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1 / 2)

英雄失格 浮雲素 13726 字 8個月前

會議室坐滿了人, 感謝太宰治, 他鬨出來的事打亂了所有人的計劃, 官員不能做自己的事, 英雄從各自的轄區紛至遝來,雄英的老師不用說, 全都被迫賦閒。

歐魯邁特將歌利亞的話傳達入眾人的耳朵,開頭倒是有人暴嗬一聲“荒唐”,但接下來塞滿人的會議室安靜又喧鬨,沒人講話是真的, 然處於其中每一個角落,都能聽見粗重的呼吸聲。

每人都能猜到坐在自己身邊的人在想什麼, 因為他們的想法是重疊的。

[荒唐!上千頭腦無!]

[是真的嗎?]

[如果是真的話……]

[那日本就要毀了,最起碼東京是要不行了。]

[在戰火上重建一座城市, 現在人已經不是戰後的那批人了!]

[會完蛋的,這個國家。]

歌利亞按捺著性子等他們消化消息並下決定, 他本不是個脾氣好的人, 過分的正義讓他與善於虛與委蛇的政客格格不入,否則以他的才乾倒不至於擠不進前十的英雄榜,他的戰鬥能力出色,最近更是日進千裡。然而被太宰蹂、躪許久, 再百折不撓的鋼板也要化成繞指柔, 他甚至甘願與曾經最不屑的敵人為伍,更不肖說用張撲克臉對西裝革履的中老年男子。

“你得將自身化為燃料,為理想添柴加火。”太宰對他說, “如果做不到的話,就什麼都做不到了。”

那人明明年輕得過分,卻總是說出些殘酷的話,歌利亞聽了隻覺得胸口堵得慌,連呼吸都變得不順暢了,但他插不了話,隻能讓太宰接著說。

“必要時刻,連自身都可以舍棄。”太宰治說,“得有這種層次的覺悟才可以。”

“結果討論出來了嗎?”歌利亞雙手抱肩,手指歪在胳膊肘上一點一點,“我得提醒你們,時間差不多了,要是再不出結果我就要走了。”

“我不想看見這座城市千瘡百孔的樣子。”他說,“如果英雄不行動,我會行動。”

此話一出,氣氛又微妙地改變了,歌利亞大概能猜到那些人的想法,無非就是不能讓他鑽這個空子,不能讓他取代英雄,民間威望、人心、選民的選票,想的無非就是那些。

“你能確定腦無會出現嗎?”問題變得咄咄逼人起來,“他們會出現在哪裡?”

歌利亞不厭其煩地說:“就算是神也不能確定,太宰老師也說了,他做出來的不過是猜測,而且以afo的性格,他隻會把主力的腦無放在那,剩下的肯定還是會隨機出現,聲東擊西。”

“倘若是單出現在東京,已經是再好不過。”他說,“但是福岡、北海道、大阪,沒人知道他會把腦無丟在哪裡。”這是誇張的**,太宰告訴歌利亞,afo不做沒有用的事,放出腦無是為了聲東擊西,他隻會把腦無放在人多的有強大英雄的地方。

“你大可以把情況說得更嚴重。”他手把手教導人,像在嗬護學步的嬰兒,“基於事實衍生出的部分誇張,會讓人分辨不出你說的是真話還是假話。”他說,“這樣你就能有更多的籌碼。”

“但我不太會說謊……”歌利亞踟躕著。

“這才不是謊言。”太宰輕快地大膽他,“有可能會發生,隻是可能性有點小。”

“如果不知道擺出什麼樣的表情,就……”微笑嗎?歌利亞看著太宰治的笑臉,微微出神。

“算了,歌利亞君你的話,板著一張臉就足夠了。”他意味深長地說,“這是張屬於人類的,正義的臉。”

“我很喜歡。”

[我喜歡人。]

[我喜歡與人性相關的一切。]

