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冬青都沒有鳥他,頭也不回的離開。
葛文忠追之不及,隻能眼睜睜的看著葉冬青消失在眼前,無能狂怒哇哇大叫,但誰會在乎呢?
葉冬青帶著所有家當回到廠裡,這一次她暢通無阻,門衛的態度特彆客氣。
單人宿舍已經打掃過了,很乾淨,一張上下的架子床,一套桌椅,一個簡易的櫃子,屋子裡格外的清靜。
冬青將東西一一安置好,這才發現缺一床被褥。
這個點大家都在上班,葉冬青索性拿著臉盆毛巾和換洗衣服,去旁邊的洗澡間痛痛快快的洗了個熱水澡,熱水拂過身體,整個人痛快淋漓。
嗚嗚,總算是洗上熱水澡了,太舒服了。
等她買了房,一定要修一個大大的洗澡間,每天都能痛快的洗澡。
洗完澡換上乾淨的衣服,她沒有多待,背上斜挎軍綠包又出去了。
她坐了兩趟車,走進一個小巷子,東轉西拐走進一間大雜院,孩子們的笑鬨聲迎麵撲來。
院子裡的人看到她問道,“同誌,你找誰?”
葉冬青拉下口罩,“是我。”
對方左看右看了半天總算是認出來了,“是冬青啊,你怎麼剪了個男人頭?差點不敢認了,你跟你夫家到底怎麼了?”
“葉阿婆,你家冬青回來了。”
一間破屋子裡走出一個瘦骨嶙峋的老太太,她跌跌撞撞的撲過來,一把拉住冬青的胳膊,上上下下的打量,“冬青,你沒事吧?這些天你去了哪裡?為什麼你婆家人說你離家出走了?還說你……”
冬青看著焦急萬分的老人,心裡莫名的酸楚。
這是葉阿婆,收養葉冬青的孤老太太,祖孫倆相依為命二十年。
“阿婆,這幾天我一直在醫院治病,已經好了,你彆擔心。”冬青主動扶著阿婆走進屋子,不動聲色的打量屋內的環境,就一個字,破。
屋子很小,一張小床,加一個破破爛爛的五鬥櫃,角落裡放著一個煤球爐,修過的小桌上是掉漆的紅雙喜熱水瓶和碗碟,破報紙糊滿了牆。
光線昏暗,空氣不流通,隱隱有一股怪味,讓人很不舒服。
這房子是當初街道分給沒房的百姓,葉阿婆也分到了一間,從此有了一個安身之地。
祖孫倆就在這裡生活了二十年。
忽然,葉阿婆咳了幾聲,越咳越難受,滿麵通紅,差點喘不上氣來。
冬青嚇了一跳,拿起櫃子上的缺口杯子用開水燙了燙,倒了一杯熱水,送到葉阿婆嘴邊喂她喝下。
一陣兵荒馬亂後,葉阿婆終於止住了咳嗽。
冬青暗暗心驚,如果沒記錯的話,葉阿婆是在這個大冬天去世的,是鄰居發現了倒在地上僵硬的屍體,死因不明……
“阿婆,你病了?我這就帶你去醫院。”
她之前是沒有能力,也不想讓葉阿婆跟著操心,才沒有第一時間過來。
“我沒病。”葉阿婆搖了搖頭,“你彆擔心,你快說,到底是怎麼回事?彆讓我擔心。”
葉冬青也沒有瞞她,將這些天的經曆都說了一遍,著重說了葛家的惡形惡狀,怎麼壓榨她,怎麼瞧不起她。
明明全靠她,卻不把她當人看,她還累出一身病,病了還不給錢治,她忍無可忍跑了。
隨著她的話,葉阿婆的臉色越來越慘白,嘴唇直哆嗦,“是我害了你,千挑萬挑選了這麼一戶麵上光的人家,我以為他們會好好待你的。”
求娶時葛母說的多好聽啊,會把兒媳婦當成女兒疼愛。
葉冬青輕輕歎了一口氣,“不是你的錯,是他們一開始求娶,就沒安好心,知人知麵不知心。”
葉阿婆眼眶泛紅,直掉眼淚,半響後說道,“冬青啊,老話說嫁雞隨雞嫁狗隨狗,你已經是葛家的人,不管如何都要好好的過下去,我相信隻要你好好的照顧葛家人,一定能打動他們,真心換真心……”
“葛家人根本沒心,怎麼換?”葉冬青不耐煩的打斷,她無法理解這些老觀念,明知不好還要湊和?這不是有病嗎?
“阿婆,老話都過時了,現在是新時代,我能靠自己的能力養活自己,不需要靠男人,所以,你就不要勸我回頭了。”
古代的女人要靠男人養,所以隻能忍受他們三妻四妾,可時代不同了,男女平等,女人也能出去工作,不用依附男人。
葉阿婆不禁急了,在她的觀念裡,離婚是天塌下來的大事。“你這孩子怎麼不聽話?阿婆是不會害你的,女人要從一而終……”
這種根深蒂固的傳統想法不知道害了多少女人,葉阿婆也是其中之一,可悲的是,她至今沒覺得哪裡不對。
她已經這麼大歲數了,有些想法改變不了。
葉冬青也沒有跟她爭辯,換了個話題,“阿婆,你當年是在哪裡發現我的?當時有沒有發生什麼大事?”
葉阿婆愣了一下,“怎麼想起這?”
葉冬青是覺得書裡這一段描寫含糊其詞,隻說了一句,流落在外麵的女兒,身上有一隻海螺口哨是認親信物,還有一個舊繈褓。
“說不定我父母會找過來呢。”
裡隻寫了戚父戚母,名字都沒有,讓人怎麼找?
葉阿婆重重歎了一口氣,這怎麼可能?
“那一年的秋天,我一大早起來去鄉下買柴火,走在路上聽到嬰兒的哭聲,我就順著哭聲找過去,在一棵冬青樹下看到繈褓中的你,你那麼小,那麼弱,哭聲像小貓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