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灼灼已經五天沒見到溫嶽了。
一般出差談合作都是提前計劃好的行程，再怎麼突然都會提前一天告訴他，而偏偏那天，回家時才接到溫嶽的短信，說上飛機了落地才能聯係。
這很不正常。
而且據他所知，江天和顧氏近期都沒有和國外和合作項目，這趟行程越發令他在意。
“有什麼好的想法嗎？”
顧灼灼問橙子。
“接啊！”橙子左手激動拍桌，右手滑動屏幕忙著點讚。
“……你在聽我說嗎？”顧灼灼頓了頓。
“聽著呢！哭包基佬！”橙子一邊讚一邊說：“粉絲絕對炸了，一個大餅啊，我做夢都不敢這麼畫，為什麼不接？”
“……”顧灼灼歎口氣：“我已經說到，我想在他過生日的時候求婚，問你有什麼好想法。”
“啊。”橙子。
“啊！？”橙子手一哆嗦，讚點到了黑子頭上。
“不是。”她手忙腳亂地取消，震驚地問：“怎麼跳到這兒了？”
“想了好久了。”顧灼灼向後一靠：“那次他親我我就開始想了。”
橙子風中淩亂，終於做好了傾聽的姿勢：“所以是什麼時候在哪兒怎麼親的？我有個朋友他想聽聽過程……”
顧灼灼十分簡略地說了說，然後戳戳盤子裡的火龍果：“實在不知道怎麼辦，你說他不喜歡我也就罷了，但擺明了不是嘛。但我不管怎麼追，無動於衷啊。”
橙子認真思考，問他：“我給你傳的看了嗎？”
“……”顧灼灼怒道：“你那些什麼亂七八糟的，一會兒灌酒一會兒下藥的，把溫嶽折騰病了怎麼辦！”
“這……”橙子也開始發愁。
兩人坐在利用率超高的鐘聲大樓一層咖啡廳，麵對麵歎了口氣。
溫首富不缺錢，顧灼灼也不可能捧著自家股份塞給他，物質上的禮物基本可以pass。
他倆性彆特殊，又都是公眾人物，雇個飛艇下麵拉個條幅寫“溫嶽我愛你”穿過全華國，也不行。
那還能怎麼表白啊，做個有錢人也太難了。
橙子想了想，說：“我覺得吧，還是要從需求入手。你先想想，他現在最缺什麼？”
顧灼灼看著她，好一會兒說：“……缺我啊。”
這還對什麼話！
“行了彆跟我在這兒秀了，我是吃飽了撐著操心你，保準過不了多久你又要來說橙子啊我們結婚了你來嗎嗬嗬嗬……”橙子怨念道：“畢竟你溫大佬老早就說你是、”
“嗯？”顧灼灼問。
“算了，”橙子放棄地左右看看，頗有種擔心隔牆有耳的多餘，小心湊近：“既然你們都結婚了，我就告訴你。”
“沒有呢……”
“就去年秋年那會兒，我不是被人搶手機了嗎？那次你陪我在警局等我爸來著。”
顧灼灼被她的語氣感染，忍不住也放低了聲音：“然後？”
“然後你睡著了，溫大佬來接你。”橙子說：“我問大佬說，你是他什麼人……他說。”
“他說？”
“你是他的寶貝兒。”橙子斬釘截鐵。
“…………啊。”顧灼灼啊了聲，想了想，一會兒又：“啊。”
“啊什麼呀！”橙子急：“說明他那會兒就喜歡你了啊？你們真是急死了兩個男人磨磨唧唧的有毛病。”
“啊……”
顧灼灼忍不住笑起來，快樂像綿密的泡泡從心裡升起，臉上發熱。
橙子沒必要編這種話騙他，所以是真的。奇妙的感覺。
他這輩子還沒被叫過寶貝呢……溫嶽為什麼不當著他的麵說？
臉熱得快要能煎蛋了，顧灼灼低頭把口罩戴上。
橙子：“…………”
橙子心想，喲，害羞還帶延遲呢，我知道了，基佬信號有點差是吧。
“大佬生日幾號啊？”橙子無趣地翻過手機，又開始啪啪點讚。
“九月一號，開學日。”顧灼灼悶悶說：“還有一個月。”
他想了想又說：“我生日比他小一個月，十月二號。”
這樣一想，自他來到這個世界，已經快滿一年了。他記得去年懵逼周圍環境突變的那天，就是十月二號。
但他在另一個世界出的車禍並不是這個日期，前後差了有……五天？他記不清了。
“灼灼？”橙子喊他。
“嗯。”顧灼灼笑了笑，知道自己剛剛表情不太好，扯回話題說：“還有一個月呢，我再想想。你……乾什麼呢？”
橙子打字幾秒發送，才舒了口氣：“給你艸數據啊大哥！你是沒追你的劇嗎，今天遊元夕要死啦，你公司要給你弄個熱搜上上。”
顧灼灼：“……搜什麼？遊元夕死了？”
橙子道：“差不多，看情況調整吧。這些天光耀那個得獎的女演員太猖狂了，通稿不要錢似的買，今天趕緊衝一把。”
