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說了,昔日偌大一個清醫寺,如今剩下的隻有顧修禪師一人,
顧修做事亦正亦邪,以朝廷當年對清醫寺做下的事情,顧修不對朝廷出手已經實屬不易,又怎能奢望顧修利用在清醫寺中學到的醫術替朝廷解圍?
做什麼千秋大夢呢!
唐正德從張正一口中聽到‘念奴嬌’之毒後,連忙奔向軟禁白言蹊的那處宮院,見大門緊閉,皇帝問看門的侍衛,“這一天可有人進出過?”
侍衛跪地應答,“依陛下指令,未放任何人進出過。”
皇帝眉間凝著疑雲,“當真?那白博士可有什麼反應?”
侍衛想了想,如實稟告,“白博士方才唱了有一陣子的小曲兒,估計是唱累回去歇息了,已經有一陣子沒有聽到白博士的動靜了。”
“打開門,我進去看看。”唐正德覺得事情有點不對勁。
偏殿內,唐正德看到了背對著他側臥而睡的白言蹊,咬牙切齒地問,“快活林之事,都是你留的後手;學官之事,你也早有預謀。朕猜的對不對?”
白言蹊睜開眼睛,眸中滿是不屑,鄙夷地勾勾嘴角,複而合上眼睛,沒有出聲搭理。
“白言蹊,朕在問你話!念奴嬌之毒,是不是你下的?”唐正德氣得渾身顫.抖。
白言蹊翻身坐起,似笑非笑地看著皇帝唐正德,“若是早知道來京城報信會給我帶來禍事,我會放著好好的日子不過,風.塵仆仆跑來京城找不痛快?是在徽州的日子不好過還是我一心求死,我會讓快活林攪進這灘渾水中來?至於學官一事更是可笑,我進入京城之後第一個見到的就是國子監祭酒謝崢嶸,莫非是謝祭酒也學了朱老那剛烈的法子,在金鑾殿上撞柱身亡了?”
將散亂的頭發往後捋了捋,白言蹊目光直視唐正德,站起身,一步一步朝著唐正德所站的方向走去,“念奴嬌之毒,我確實知曉該如何解。可是,我憑什麼出手?”
皇帝唐正德被白言蹊目光中濃烈到幾乎實質的恨意嚇了一跳,念奴嬌雖毒,卻毒不過白言蹊眸中所淬之毒。
“白言蹊,你停下!你若是再敢上前一步,信不信朕親手掐死你,然後誅你九族!”唐正德色厲內荏地吼道。
白言蹊將唐正德反應儘收眼底,突然嗤笑出聲,“我能在莫訴府邸中一人降服三名坤地諜者,還會怕一個你?這殿中隻有你我二人,誰掐死誰尚未可知!”
抬起手,白言蹊把那清瘦無肉的胳膊朝唐正德脖頸處伸去,食指與中指已經並攏起來,恍若索命無常般。
可是一想到這本事不大、疑心不小的昏君是唐毅的生父,白言蹊又實在無法下手,經曆一番掙紮之後,她的食指與中指最終還是鬆了開來,說話中帶著濃重的鼻音,“如果不是因為唐毅,你以為我會來這京城?”
唐毅!
唐正德如遭雷擊,他一路飄飄忽忽,連龍輦都沒有乘,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到禦書房的,腦海中僅剩下白言蹊口中的‘唐毅’二字。
原來如此,想來也是難怪。
唐毅最愛往徽州城跑,而白言蹊又是徽州人,據傳白言蹊還曾在唐毅的府中住過幾日,這樣一想,之前他所懷疑的那些謎團都解開了。
唐正德心不在焉地翻開桌案上的書,隨後一擺弄,一頁紙從書中掉了出來。
“貧僧說過,誰若敢動她一根汗毛,貧僧就滅他滿門,念奴嬌隻是開始。”
滿打滿算不過三十個字,讀完之後卻讓唐正德通體冰涼,他最害怕的東西果然還是發生了。顧修能夠神不知鬼不覺地進了禦膳房下毒,自然也有本事要了他的命。
掌控了數十年萬民的生死,如今突然被彆人掌控生死,這種感覺讓唐正德難受極了,像是被人扼住咽喉一樣。
幻夢成真。
那隻扼住他咽喉的手猛然用力,唐正德隻聽到了自己脖子上傳來的幾聲‘哢哢’脆響,他眼前的東西一點一點變黑,他極儘全力忍著劇痛扭頭朝後看去,隻見那最讓他放不下心的人正站在他身後。
此時的唐毅哪裡還有當時的棱角鋒芒,眉宇間儘是平和,唯獨出手時的狠辣,早已超出原先不知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