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葉冬青,想跟你談一筆買賣。”瘦削的身形,剪短的男生頭,清秀的五官,略帶低沉的聲線,有一種雌雄難辯的少年氣。
趙榮華看著來曆不明的……女子?衣著普通的爛大街,路上十個有九個這麼穿。“就你?”
話裡難掩輕視,身為港商他受到地方的優待,有一種優越感。
葉冬青挑了挑眉,視線掃過小汽車。
“雪鐵龍cx20,1919年創立於法國,創始人叫安德烈·雪鐵龍,1975年年產量近70萬輛,但1976年將89.95%的股份賣給了標致公司,而這一款車型最大的特點是液壓底盤升降係統,能走於各種複雜的路況,號稱是獨一無二的。”注(1)
她特意秀了一把,粵語和英語夾雜著說,溜的飛起來,港商就吃這一套。
沒見趙榮華眼神都不一樣了嗎?
葉冬青完美的裝了一回逼,微微側頭,“我能上車跟你詳談嗎?”
“請。”趙榮華主動拉開車門,態度客客氣氣的,一邊的門衛眼睛都瞪直了,乖乖。
廠區不大,一眼就能看到頭,一幢西式小洋樓很顯眼。
一樓二樓是辦公區,三樓是趙榮華的住所。
二樓的總經理辦公室裝潢的很時尚,成套的西式辦公家具漂亮的讓人移不開視線。
而葉冬青視若無睹,看著牆上的畫,微微一笑,“這是畢加索的《星月夜》,雖然沒有《向日葵》有名,但彆具風格,堪稱曠世奇作。”
這當然是仿品,真品在紐約大都會藝術博物館收藏。
趙榮華更是高看她一眼,暴發戶或許懂車,但不懂藝術,隻有底蘊深厚的人家才可能培養出藝術涵養的子弟。
“你知道這畫背後的故事嗎?”
“這是畫家在法國聖雷米的一家精神病院畫的,那是他第二次精神崩潰。”冬青說起這些信手拈來,都不打磕巴。
白富美的日常就是看秀和看展,她身體又不好,就看看書,轉轉博物館。
她說的極為隨意,好像司空見慣了,“采用誇張和光影對比的手法畫了神秘莫測的星空,色彩的運用達到了極致,夢和現實的轉換,奇幻感十足,透出了一股不羈的精神,不願向命運妥協。”注(2)
她意味深長的看了趙榮華一眼,趙榮華有種被看穿的錯覺,清咳一聲,“言歸正傳吧,你想合作什麼?”
冬青笑吟吟的說道,“我設計了幾款服裝,想將設計圖賣給你。”
她落落大方,從容淡定,不見一絲卑微不安。
雖然她沒穿華麗的錦衣,也沒有奢侈品傍身,卻讓趙榮華不敢有所怠慢。
隻是,他有些意外,“為什麼找上我?”
冬青從包裡拿出畫本,輕輕推到他麵前,“國營廠太過保守,至於萬昌製衣廠的老板做事沒有你大氣靠譜。”
趙榮華沒有馬上打開看,而是輕敲畫本,“你就不怕我看了不買?”
冬青聽懂了弦外之音,“你是想說,不買就仿製嗎?有些東西是仿不出來的,再說了,誰要是不做人,我就讓他做不了人。”
趙榮華:……這是哪來的底氣?到底是哪個家族的大小姐出來搞社會實踐?不敢得罪……
“我先看看。”
他翻開畫本,立馬被新穎彆致的衣服款式吸引了,心火一陣火熱。
以他的眼光來看,都是大賣款。“你開個價吧。”
他倒是不懷疑葉冬青的能力,品味擺在這裡呢,儘管穿的像土包子。
這是設計師的低調?行為藝術?好吧,看不懂了。
冬青嘴角微勾,成了!“我不要錢,要衣服。”
她想過了,既然最終目的是要衣服,為什麼還要轉一手呢?
不如就在一家搞定,省時省精力。
趙榮華愣住了,“什麼?”
冬青又拿出一張單獨的設計圖,同一件衣服,前後左右四個不同角度的展示,“這個款式給我五十件,我要用順滑的毛呢料,黑色的,扣子要挑金黃色的……”
這正是跟百貨商店談妥的衣服款式,先搞女裝,分批賣出後就有錢周轉了。
五十件?趙榮華在心裡飛快的算了算,按她的標準最起碼要六十,三千塊?買她十五個款式?
hk的設計師比她貴多了,但話不能這麼說,人家有名氣,眼前的女子還不知道什麼來路呢。
“太貴了,這是典型的英倫風,不算你獨創吧。”
做生意嘛,討價還價。
冬青一點都不著急,有意向的買家才會挑三揀四,這十五款設計是她精心挑選的,每一款都能當主打產品。
她慢悠悠的指了指幾個地方,“我改動了不少細節,讓衣服更加的出挑。當然,立體裁剪才是最關鍵的點。”
懂行的都知道,一件衣服好不好看,不光光要看設計,還要看裁剪。
趙榮華眼睛一亮,“你會?”
“當然。”冬青是師從世界上最頂尖的服裝大師,懂的都懂,立體裁剪在這個年代新鮮,但在後世是爛大街的技術。
趙榮華來了興致,“敢試試嗎?”
“行啊。”冬青躍躍欲試,好久沒親自動手了呢。
兩人來到裁剪間,揮退了在場的工作人員。
葉冬青當著他的麵大大方方的開始裁剪,她手法熟練流暢,如行雲流水,說不出的優雅。
安安靜靜,卻有種說不出的韻味。
她裁剪完了,將剪刀一扔,“找個手藝最精湛的縫製。”
這是趙榮華的地盤,他親自點了一個女工,立刻縫製,當場就要看效果。
葉冬青淡定的坐在一邊,捧著秘書泡的速溶咖啡有一口沒一口的喝著,有一點點嫌棄。“沒有焦糖瑪奇朵,拿鐵也可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