“…………加油。”顧灼灼慢慢戳開微信給她發紅包：“跟你小姐妹分分。”
***
晚上六點整，檸檬視頻《鳴金》全網首播。
半小時後，微博熱搜洗牌，與一開始想象的#遊元夕死了#並駕齊驅上來的，竟然是#我鯊阿玲#
@檸檬視頻搶鮮看V：[機器貓疑惑][網頁鏈接]
評論：
——啊啊啊啊啊啊我死了物理意義
——虐得我磕了一瓶速效救心丸
——哭得我媽都報警了#我鯊阿玲#怎麼這樣啊我的小元夕，媽媽不準你死
——疑惑你媽疑惑！
@電視劇鳴金V：預感到一波刀片，官博先裹好我的小毯子[doge]
評論：
——我要寫小論文了，這個情節設置一點也不合理。遊元夕這麼聰明機智，料事如神，逐鹿戰的一半情況都是他操控的。小皇帝這麼欣賞他，又一心想拉攏，怎麼可能放任他喜歡的女人嫁到北去？他身體狀況惡化的之前，阿玲和他哥哥說…………所以，總體看來，這個情節是非常不合理的！遊元夕為死而死編劇你出來解釋！
——嗚嗚嗚我不聽我不聽，鳴金昨天就完結了。
——太虐了
——什麼情況今天……我還沒看更新，一刷微博都懵了，你再說一遍？我的元夕寶貝死了？操，編劇你也死了，你全家死了！！！
——編劇出來挨打……我不行了我難受，哭得喘不過氣，這一段我都不能看第二遍。元夕那個難以置信的眼神，攥住吊墜的手指，然後阿玲上花轎時候那一滴眼淚，兩邊交替著剪……鳳凰灰的前奏一起來，我整個人都在發抖
——迢迢牽牛星，皎皎河漢女。
——我最天真的元夕寶貝死了，我還記得他昨天以茶代酒時笑眯眯的模樣。
@嬌俏小金剛：我艸我艸我艸艸艸！#我鯊阿玲#我的元夕寶貝啊啊啊啊啊啊啊哭的媽媽心都碎了！！！我一陣一陣的起雞皮疙瘩虐得我坐立難安我原地起跳我瘋狂撞牆！！！我的寶貝怎麼能為情而死！！！！
評論：
——po主冷靜哪裡就為情而死正常病重好嗎！！！
——#我鯊阿玲#我哭得我媽都要報警了
——阿玲有什麼錯啊你們一個個的，古代女子就是個工具，她父兄要她嫁她還能不嫁嗎？而且人家也哭了好嗎
——回複：上花轎掉了一滴眼淚能叫哭嗎啊啊啊？
——#我鯊阿玲#總之我不行了。
——不管怎麼樣先#我鯊阿玲#
@我鯊阿玲：改ID明誌
評論：
——姐妹什麼手速？我就慢了一拍
——回憶殺真的殺死我了。我覺得最虐的不是遊元夕死，他那個病歪歪的樣子我一開始就知道活不到最後，而且後麵病情惡化跟阿玲關係也不大，還是憂思太重。但我不能原諒的是，阿玲為了自己好過不去看他最後一眼
——回複：我真的難受了，同意小姐妹觀點
——阿玲憑什麼啊，元夕喜歡你還是他的錯了？你一句不如相忘江湖，人家還在等你來，我的天哪這個女人還不如駱將軍有孝心
——孝心xs？？？
@木耶耶耶子：啊！！！我被虐的體無完膚！！但我又好了！！！彆哭了姐妹們，千裡迢迢帶著一身血來看纏綿病榻的好兄弟一眼，它不甜嗎[動圖]
評論：
——配字是魔鬼
——配字？？？
——“爸爸你死了我怎麼辦”哈哈哈哈或嗝
——難道不應該是“我的腦子死了”
——“我的頭掉了”
——“腦漿炸裂將軍”
——我求求你們了做個人吧！剛剛還在哭看到這個噴了一手鼻涕草。我明明是個唯粉啊草
——不吃CP都樂了姐妹們都是什麼人才……
@鐘聲文化顧灼灼V：大家彆哭，我一直都在，比心。[圖片]x9
評論：
——第一
——海景房
——我住在哥哥微博。天哪哥哥衝我比心了！
——哭了啊啊啊哭慘了！要哥哥賠我眼淚？？？怎麼這麼厲害啊！
——今天這集太震撼了，我又要讚爆灼灼演技！雖然剪輯和音樂的功勞很大，但是我後來關掉聲音單獨看了一遍，還是非常震撼。之前看過好多剪刀手的可愛元夕合集，覺得他是個有點脆弱的男孩。但今天他的死，反而讓我感覺到了堅強。雖然最後阿玲沒有來，但是他已經不再拘泥於小情小愛，他長大了。日月為棺槨，星辰為連璧。我太愛元夕了，也太感謝灼灼帶來的精彩表演。
——啊啊啊圖片是什麼，沒看過的灼灼！
——灼灼彈鋼琴！看到logo了是灼灼新劇嗎？這是什麼超A貴公子我噗通一聲跪下
——校園劇我的天，跨度好大，不愧是灼灼……我敲碗等待
——元夕我們愛你
——指路P5-P9圖片，@電視劇去年的校草，看了下確實是個校園劇，不過哥哥不是主演，客串了一個角色！是他公司後輩演噠！支持！
