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1 / 2)

英雄失格 浮雲素 10145 字 8個月前

霍克斯隻覺得自己的腦子像是被大象踐踏過的堅實土地, 腦海中隻有嗡嗡嗡的聲音在回響。

[太宰那小鬼……]

他咬牙切齒, 眼刀子狠狠向太宰的臉上飛去,而後者就跟沒有接受到他視線一般,晃蕩著自己柔軟的海藻手臂, 仿佛在跳海帶舞。他的眼睛眯成了一條粗粗的直線,臉頰也成了肉嘟嘟的包子, 總體而言,是副再可愛不過的Q版模樣。

[不對,他一定什麼都是知道, 這小鬼隻有裝蒜的時候才會擺出這幅刻意若無其事的模樣,實在是太可惡了!]

能讓霍克斯產生如此劇烈的心裡活動,自然是因為他認出了心野長枝的臉。倒不是說他有透過藝伎雪白妝容看清人臉的能力,而是霍克斯曾經看過心野長枝年幼時期的模樣,又在發生那件事後, 總是將她記掛在心中。

這種記掛絕非男性對女性的思念, 而是抱著英雄對受害人的同情。

[歌利亞先前就很擔心她對吧, 既然樹理英五郎死了,會不會有人去尋找枝俏子, 無論怎樣,她還算無辜,英雄的使命不就是保護她這樣的人嗎?]

懷揣著如此想法,他又到歌舞伎町走了好幾次,卻沒有一次看到枝俏子。茶屋以肉眼可以看見的速度飛速地頹敗下來,等他處理手頭的大事去一觀時, 隻剩下空蕩蕩的架子,後來又往那裡去了幾次,意外看見了曾經戰戰兢兢的小仆。

小仆什麼都不知道,與樹理英五郎的聯係也幾乎沒有,即便是清算仇家也到不了他的頭上,被警局的人帶走調查後發現,他沒有作惡,甚至連違法記錄也沒有,就乾脆利落地把人放走了。

理論上來說,離開茶屋後他應該找一份正當的工作,隻可惜小仆悲哀地發現,自己除了幫藝伎整理頭發、化妝之外並沒有彆的技巧傍身,最後兜兜轉轉一圈,還是回到歌舞伎町,不過輾轉到了其他的屋子罷了。

由此,也給了霍克斯偶遇的機會。

“霍克斯先生?”小仆認識霍克斯,在他來尋找枝俏子時見過排名三的英雄兩麵,他被逮住後,驚恐得一縮脖子,臉上寫滿了惶惑,“我、我什麼都沒有做。”

‘嘖。’霍克斯在心裡嘖了一聲,並不太指望從他口中得知什麼消息,但麵上他卻擺出了安撫民眾的,讓人放心的表情,“不,並不是來捉你的。”

“我隻是想知道,茶屋的人,後來怎麼樣了。”他說,“你還見過枝俏子嗎?”

小仆恍然大悟:“枝俏子小姐確實非常美麗。”他以為霍克斯和其他人一樣,是枝俏子的愛慕者,此趟是來打聽她的去處,“不過,跟茶屋的其他人一樣,枝俏子小姐已經失蹤很久了。”他含蓄地說,“即便是在歌舞伎町,枝俏子小姐也是數一數二的藝伎,嫉恨她的人挺多,聽聞長阪坡後的水溝中打撈出幾句無名的屍體,有一具辨認出是媽媽的,枝俏子小姐是否在其中也尚未可知。”

他隱晦卻篤定地宣判了枝俏子的死刑。

霍克斯沉默了一會兒說:“這樣啊。”

小仆鞠了一個超過90度的躬:“很抱歉,霍克斯先生,真的非常抱歉。”

“不,沒什麼。”

他心中早已有影影約約的猜測,隻不過是基於那沒什麼緣由的內疚,不願相信自己的判斷,非要其他人把他點醒罷了。

得到了小仆的回答,霍克斯知道,他無法探究的執念已經可以結束了。

於是他再也沒有去過歌舞伎町。

這是個有點悲情的故事。

本來,應該是這樣的……

[我早就應該知道,太宰那個小鬼跟枝俏子打得火熱,他不是自詡婦女之友嗎,怎麼可能什麼都不做讓她卷入事件後續的大清算!]

[什麼河裡的無名屍體,連坐人員死亡的方式都計算好了嗎,對啊,茶屋的媽媽都死了,枝俏子怎麼可能還活著,尋常人的想法都應該是這樣吧,而且她是藝伎,知道的秘密雖然多卻不是什麼舉足輕重的大人物,特彆還沒有什麼人能夠看清楚藝伎妝容下的長相,就算是見到了現在的她最多也不過以為隻是長得像而已。]

[知道枝俏子跟太宰這小鬼聯係的,到頭來隻有我跟歌利亞啊!]

