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1 / 2)

英雄失格 浮雲素 9319 字 8個月前

[阿止是我學生時代的後輩。]

[真按年齡來說的話, 其實她比我年紀還大, 彆看我一副頹唐大叔的模樣,今年也才不過28歲, 還相當年輕。不過,學生時代的前後輩從來都不是按年齡分的, 入學先後才是判斷的唯一標準, 我入學太早了, 以旁人讀國中的年齡入醫科大學, 畢業也很早。]

上年紀的帝國大學大同小異, 它們跟年邁的老伯一樣, 那些人都有白而長的胡須、佝僂的身材與不靈便的腿腳,而它們有飛滿校園的春季櫻花、碧綠的河川與兼容並包東西二種特色的教學樓。

12周歲的森歐外第一次進入東京大學就被紅磚砌成的階梯形高樓、炸得火樹銀花的銀杏以及加賀藩的禦守殿門深深迷住了。

[真美啊。]

他是醫學院的學生, 並且在考入者中位列第一。

又過一年,他成大二生,被委任接待新人,全院都被派出去了一對一, 當時他所接待的正是今歲止。她很聰明,學習時連跳兩級,16歲的少女亭亭玉立像含苞欲放的花骨朵, 蒼白的肌膚與油墨色的長發又很惹人喜愛, 女性看她唯恐嫉妒,男性見了又少不得要手機號碼騷擾,絞儘腦汁想了許久隻能從院裡把森歐外挑出來。

他對比自己年紀大的女性應該沒有企圖。

13歲,還是少年。

[漂亮是漂亮。]過分早熟的森歐外打量今歲止, 他看得大大方方,人竟能在逡巡的視線中讀出紳士二字,[年紀太大了,我隻喜歡比我年紀小的女性。]

“初次見麵,請多指教,森前輩。”今歲不在意對比自己年紀小的人低頭,她可能唯才論人,更有可能是對誰都疏離又客氣。

“請多指教。”於是森也眯著眼睛回應。

……

“聽說了嗎,今歲也兼修了藥劑學。”

“哎,她啊。”

“她成績很不錯吧。”

“說是還成,比起森又差遠了。”

“是學年第一?”

“是,第二跟她咬得很緊。”

“導師讓她不要那麼做,內科已經學得手忙腳亂就不要再添課程了。”

“啊。”棕發女生意味深長說,“我們議論也沒用啊,還要當事人自己清楚才行。”

“她啊,覺得自己是跟森前輩一樣的天才。”

少年時代的森歐外個子不高,他是從15歲開始抽條的,不到半年就成了一株高挑的柳樹,在此之前他與班上的女生差不多高,她們說話很難注意到森歐外,他偶爾到其他班級跑堂,幾節課下來就聽了滿耳朵今歲的壞話。

她不會做人,或者說不屑於同女□□往,也不屑於跟男□□往,你永遠看她捧一摞書安靜地坐在首排,靜謐如扇麵仕女。安靜帶來神秘,男同學很難不注意到她出色的外表,再加之高貴的氣質與優異的成績,男人狂蜂浪蝶式地撲向她,要推特賬號,要fb賬號,要ins賬號,要line賬號。

女性沒辦法喜歡她這樣的,最多不過是不討厭。

“你們剛才說。”森歐外忽然說話了,他站在那群女生身後,把她們嚇得哇哇直叫,“今歲君兼修藥劑學?”

“是、是的,森前輩。”

“那不就跟我一樣了吧?”他說,“要找她好好交流下學習心得才行。”

……

誰邁開了第一步?

可能是森主動幫今歲講解了一道題,也有可能是今歲拿筆記本在實驗室門口踟躕等待年輕的學長,兩個月過後他們就成熟人了,一起學習的熟人,他人可能會將二人界定為朋友,互相學習、互相促進、廣采博取,多數是今歲止向森學習,偶爾後者能從前者身上得到啟發。同級生中有不好聽的言論在流傳,當事人卻兩耳不聞窗外事,專心一致奔前程,努力幾月後,今歲止終於適應了輔修兩門課的節奏,能跟上導師了。

師長對她臉色好看半點。

15歲的森歐外認為東大醫學院的東西他已經學遍了,學校無法帶給他更多,就收拾行囊成為了國際人道主義組織的一員,走的時候今歲止不知道班上的其他人也不知道,他們是看森歐外一直缺席就問了老師,老實說他已經拿到學位證書往戰場上去了,還沉痛地說不知他能不能順利回來。

