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盈用充滿關懷的眼神,盯著他又看了一會兒,聲音憂愁:“回頭給你找點核桃。”
“那是什麼?”
哦,這個世界居然沒有核桃。
宮盈看他一眼。
衛襄嘴角又一抽:“你那充滿嫌棄的眼神是認真的嗎?”
當然是認真的。
比真金還真。
她在心裡點頭,看他一眼,溫和且充滿憐惜地道:“核桃可以補腦,回頭給你補補。”
“……喂。”
顯而易見,雖然還不知道核桃究竟是什麼東西,但是這句話他理解了。
因為他惱了。
他沒好氣地說:“說到底,咱倆也差不多大,你為何總是喜歡用……”
“啥?”宮盈一愣。
他抿了抿唇,似乎覺得有些難以啟齒,聲音小了下去:“總是用那種眼神看我。”
“那種眼神?”宮盈呆了片刻才理解過來,“你是說,慈愛的眼神嗎?”
他羞惱:“知道就好,不用說出來。”
宮盈甩甩爪子,道:“這不怪我,怪你。”
他不太服氣:“為什麼?”
“要不是因為你惹人憐愛,我怎麼會用慈愛的眼神看你。”
“……”衛襄不說話了。
不過,他好不容易冷下來的耳朵,又有了越變越紅的趨勢。
宮盈還將另外一件事記得很清楚:“更重要的是,最初你就是用這樣的眼神看我的。”
她一邊回憶,一邊學著他的樣子,做出愛憐腦殘人士的表情。
當初找他問武林秘寶線索,結果在連鎖藥臼店鋪裡麵拿起藥臼的時候,他可不就是用這樣的眼神看自己的嗎。
宮盈十分記仇。
現在翻身農奴把歌唱,她當然要狠狠地愛(bao)憐(fu)回去。
衛襄臉一紅:“……我哪有。”
“嗬。”她冷哼一聲,十分不近人情地道,“少賴賬,我還記著呢。”
“你……”他咬了下牙,憋半天,憋出兩個字,“幼稚。”
“這哪裡是幼稚。”她一點兒也不認輸,決心拉著他好好掰扯掰扯,“我這是真情流露,這是發自肺腑。”
衛襄眼睫眨了眨。
對方沒記住宮憐兒這號人,宮盈雖然有些意外,但是也沒放在心上,畢竟隻是個小插曲。
說到底,現在的宮憐兒也同她沒有關係。
路上偶然碰到,多看兩眼意思意思就可以,宮盈也不想多糾結。
那邊,在他們說話的時候,宮憐兒已經繞過一條路,身影消失在了道路拐彎的地方。
她扯了下衛襄的衣袖:“我們走吧。”
衛襄卻突然恢複了正常,他看了一眼宮憐兒消失的地方,聲音是難得的嚴肅:“她剛剛應該是從天魔宗那裡過來。”
咦?
宮盈有些意外:“你怎麼知道的?”
“笨。”他嫌棄地看她一眼,“那個方向通往的唯有彆影居,彆影居接待的是天魔宗,這個你莫非不知道。”
這個,不用說當然不知道。
他幽幽歎口氣:“所以師姐說你招惹了天魔宗的時候,我真的很好奇,你究竟為什麼會惹上他們。”
那天的事情,雖然他沒有親自到場看,但經過靈山派一眾人員的添油加醋形容,以及邱燕燕大師姐眼含熱淚地表述,衛襄差不多也了解了個七七八八。
不過,他和邱燕燕一樣,想法都簡單。
他倆都沒將宮盈當成大佬。
畢竟,這瘦弱的身板擺在這裡,與其說是深藏不露,倒不如說是對手桃雅兒實力過於弱小。
總而言之,衛襄的想法和邱燕燕一樣,他也覺得宮盈那日是恰巧運氣好,才會從天魔宗的手裡逃過一劫。
宮盈當然能理解他們的這類想法。
畢竟她沒有內力,不會武功,身嬌體弱到連端碗吃飯都能算成體力活,這是事實。
讓她感到不解的是,她知不知道彆影居住著天魔宗,與她究竟為何會惹上天魔宗,有什麼必然的聯係嗎?
宮盈遞出求知若渴的眼神。
衛襄又被她的眼神噎了一口。
他張了張口,半晌後,才愛憐地看她一眼:“算了,你還是不要操心這些了。。”
“?”怎麼就算了。
這怎麼能算了。
“反正我都記得。”他笑了下。
“……”宮盈默了。
這麼大半天,她終於理解過來,他在說的話究竟是什麼意思了。
原來他是好奇,以她這種得罪了人都不知道躲的性子,究竟是怎麼得罪天魔宗的。
不過……宮盈不得不承認,有被他最後說的那句話蘇到。
他的意思是,不知道有關天魔宗的事情有沒有關係。
反正他知道。
宮盈感動了:“多謝你。”
他看她一眼,表情很是隨意:“隻是小事一樁。”
末了,他又補上一句:“好兄弟之間就該如此,說謝謝就太見外了。”
“……”
宮盈再次沉默。
雖然她已經知道了自己在對方心中的定位是——“十分值得相處的兄弟”,可這兩日以來,他口中“兄弟”這一詞出現的頻率也太太太太高了吧?
