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如果沒有猜錯,這兩件衣裙一件是太子送的，一件是國師送的。”說到這裡，侯夫人歎息一聲,她頭疼的看著明珠，“你要選哪一件。”
太子和國師？
明珠小手緩緩撫過那兩件衣裙。
繡著仙鶴的那件顏色素淡一點，看起來更加的飄飄欲仙。繡著鳳凰的那件顏色更濃烈一點,若是容顏寡淡的女子,很容易就會被衣裙奪去本身的風彩。
明珠心情很好，笑吟吟的看著侯夫人。
“自然是試一下了,哪件合適就穿哪件了。”
“可太子和國師哪個都不好得罪，他們若是覺得你……”
“娘～”明珠打斷她，“哪裡就有這麼多事情了，他們都會很聽話的,”明珠拿起那件仙鶴繡紋的,“我若是選擇一個，沒有選擇另一個。該忐忑害怕的是他們才對。他們才應該反思一下，是不是他們做的不夠好，我才不喜歡。”
侯夫人：“……”
侯夫人無奈的看著明珠：“你啊！一直都是這麼任性。”
“那是因為有娘和爹一直寵著我啊！”明珠對侯夫人撒嬌。
換上那件仙鶴繡紋的衣服後,明珠剛從隔間出來，侯夫人就看愣在了原地。
那件衣服徹底壓住了明珠的狡黠和跳脫之氣，將她的美貌發揮了十成十。站在那裡不動不說話,就仿佛九天之上俯瞰人間的神女偶爾俯首。似乎下一刻就要立地飛升，徹底離開凡俗。
那是一種空靈飄渺之美,同煙火人間沒有半絲聯係。
侯夫人看的直皺眉。
“不好看嗎？”明珠不解。她走到侯夫人跟前照了照鏡子，又對著一人高的銅鏡轉了一圈。那素色的裙擺就仿佛盛開的蓮花,瞬間侵襲了眼前觀眾的神智。
“好看。”侯夫人幫明珠壓了壓裙擺上紛飛的禁步,“就是太好看了。”
明珠也很滿意她穿出來的效果。
將這件衣服脫下來又換上那件鳳凰繡紋的……
這一刻的明珠又是一種不同於前一個的濃烈妖豔。仿佛吃人心蠱惑世人的妖姬,在衣裙的映襯下，存在感強的可怖。就隻是輕飄飄的一眼，就能瞬間勾去圍觀者的神魂。讓人甘心當她身後的倀鬼，陪著她作惡，為她獻上生命。
“好看嗎？娘！”明珠素手輕抬，扶了撫頭上簪著發簪。
“好看。”侯夫人神色複雜。
這一刻她不得不承認，她的女兒真的太美了。打扮濃烈之時，甚至美的不祥。就仿佛下一刻就能立刻勾引的上位者為她拋下一切，為她禍國隻為博她一笑。
換完了兩件衣裙，明珠眼神靈動的在兩件衣裙上不斷移動。
最後，在侯夫人心頭不斷跳動時，她施施然的選擇了那件鳳凰繡紋的。
要說這兩件衣裙她更喜歡哪一個，明珠也說不上來。若不是情況不允許，她其實想兩件都穿。可隻能二選一的情況下，她決定選擇魏鈺送的。
因為沈重那邊她後麵還可以解釋，但魏鈺……
她相信，她若是穿著他送的衣裙去了大典。當魏鈺看到她的那一刻，他必定會心頭生出山呼海嘯般的情誼。她就是想看看，在這樣重要的時刻，突然因為動情被反噬。他還要怎麼在文武百官麵前掩飾下去。
會不會一邊疼的要死，一邊死死咬牙硬撐，蒼白著臉走完全程？
朝臣們在為他們的新陛下歡呼，可他們的新陛下這邊卻疼的快要斷氣了，想想都很有意思。
“嗯！選太子送的也好。”侯夫人幫明珠整理頭發。
太子是君父，到底比國師更加有威懾力，也更加名正言順。
衣裙送來的這天傍晚，又有兩個禮盒送到了威遠候府。這次禮盒裡麵裝的是首飾，同那兩件衣裙配套的首飾頭麵。
但因為明珠已經做出了決定，所以看到這兩個禮盒的侯夫人很淡定，也沒有親自來找明珠，隻是吩咐下人將東西送去了明珠的院子裡。
接到那兩個禮盒明珠也沒有多看，就隻是打開隨意掃了一眼就讓伺候的丫鬟放在了一旁。
時間走的很快，一轉眼就到了大典的那天。
威遠侯帶著侯夫人和明珠，車架旁邊是騎著馬的薑明軒和薑明德。
一路上碰到威遠侯的文武官員儘皆悄悄的打量薑明德。
薑明德昂首挺胸，似乎沒有受到絲毫影響，一點也不露怯的任由他們打量。
威遠侯欣慰不已，拍了拍侯夫人手背誇讚道：“明德很不錯，才不過這麼一點時間，就已經很有侯府公子的樣子了。”說到這裡他又有點惆悵，“他的天分很高，若是從小在侯府長大，現在必然會更加出色，真是可惜了！”
侯夫人懶得聽他這些廢話，她坐過去幫昏昏欲睡的明珠扶了扶頭上的步搖。
“這隻步搖怎麼這麼重，你戴著不難受嗎？”
“還好吧！”明珠打了個嗬欠，困的眼角都泛出了晶瑩的淚花，“娘我好困啊！我想睡覺不想去了。”
“忍忍，再忍忍。”侯夫人心疼的摸了摸明珠小臉，“太子殿下和國師讓女眷參加，最根本的目的還是在你，你若不去，他們急眼了怎麼辦。”