霍克斯的腦子也很靈活,轉了好幾個彎就把事情的來龍去脈梳理好了,他的表情管理還不錯,起碼臉沒有赤橙黃綠青藍紫變了又變,但心野長枝,她是讀表情的專家,光看霍克斯眼中一閃而逝的糾結,就什麼都明白了。

“請快進來。”她揚起標準的職業微笑,十分熱情地招呼,“東大附中的各位,還有霍克斯先生。”態度優雅而不失殷切,言語中似乎還閃爍著對英雄霍克斯的崇拜。

“哦、哦。”霍克斯說,“快點進去吧。”

……

福利院的女生住宿條件還湊合,與青年旅行社類同,皆是上下鋪,男生的住宿就沒那麼好,大通鋪,一人一隻上鎖的竹籃筐放些日用品,太宰把行李箱往其中一摔,就晃蕩著雙手出門了,霍克斯在門口等著他,一抓一個準。

“喂,枝俏子是怎麼回事?”他壓低了聲音,卻可聽出話語中的急切之意,“她怎麼……”

“真是熟悉的名字。”太宰裝蒜,他還睜大一雙眼睛,做作地表示疑惑之意,“霍克斯老師說的是歌舞伎町的枝俏子嗎?”他雙手一攤,“時間已經過了那麼久,忽然聽見這三個字,還挺懷念的。”

“你……”霍克斯沒好氣地看著他,哪裡不知道太宰擺出這幅模樣,根本是什麼都不準備說。

[所以說,你到底是怎麼帶她走,怎麼洗白身份的,看枝俏子現在的模樣,竟然還在福利院做義工,身份一定非常清白。]

[神通廣大過頭了吧,一身秘密的小鬼!]

他煩躁地扒拉頭發幾下,最後還是什麼都沒說,無論是多麼不可思議之事,放在太宰的頭上,好像都能得到解釋。

他就是這樣的人。

……

等男女生都放好行李,便在大廳中集中,長枝連同另外幾位在這工作已久的義工出來,給同學們講解情況。

長枝是口才最好的一個,她落落大方地站在同學麵前,像隻垂頸的天鵝:“今天的話,還請同學們先幫忙打掃福利院的衛生。”她在手機上操弄了幾下,憑空投影出一塊巨大的屏幕,是福利院的投影圖。

“A區是同學們的活動區域,有不少器械,還有小孩子的玩具屋,這兩天陽光很好,毛絨玩具可以洗一洗曬一曬,C區是孩子們的宿舍,同理,杯子和床單被套需要清潔……”

她幾乎是ABCDE報了一長串,就算是坐在最前麵的同學臉都青了,有人回頭看看,尋找霍克斯,或許是希望霍克斯給他們講句話,拯救一下,隻可惜狡猾的英雄早就在心野長枝開口之前就腳底抹油跑走了。

“等等。”終於有人說話了,“所以我們的工作就是清潔工嗎?”

“不。”長枝說,“這是義工們要做的事情。”

“但是,我們隻是來體驗一下。”那人還在試圖狡辯,不過是這輩子都沒有做過傭人的活計,即便是課外活動,東大附中也隻會安排些高雅的運動,故而更加不適應。

“請開始工作吧。”心野長枝說,“我們沒有多餘的錢請鐘點工,一般情況下,如果義工不夠,都是孩子們親手完成這些工作,隻要是5歲以上的孩子都會加入幫忙,各位同學都是高中生了,不管怎麼說,乾活的能力應該比五六歲的孩子強吧。”

在說則番話的時候,她臉上帶著十分得體的典雅的笑容:“還請各位加油。”

……

高中生也是有自尊的,縱使不情不願,還是抄著袖子乾起活來,男生做些需要力氣和搬運的活計,女生則拆線洗玩偶,他們基本上都不通這些俗物,還出動了好幾名義工教導眾人怎麼弄。

心野長枝跟東大附中的女生湊在一起。

女性之間也存在著生態競爭,對長相秀麗並且讓她們乾活的長枝,很少有人給出好臉色,在學習洗被子的時候都愛理不理,動作拖拖拉拉。

“——”身後猛地傳來抖動被子的聲音,那聲幾乎能用清脆來形容,隻有乾活乾習慣的人才會抖出如此聲音,長枝回頭,發現小早川明美抓著一席被子,動作幾乎可以用一夫當關萬夫莫開來形容。

長枝對她的印象不錯,走過去幫忙,將從洗衣機裡拿出的被單一塊兒曬在支架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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