——今天太快樂了有我哥哥美照磕，多久不營業了都……
——過年！過年！
…………
時差十二小時，溫嶽坐在沙發上，低頭劃手機屏幕，噙著一點淺淡的笑意。
淺綠色的辦公室裡，有護士探頭出來：“溫先生，可以繼續了嗎？”
溫嶽收起手機，跟著她進去。
“怎麼樣，有好一點嗎？”淺金發色的中年女醫生笑得非常親切，她讓溫嶽坐下，說道：“我知道回憶這些會令你感覺到痛苦，但越痛苦的回憶，越要正視他。”
溫嶽沉吟片刻：“繼續吧。”
這是他約見著名心理專家的第四天。
溫嶽明白，對他來說，坐到這裡就意味著他承認自己有問題。
但承認是解決的第一步。
“我時常夢見死亡。”他說：“有個長長的隧道，儘頭是紅色的點。兩頭旋轉著扭曲的畫麵，很模糊。”
“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呢？”醫生問。
“……記不清了。”
他陷在回憶裡好一會兒，才聽醫生輕聲說：“那就告訴我，印象最深的一次，是在什麼時候？”
“印象最深……”
似乎也沒那麼久遠。
“十年前。”溫嶽終於說出了一個確切的時間點：“我看過文獻，這是瀕死體驗的典型幻覺感受，但我十歲以後，身體有所好轉，類似夢和窒息的感覺已經漸漸變少了。”
“十年前又？”
“隻是一個大概，我不確定。”溫嶽說：“好像沒那麼久，我不知道。似乎有一次比較強烈的瀕死體驗。讓我的情緒不太穩定。”
“再努力回憶一下，好嗎？那次爆發是什麼樣的？”
“還是那樣，長長的隧道……紅色的扭曲的圖案。”溫嶽閉著眼睛，眼皮下意識顫動：“還有……水聲。”
一小時後，醫生拉開窗簾。熱烈的陽光灑進來，側頭讓開一些。
醫生倒了一杯紅茶，示意他自己加奶，又將小餅乾推給他。
“溫先生，這是一個長期的過程，千萬不要太心急。我覺得你一直很著急，還有一些緊張……為什麼呢？”她笑起來：“當然，這隻是我個人的好奇，此刻我不是以一個醫生的身份在詢問你，你也可以選擇不回答。”
溫嶽沒有去動那塊餅乾，指腹在杯沿摩挲片刻。
“是的。”他承認：“我希望更快的掌控我自己，因為失控讓我感覺不安。我想有資格站在戀人身邊，而不會因為自己的自大或愚蠢傷害到他。我希望這個過程能更快一點。”
“為什麼會這麼想？”醫生好奇：“你知道，破壞欲和破壞行為，在心理學上是兩回事。前者所有人或多或少都會有，後者才是需要矯正的。”
溫嶽迷茫片刻，沉聲說：“可是我總覺得……自己仿佛傷害過他。”
“……”女醫生笑起來，從身後的花瓶裡抽了一支紫色的睡蓮，紙巾擦乾花莖，遞給他。
“送他一枝花吧。”她說：“每一件表達愛意的事，都能讓你從這種錯誤認知中脫開一點。做得多了，你自然就好了。畢竟你確實想對他好，而不是傷害他，對嗎？”
溫嶽接過花。
睡蓮莖稈粗壯，花瓣迎著光綻放，發出幽幽香氣。
這麼多天，即使能在這邊辦公，他也的確開始想顧灼灼了。明明也不是沒分開過，卻因為明白了彼此的心意，變得難以忍受。
他有些挫敗，知道想把自己修好仍然不是一兩天能做到的事，當天下午就讓秘書定機票回國。
溫嶽一頓飛機坐得很不舒服，到海庭已經是晚上十點了。
想到如果告訴灼灼，他一定會來機場，便沒說，徑自回家。誰知門一推，家裡黑漆漆的。
秘書跟在他後麵，後背起毛，默默退了一步。
“他在哪兒？”溫嶽整個人都有點炸。
明明上飛機前灼灼還給他發了微信，字裡行間卻全然沒提會不回家！
“我問問。”秘書瘋狂給保鏢打電話，還好對麵很快接了。聽完他小心翼翼彙報：“顧總去劇組了……不太遠，就在幻世影視城。”
溫嶽鬆了口氣：“現在過去。”
一小時十五分鐘車程，總算趕到影視城。
溫嶽被人領著找到霧影閣劇組，神經已經緊繃得有些難受了。
可接下來的一幕讓他那根弦啪地斷了。
口口聲聲好想他的灼灼，正盤腿坐在一塊塑料布上，兩邊和對麵分彆其星，苗航，王煦晨。三人抱著燒烤，手裡拿著牌，不知道說了什麼，笑得很大聲，大聲到東倒西歪。
他想現在立刻馬上把破壞欲轉化為破壞行為。網,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