倆人接下來的話題,便一直圍繞著“兄弟”展開。
“我還不知道你究竟叫什麼。”他看她一眼。
隔了這麼久,終於有人問她名字了。
宮盈有些感慨。
她現場編了個名字:“穆缺。”
這個名字是有講究的。
宮對穆,盈對缺,連起來來就是,宮盈木有缺點,邏輯完美。
她對於自己的新名字十分滿意。
不過,衛襄的重點似乎並不在她的名字上,聊了兩句,他便偏了。
“穆弟?”他念了念,“聽起來似乎有些古怪。”
“……”宮盈委婉,“你可以把‘弟’換成‘兄’再試試。”
穆兄才合適,墓地是什麼嘛!
故意搞事情是要被揍的!
“是嗎?”他不太樂意,“可我覺得你應該比我小,穆弟的生辰是……?”
這就問到了宮盈的知識盲點。
實話實說,她也不知道自己這個身體今年到底多大了,隻能勉強根據外貌和身材推斷出,是在十五六歲左右。
不過衛襄很顯然是同她年齡相仿的,倆人站在一起,還當真分辨不出誰大誰小。
宮盈懶得再編謊話,隻能委屈巴巴搖搖頭:“我不知道。”
衛襄愣了一愣。
這天下能有幾個人不知道自己的生辰呢?
看對方這會兒的表情,隻用手指甲蓋,她都能猜出,對方在一個眨眼的時間裡,給自己腦補出了多少種淒慘可憐的身世。
衛襄眼睫垂下,聲音低低:“抱歉……”
宮盈連忙笑笑:“其實沒什麼啦,你不用多想。”
也不知道他的內心裡到底經曆多少個山路十八彎,和水路九連環,宮盈隻知道,衛襄再次開口的時候,說的是:“若不知道生辰日的話,我便將今日當作你的生辰日吧。”
這話他說得正經嚴肅,一點不似玩笑話。
但還沒等宮盈感動,下一句便跟了上來:“這樣,你年歲就是比我小了。”
“說不定大歲數呢。”宮盈抗議。
“那我們就按身高來算好了。”
宮盈抬頭看了他一眼,再次沉默了。
隔了一會兒,她憤憤然:“幼稚。”
衛襄才不管她的這些牢騷,他翹著唇角,笑得有些小得意:“日後,我們就以兄弟相稱,你喊我大哥,我喊你二弟。”
他一點都沒有開玩笑。
十分嚴肅。
像是想要將兩人的兄弟之名貫徹落實,出了晏家堡之後,衛襄做的第一件事不是彆的,而是帶她去結義。
找的是個很簡陋的地方。
也就是傳說當中的“皇天在上,後土在下”,除此之外,再沒彆的。
不過,倆人的兄弟之名還是這麼定了下來。
可宮盈不管怎麼看,都覺得自己理應比衛襄大。就算不提現實年齡,光是看心理年齡……
像衛襄這麼幼稚的孩子,全江湖一定找不出第二個了!
宮盈雖有些不服氣,卻還是不得不從了他。
於是,這一日,他們在晏家堡內,將所有結義兄弟可以做的事情都做了個遍。
到最後,宮盈都有些恍惚了。
媽的,她這是做什麼來的。
她不是立誌要當武林至尊的人嗎,怎麼就突然多了個兄弟?
衛襄卻接受得十分坦然。
甚至是,喊她二弟的時候,他的眼神也會變得充滿兄長愛,純潔無暇,乾淨澄澈,且充滿責任感。
宮盈再次感覺到了奇怪,但她說不出哪些奇怪,便隻能以沉默。
來吧,好兄弟。
等回到晏家堡的時候,已經是傍晚,倆人一前一後進了靈山派的住處。
宮盈剛進入客堂,便意識到氣氛似乎有那麼一點點不對勁。
她視線一瞥,便看到了坐在客堂內的晏清歌。
不知道她究竟在這裡坐了多久,在宮盈進來的時候,晏清歌的視線立刻望了過來。
她麵帶笑容,自有一種讓人感覺春風拂麵的魅力。
聲音也是如此,柔婉好聽,好似天上仙樂。
“剛剛路過這裡,特意前來看看,不知道小公子對於昨天我說的話,考慮得怎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