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山狩獵後,越星川對自己多了份控製力,他嘗試著去改變、克製那些不好的念頭和想法。
換做一年前,他絕對沒有耐性和景和光慢慢磨,強製性地占有對他而言不算難事。越星川坦然承認,並不是什麼好人,少年時他就知道——他是個變態。
在克製自己的過程中,有難受的時刻,但也有忍過難受後輕鬆的瞬間。
正是那一次次成功的克製,讓越星川認定他在好轉。
比如他最近情緒一直很平穩,脾氣好了許多,縱有低落或暴躁,也隻是短暫一瞬。
可不想看個庫房,竟也能讓他心潮湧動,不鬱之氣再度湧上胸口。
越星川貪戀地看了一眼,明明在黑夜裡,笑容也如同陽光般耀眼的景和光,吩咐道:“去取幾壇好酒來。”
聽將軍說可以喝酒,親兵們高興地去開了酒窖,抱了一壇子又一壇子的好酒出來。這酒可是宮裡的貢酒,一般人喝不上!
夜宵烤了兩隻羊,油脂的香氣飄散出來,格外勾人食欲。
再撈出來幾壇酒,眾人坐在月下,暢談追憶。
一群漢子,自是豪爽喝酒,景和光也被鬨著喝了點,結果沒想到身體的酒量比他想的差很多,兩碗下去就開始搖搖欲墜。
景和光打了個酒嗝,含糊道:“嗝~,三碗不過崗。”
越星川扶住站不穩的他,道:“你醉了,我們回去?”
景和光頭暈,不過他知道自己醉了,點頭跟著越星川回了房。
後麵的事,景和光隻記得這次星川幫他洗了澡。
而且洗過澡後,他有點瘋,越星川也很是放縱他,兩個人像是貪戀空氣的魚,而對方是最後一口空氣,彼此緊緊纏.繞著。
不知道是什麼時候睡著的,但景和光睡著前,外頭還有酒肉香氣傳來。
***
等景和光再醒過來,是被越星川吵醒的半夜。
越星川似是做了噩夢,嘴裡喃喃著什麼,忽地喊了一聲——“殺”,把景和光驚醒了。
驚醒的不止景和光,還有門外特意過來值守的李大。不過聽見了景和光捂著頭無意識發出的□□聲,李大才沒進屋。
景和光捂著頭,轉了個身。
越星川喜歡睡外麵,景和光睡在
裡頭,不好下去點燈。他坐起身,借著窗外照進房間的月光看越星川。
隻見越星川額上冒著細細一層汗,平日裡昂揚的劍眉擰到了一處,眉宇間滿是不安,嘴唇也在蠕動著。
景和光立時酒醒了一半,他伸手用袖子擦了下越星川的額頭,再搖了一下越星川的肩:“阿星,你醒醒!”
景和光覺得越星川怕是做噩夢了。
可搖了兩下,越星川還沒醒,甚至整個身子都繃緊了,嘴裡又喊了個“殺”,麵龐上帶著幾乎迸濺而出的殺氣!
景和光看著他這樣,忽地想起西山狩獵,越星川提一杆長木倉單挑幾十刺客。那回,有很多人被越星川嚇到了。
他上回坐在馬後,沒瞧見越星川的正臉。這麼一看,越星川真的——“好凶”!
當然,景和光不是害怕。他還想到了前天晚上,他和越星川一起睡的第一個夜晚,越星川被他吵醒後警惕的模樣。
越星川是不是人回到了京城,可是心還有一半在戰場?
景和光在現代時,沒看什麼心理書,但他知道這樣不太好,就好像有的演員演戲過於投入,陷進去出不來,會對整個人的身體和心理都造成傷害。
景和光想著,低頭親了越星川一口。
“再喊一聲,我就再親你一下。”
景和光數著自己親了七八下,才把人給親醒了。
越星川本就繃著身子,還是醒來聞到了景和光身上熟悉的氣息,才沒一下用力把人掀出去。
看到景和光在親自己,越星川沒有欣喜。
他記得剛剛在做什麼夢,也記得自己說了什麼夢話……
越星川因為醒來剛鬆開的眉頭,轉瞬間又蹙緊。
景和光躺下來,伸手摟住越星川,讓他轉過身,麵對自己。
越星川張了張嘴,想說點什麼,可口中乾澀得一個字沒說出口。
他看著景和光,目光有點迷茫、也有點惶然——景和光也會怕他嗎?
景和光看著他,儘量溫柔地問道:“阿星,你回京城後,是不是老夢到戰場上的事?”
越星川一聽是這個問題,雙手猛地攥緊了。
而後他伸出手,用力地抱緊了景和光的腰。
臉避開景和光直視的目光後,越星川才低聲“嗯”了聲,挺直著背脊
,承認了。
越星川覺得自己就和上回似的,看似無敵般解決完所有刺客後,卻懦弱得不敢看景和光的臉。
上回景和光在他身後,被烏雲顛得七葷八素,也沒看到他的臉。這回景和光就在他身邊,肯定將他夢裡的醜態、失控,冷漠……都看得分明!
越星川想著,氣息不穩起來,呼吸間也多了份燥熱。
景和光看他這樣,心想隻怕真和他猜的一樣,越星川心理上有小問題了——他得幫他疏解才是!
景和光任由越星川貼在自己身上,輕輕地拍了拍他的背。
這一拍,發現越星川整個人都是繃著的。
景和光想了下,抬手“啪嘰”,輕輕地拍了下越星川的屁|股,再動手揉了兩下。
“不許繃著,你不難受嗎?”
越星川心裡冒出來的燥熱,變成了臉冒熱氣——景和光竟然打他屁|股!
