舒蘭湊過來問:“怎麼樣?錄取了嗎?”
薑思茵望著短信內容扯了扯唇,毫無感情地念出來:“抱歉,該崗位要做大量體力活,您的條件不太合適。”
舒蘭嫌棄地撇嘴:“直接說要男的不就好了?還讓你大老遠過去麵試,真不厚道。”
薑思茵歎了歎,關掉手機屏幕。
如果再讓她選一次,一定不會學園藝專業。聽上去風花雪月,其實是個彌天大坑,同樣大學四年及格分飄過的學渣們,公司都願意招男生。
舒蘭思索了下,說:“姐姐你要不就在這兒工作得了,老板人那麼好,活也輕鬆,而且又是你喜歡的東西,每天彈彈古箏發發呆,多好。”
“那我連個地下室都租不起。”薑思茵摸摸她的頭,“我可不像你啊,幸福的小公主。”
舒蘭蹙蹙眉:“那視頻號呢?”
薑思茵搖頭:“視頻號不穩定,我還是需要一份工作。”
以前在謝氏的房地產公司做設計,一個月怎麼也有七千多塊,除去房租依舊過得緊巴巴。她不是沒考慮過留在琴行,可生意不好,肯定給不了多少工資。
下了幾天雨終於放晴,老街路麵還有深深淺淺的水漬,坐在窗前看一個精致女人穿著高跟鞋踩到翹了角的磚,濺起黑色的汙水弄臟了潔白的絲襪,心臟就像突然被揪住,跟著她難受。
女人罵罵咧咧走開了,薑思茵蜷縮的右手還托在下巴上。
手機突然響了起來,是個陌生的本地號碼。她唯恐錯過一個公司的麵試通知,迅速摁下接聽鍵:“喂,您好?”
對麵是一道青澀男聲,略有點熟悉:“您好,是薑思茵嗎?”
心裡回憶著究竟是在哪裡聽過,她不自覺揉起腦袋:“……是我。”
“我是帝都大學附屬二院急診樓的,你幾天前來我們這兒處理過傷口是嗎?”
薑思茵想起來了,是那個火急火燎帶走孟醫生的男孩,她恍然大悟地“哦”了一聲:“是的,怎麼了?”
“不好意思冒昧聯係您,我們這邊登記過您的信息,您前天就該換藥了,如果有時間的話建議過來一下,醫生給您做個檢查。”
腦袋裡嗡地一下,她才想起這兩天總覺得哪不對勁的原因,一門心思撲在找工作上,居然忘了去給傷口換藥。
還有孟醫生落在這裡的領帶夾,居然也被她忘得乾乾淨淨。
“對不起對不起。”她連連道歉,“我現在過來可以嗎?”
“隨時可以,我們二十四小時有人值班。”
掛了電話,薑思茵拿著手機和包就要出門。
舒蘭從電腦屏幕後探出個腦袋:“姐姐你去哪兒啊?”
薑思茵邊走,邊檢查了一下包裡的領帶夾:“醫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