……

“這樣就差不多了。”一張膠布被重重拍在綠穀出久的背上,他下意識挺直了背,齜牙咧嘴,醫生下手太重了,他的皮膚他的骨骼受了傷,現在被用力拍,更疼。

“喂,你就不能輕點!”爆豪在他隔壁,兩人有了相似的遭遇,但比起他,對方肯定會化身暴龍,對著下重手的人噴火。

醫生卻毫不畏懼,綠穀出久歪頭悄悄看去,那是位男醫生,帶著金絲邊的眼鏡,有點像是歐魯邁特曾經的助手夜眼。總之,他冷笑著看你一眼,就足以令綠穀出久縮脖子,反思自己的過錯。

“這是教訓。”果然,那醫生拍一下還不夠,寬大的巴掌糊在爆豪的背上,第二下,第三下,發出沉重的、好像以木棒夯實土地的聲響。

爆豪像隻被踩住尾巴的貓,連帶著亂蓬蓬的頭發,全身上下的每一根毛都豎起來了,他疼得打了好幾個激靈,牙床外露,更憤怒了。

“疼嗎?”醫生冷笑,“疼就對了,記住你現在的疼。”他顯然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小小年紀,彆以為自己就是英雄了,好好躲在大人身後,彆去乾不該你乾的事。”

學生與成年人是不一樣的,有英雄執照與沒有英雄執照也是不一樣的,對抗邪惡,捉捕敵人,那總歸是大人的事情。

他倆一起出院,很巧。班上的人基本都受重傷了,斷胳膊斷腿還有腦震蕩,在現代醫學下這些傷都是可醫治的,還不會留下後遺症,但是長期靜養絕對免不了。

綠穀出久特意去了醫院八樓,這裡都是隔離病房,他扒在左側的玻璃窗上,看房內昏迷的麗日禦茶子,爆豪則在C間門口,切島銳兒郎也沒有醒來。

林間合宿要吹了,但他們從這次戰鬥中學到的,遠遠多於合宿,隻是付出的代價,也實在是太大了。

醫院坐落於東京的南角,出門右拐走百米是地鐵站,爆豪與綠穀沉默著走完這段路,他們沒有說話,更沒有吵嘴,兩人從來沒有這樣過,回蕩在二者中的平靜,宛若暴風雨來臨前緊繃的海平麵。

[已經到地鐵站了。]綠穀出久想。

地鐵站的外觀無論放在哪個國家都大同小異,這是個不大的站,所以隻有側三角棚頂,一條能夠容納兩個人並排走的樓梯一路通向地下,大概有幾十階或者幾百階,通向幽深的,略有些微光的地底。外麵的天已經暗下來了,街道兩旁路燈微閃,飛蛾縈繞在光源周圍,走近看了能聽見它翅膀拍打在燈罩上的聲,“滋啦——”“滋啦——”

外麵是黑暗,地鐵站底卻是亮的,隻要進站上了這班車,他就能夠回到寧靜的靜岡,發生在東京的一切,那些即將到來的戰鬥,那些混亂與他都沒有關係了。

綠穀出久下意識撫摸上才被包紮好的創口,他全身上下最嚴重的一道傷橫在手臂上,是被用利爪撕開的,皮肉翻飛,扒開能看見森森的白骨,他帶著這條傷口,用踢技製住了腦無。

歌利亞帶來的人直接幫他把傷口縫合了,醫院有治療個性的醫護人員則加速了傷口的生長,目前已經結痂,但要受到什麼衝擊,傷口迸裂是肯定的。

夜深了,路上空無一人,他站在樓梯口,也沒有人催促他往下走,爆豪在他邊上,似乎也被什麼詭譎的思緒拽住了,他們站著,像兩具正在守望的稻草人。

下去嗎?還是不下去?

爆豪豎直的眉毛擰巴在一起,他顯然有話想要說,卻不知道到底合不適合,多新奇啊,這世界上竟然有事情會絆住他。

在他猶豫的時間段中,綠穀出久卻下了決心,他開口說:“我聽見歌利亞與歐魯邁特的對話。”他終於把那些事兒說出來了,“他說敵聯盟總共有一千多頭腦無,他們會被放出來肆虐,”他明明在看樓梯儘頭的亮光,眼中卻倒映出了火海,“他們會被在東京放出來,這座城市一定會跟海濱沙灘一樣,變成地獄。”他壓低聲音說,“太宰君可能也會在那兒。”

爆豪看著綠穀,露出了常見的,嗤之以鼻的嘲笑表情,他用鼻子哼了一聲,但眉頭的繩結卻舒展開了:“你說他在哪?在東京嗎?這麼大的範圍虧你能說出來啊廢久。”慣例的打擊,如果不貶低一下綠穀出久,他就不是爆豪勝己了,但是下一句話,卻讓綠穀一驚,“他在敵聯盟那兒。”該怎麼形容爆豪的表情?一定是輕蔑的、不屑的,同時卻又是重視的、認真的,“我大概知道,敵聯盟的老巢在哪裡。”

“什麼?”