中東戰場上炮火永不停歇,石油、水、資源每個國家都在為它們而戰,異能者的加入讓戰局變得更加撲朔迷離,所有戰役都遠離本土,有些甚至還是僅為少數人知的機密事件,但不管怎麼說,世界被籠罩在硝煙下。

森歐外去了哪裡?中東、非洲還是更遠的更冷的島嶼?沒人知道。

“小男孩兒都不要她了。”女生在今歲身後扯嗓子說,她矯揉造作地壓音量,嗓音卻極具穿透力,小半個教室的人都聽見了更彆說是前麵的今歲止。被冷嘲熱諷蓋上標簽的女性不為所動,四平八穩地溫書。

畢業時她的內科成績排名第一,藥劑學卻不是特彆理想,磕磕絆絆地完成學業,順利拿到證書,教授倒是很看好她,有森歐外珠玉在前,今歲止的成績不很醒目卻也超出常人太多,國內外的泰鬥對她發出邀請,問是否要繼續深造,東京都內的診所也都對她敞開大門。

但今歲止一畢業就消失了,過段時間同學間有空穴來風找不到出處的傳說蔓延,講她一畢業就結婚做了主婦。

“不會吧。”聽此傳言同學們都一笑了之。

“如果是為了做主婦,她乾嘛那麼努力學習啊。”

……

19歲,森歐外回到橫濱。

[我像一抹幽靈在戰場上遊蕩了四年,四年中見過太多鮮血與死亡。有女人背著五歲的孩子逃難,炸彈落下來,女人還在走,孩子的頭顱卻滾落在地,她走過雷區如釋重負地回頭,隻看見血淋淋的斷口。

還有母親,她坐在路邊的土凳上哺育孩子,她的頭臉上全是灰,胸口卻雪白的,給孩子喝的乳汁中不能有灰塵,昨天她還在跟我說這句話。今天又空襲了,警報聲響起,孩子在槍林彈雨中喝乳汁,我擔心槍炮聲會對他的耳膜產生永久性損害,最好的預計是他能保持聽力到20歲,更有可能是他現在已經什麼都聽不見了。

母親端正地坐著,這回飛掉的是她的頭顱,孩子太小了,毫不知情。

我在戰場上大體看的就是這些,不斷死亡的人以及受到饑荒侵襲的孩子,於是我從戰火中體悟到了和平的可貴,爭鬥是永遠不可能停止的,但無秩序的爭鬥隻會帶來更多的死亡。

我回到生我養我的橫濱,這是我成長的地方,我深深愛著這座城市,我告訴自己,這裡不能變成非洲的小國,不能變成中東的戰壕。

穩定、和平、繁榮、昌盛,是我家鄉所需要的。]

時隔多年回到家鄉,這座城市骨子裡沒有變化。

他順城市的中軸線走,正前方是城市,背後是海,右手高樓林立,不乏有些後現代化建築,地標塔空中花園是他不在時落成的,森歐外抬頭,右手掌遮擋在眼前防止陽光直射,據說塔有200多米高。他打開花花綠綠的宣傳畫冊,是在橫濱站拿的,旅遊手冊上說它是“日本最接近天空的地方”。

“真厲害啊!”土生土長的橫濱人都不得不感歎。

中軸線以左卻是另一幅樣子,以簡練的語言來形容,這裡應該被稱之為貧民窟,是第二次世界大戰的遺留物。橫濱是日本最重要的麵向國外的東西洋交通樞紐,早年大戰時,整座城市被美軍轟炸得渣都不剩,戰後幸存的人生活在簡陋的棚屋中,一些女人成為了□□,她們掙往來大兵的錢,男人打仗死了,小孩兒則到處流浪,抱膝蓋蹲在垃圾桶邊上,搶餿掉的牛奶與發黴的麵包。

距離戰後至今快五六十年了,貧民窟依舊,這座城市的地位太特殊了,那些外國的軍隊、偷渡人、試圖跑到國外的逃犯都會於此停留,它孕育了全日本最大最混亂的貧民窟,裡麵的人沒有身份,槍械自由流通,傍晚後總能聽見擦槍走火的火炮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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