“知道了。”明珠厭厭的趴在侯夫人肩膀上。
一旁威遠侯眼巴巴的看著母女兩人的互動。尤其是明珠要睡不睡的可憐小模樣，可愛極了，威遠侯恨不得推開侯夫人自己親自哄明珠。
“明珠今天穿的這件衣裙不錯，夫人好眼光。”威遠侯終於注意到了明珠的裝扮，滿意的打量良久誇獎道。
侯夫人橫了他一眼：“哪裡是我挑的，這都是太子殿下讓人送來的。”
威遠侯：“……”
說到這裡，侯夫人擰眉，拉著衣擺湊到威遠侯眼下。
“你看看，這衣擺上還繡著鳳凰。可這鳳凰是能亂穿的嗎？這不是明擺著告訴文武百官他對明珠的心思嗎？”倒也不是看不上魏鈺，侯夫人隻是不滿他如此咄咄逼人。
若是真的喜歡光明正大求娶了就是了，何必這樣暗搓搓的為明珠打標簽呢？讓那些一無所知的朝臣們怎麼看？會不會覺得他們威遠侯府挑剔媚上，老皇帝時看不上人家年紀大，如今龍椅上換了一個年少有為的，便巴巴的將嫡女獻出去？
威遠侯覺得沒什麼大不了的，反正他早就做好這個準備了。
“好了好了彆想太多了。殿下年輕力壯，又對明珠一往情深，明珠那樣得罪他他第一想法還是先為明珠開脫。而且殿下同大行皇帝不一樣，殿下身邊沒有通房侍妾嬪妃，明珠若真是嫁給了殿下，那可就是宮中獨一份的寵愛。這不比一些沒什麼本事卻還三妻四妾的男人強嗎？”
“就你會說？”侯夫人橫了威遠侯一眼。
但……不得不說，威遠侯的這番話也確實是說到了她的心裡。
若從這點來考慮，魏鈺還真的是個好人選。隻是國師那邊……
算了算了，女兒的感情還是讓她自己煩惱去吧！反正不管最後嫁誰隻要她自己過的好就行。
皇宮，明珠剛一下車，便受到了四麵八方的矚目。
不止明珠過盛的容貌，還有她身上繡著鳳凰的衣裙和頭上戴著的步搖。這一切的一切都說明她同太子關係匪淺，說不得就真的是未來的中宮之主。
這一刻那些打量的目光多少都帶上了一點羨慕嫉妒。
明珠絲毫不為所動，跟在引路的宮人身後，嫋嫋娜娜的就走了進去。
慶典很快就開始了，先是九九八十一道鐘聲，隨後便是山呼海嘯般的禮樂聲。
魏鈺和沈重一前一後，君臣相得的走過長長的承天台，兩人一前一後的接過了屬於自己的權柄。
女眷隱於男人身後，遠遠的圍觀了這一場大晉頂尖權利的變更。
典禮過後便是行宴，威遠侯是武將中的領頭人，他的位置是在右手的上方。但當威遠侯正要坐下來時，卻被內監恭恭敬敬的請到了左手上方的位置。生生壓了大晉文官一頭。
眾文官：“……”
而此時女眷那邊情況就更是奇怪。
太後熱情的招呼明珠。明明不認識明珠，也沒有同明珠接觸過，但表現出來的樣子卻仿佛兩人早就熟稔。
侯夫人尷尬的站在一旁看著太後拉著明珠小手不住的誇獎明珠。
好不容易開宴明珠坐回侯夫人身邊，但還不等明珠喝上一口水，前邊突然來了一個內侍。
“見過太後娘娘，陛下有旨，傳薑姑娘上前問話。”說完就恭敬的看著明珠，一點也沒有麵對彆人的趾高氣揚。
“明珠。”侯夫人皺眉，擔憂的看著明珠。
但明珠半點忐忑也沒有，她安撫的拍了拍侯夫人手背。起身施施然的走到那內侍身邊：“走吧！”
內侍一時間看明珠看的回不過神來。
還是上首太後麵色不善的咳了好幾下，才讓他醒過神來。
“請，薑小姐請。”內侍心頭一慌，麵色有點驚惶的領著明珠就往外走去。
而他之所以會在這個時候突然來請明珠，是因為沈重。大晉的規矩，新國師上位之時，都會在行宴之時為大晉算上一卦。
而剛剛在前方沈重的卦象不出意外的落在了明珠的身上。
那卦象顯示，明珠是下凡曆劫的仙子。若是能讓明珠這個仙子同國師這個人間活菩薩結合，必然能生出更加強大厲害的下一任國師，可保大晉萬世太平。
說實話，卦象很扯淡，聰明人沒有一個信的。
但難就難在這是大晉傳統，哪怕清楚知道國師或許在借助卦象達成私心，但該按照卦象來還是得按照卦象來。
魏鈺麵色難看的坐在上首，他目光銳利的看著下方神神叨叨的沈重：“國師是方外之人，本不應該沾染紅塵濁氣。若是真的娶妻生子，恐怕於國師的修行不利吧！”
沈重心情很好，大義凜然的對魏鈺舉了舉酒杯：“為大晉鞠躬儘瘁死而後已，是臣的榮幸。”
什麼榮幸？借此達成自己私心的榮幸嗎？何其虛偽！
但……
想到盯著明珠的宮人傳來的消息，明珠穿戴的是自己送去的衣裙首飾。魏鈺也知道沈重同時也送了東西過去，但明珠並沒有選擇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