仔細想想,地址就在爆豪勝己的記憶裡,在他們一起去遊樂園的那天,在遊戲機廳的側麵,那棟灰色的樓,地下一層是家小酒吧。

他在從遊戲廳出來的時候,似乎看見了戴著兜帽的男人,那人佝僂著背,像是條在下水道管道中遊蕩的苟延殘喘的老狗,又看到了穿酒製服的人,他戴著帽子,把脖子以上的部分遮住了。

當時什麼都沒記住,隨著時間的流逝,記憶卻一點一點變得更加清晰,張牙舞爪地霸占著腦內的存儲空間,直到今天看見黑霧,那些記憶在腦海裡騰的一聲炸開沸騰。

爆豪懷疑這也是太宰的計策,但他沒那麼確定。

“也就是說……”綠穀屏住呼吸。

“那家夥。”爆豪嗤了一聲,“他可能就在那兒。”

好了,現在兩人都不用說話了,他們麵麵相覷,大眼瞪小眼,爆豪要高點兒綠穀出久要矮點,但就精神層麵上來說,他們是平視的,看著對方,瞳孔裡灌滿了全部氣力,他們似乎是心意相通的,都知道另一人在想什麼,但就是較著勁。

連那條通向家與平安的樓梯道都變得不重要了。

“你想去救他?”爆豪大開嘲諷,“就你這樣的廢物,還準備去湊熱鬨?”

“那小勝呢?”綠穀出久反唇相駁,“明明一直擺出跟太宰君關係不好的模樣,到了關鍵的時候卻比誰都要擔心,比誰都要積極地去幫他。”他說,“小勝慣用的右手也受傷了對吧,狀態距離全勝期差遠了,竟然還想去跟一千頭腦無單挑。”

爆豪的額角不斷跳動,青筋快要從皮膚層下跳出來了:“你這廢物,是想死嗎……”

綠穀出久不說話,就是看著他,眼中飽含某種情緒,是憤怒嗎?

兩頭鬥氣衝天的牛,角抵在一起。

“太宰君是個不錯的人。”綠穀說,“他不應該被那樣對待。”

“關我屁事。”爆豪冷硬地說,“但敵聯盟的那群垃圾,從我眼皮子底下擄人走,”他說,“自殺混蛋是什麼樣的人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不能容忍敵人的挑釁。”

“要去嗎?”

“哼!”

“小勝你現在也受傷了,一起去,互相幫助吧。”

“誰要跟你互相幫助啊廢物,老子一個人去就行了,你快點回去躲在被窩裡哭吧。”

“我拒絕,我要去找太宰君,而且小勝一個人是絕對不行的。”

兩道影子在路燈的照應下拖得越來越長,他們吵吵嚷嚷,走向與家相反的方向。

[什麼是英雄?]

[英雄是笨蛋,是明明知道危險還要向火堆裡衝的人。]

[英雄是想要拯救一個人的,另一個再普通不過的人。]

……

“哢嚓哢嚓——”

“哢嚓——”

照相機在不斷閃著,鎂光燈打在相澤消太的臉上,他西裝革履,鬆散的頭發被擼到腦後。他的臉色很差,男人的皮膚本來不算是白,透著股黃種人特有的橘,但總體而言都是健康的膚色。現在卻不一樣了,在上台之前,他的臉發灰,看上去暗淡又憔悴,午夜看著直歎氣,最後還是聯合化妝師,幫他上了點粉底與腮紅。

“沒事吧,橡皮頭?”午夜說,“你看上去很不好。”憔悴得像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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