景和光見他沒那麼繃著了,把轉移注意力超棒的這招記下來,然後開口道:
“我沒有打過仗,可能說得不太對,你姑且聽聽。”
“你肯定有很多遺憾,無論是一場戰役、還是手下一個兵、一個將。但那些都是無法避免的,戰爭就是這樣,為了保護,就有犧牲。我希望可以一直沒有戰爭,所有人都像我一樣對戰爭所知不多。可很多時候不是那樣。”
“但你們打仗的時候,想著的肯定是——身後的人在好好地活著,過得好好的,這樣你們做的事才有意義。”
“你現在,就是你曾所期待的一員。你可以回想一下,你當初想你身後的人們,怎樣過日子呢?肯定不是你現在這樣的,對不對?”
“還有殺戮,殺戮也是分情況。劊子手手裡的刀,雖屠人萬千,可也是把正義之刀。”
“你手裡的刀、木倉、棍、棒,還有你的方天畫戟!它們每次出征,也都是正義的,你要相信這一點。你沒有殺害過無辜者,你無需愧疚,你隻需要好好活著,就對得起你曾經跨馬相伴的每一個兄弟。”
景和光說了很多,多的越星川都認為……景和光肯定發現了他瞞著對方的事。
可景和光隻是溫柔地寬解他,一句句,都在告訴他——舉刀並非罪惡。
越星川曾以為,自己並不在意旁人的
目光,就好像他不在意那些人懼怕他。
可他這會兒忽地明白,他不是不在意,隻是讓自己不在意。
在心底,他也有被自己嚇到,害怕自己可能會害了無辜人,所以他才戰戰兢兢,不再親自上陣殺敵。
他自己都信不過自己時,卻還是有人信他。
那些人裡,有他的兄弟李大等人,也有他的家人,更有他的愛人。甚至那些害怕的目光裡,也會有感激、認同。
景和光溫和卻有力量的聲音又響起:“你說話,阿星。你不開口,我不知道你在想什麼。”
越星川呼吸了一口氣,悶聲道:“你剛剛拍我屁|股了。”
景和光:“嗯?”
不會算賬吧?!景和光乖乖把不老實的手拿了下來。
不想越星川的唇迎麵而來,急切又渴|望。
越星川用力地親.吻景和光,雙目間是清醒的沉迷,於唇.齒.交.纏時,他喘著氣道:“我.想.要.你。”
景和光哪裡頂得住這種誘.惑,當即就在一片熱.情中迷.失了自我。
於是夜深人靜,屋子裡又折騰起來。
門外邊,李大本蹲在一邊、揉著眼睛,心裡罵:今晚的風太大,迷了他李大的眼!
可再聽見裡頭的動靜,那手突然就揉不下去了。
李大默默跑遠,坐在遠處的台階上吹他的小風。他的眼淚不值錢。
***
隔了幾日。
景鐘豪那邊不敢拖延,乖乖過來跟趙寶芝簽和離書,至於趙寶芝的誥命和景和光身上的世子爺,景鐘豪也不敢提。
皇帝偏袒的意思太明顯了,景鐘豪再敢開口就是傻子!
可景鐘豪內心依然不滿得很,簽字的時候,他的眼睛恨恨地盯著趙寶芝。
景鐘豪怒道:“好好一個男兒,竟被你教得不知廉恥!你等著看吧,看他以後年老色衰,如何愛弛。”
趙寶芝冷哼一聲,搶過他簽好字的和離書:“簽了就給我滾,我兒子再差勁,也比你強多了。他可是狀元,你不過就是個靠著祖上吃飯的草包?有什麼資格嫌棄我兒子。”
“再說了,我兒子就是老了,那也是個好看的老頭!可不像你,瞅瞅你的肚子,幾個月了?”趙寶芝想到上回,她假髻氣掉了,景鐘豪讓她注意形象,就很氣。
景鐘豪氣得肚子上肉都
直顫,剛想再罵回去,就見景和光“不知廉恥”地牽著越星川走過來了。
景鐘豪被越星川掃了一眼,頓時兩股戰戰,冷哼一聲,轉頭就走。
被宸王擺了一道後,景鐘豪自是有去打聽。
他打聽到了宸王雖是個英勇善戰的,但本性暴戾,殺人如麻、砍人如切瓜,他……惹不起。
***
一個月後,大婚當日。
長長的紅綢鋪遍了京城的主街道,所有的鋪麵都掛上了過年的紅燈籠,整座城都透著喜慶。
百姓們早早地跑了出來,等著成親的隊伍從主街道穿梭而過。
雖然有點害怕,但百姓們還是很感激戰功赫赫的宸王的。街道兩側的商戶準備了不少的鮮花、香帕,準備……丟給宸王的成親對象——景世子!
景和光從他娘的小院子出發,越星川從宸王府出發,兩人先會合,然後穿梭主街道,再去宮裡舉辦大禮。
趙寶芝前一天就被接去了宮裡,眼下景和光這邊靠著宮裡來的嬤嬤提點。
阿福也穿了一身紅色小褂,他圓圓的臉蛋被喜妝娘子抹了兩坨紅。
景和光一看他的模樣,直接笑出了聲:“你的臉怎麼弄成了這樣?”
阿福道:“喜妝娘子說這樣喜慶!世子爺你彆動,這紅花可不能歪了。”
阿福一邊說著,一邊給景和光把胸前的紅花正好了。
弄好了,阿福退開一步,看著他家世子爺好生感慨:時間過得太快了,一轉眼,他家世子爺都要成親了!
等等!好像也沒有過得很快。
是他家世子爺和王爺動作太快,一下就親到一起了,再一下就睡到一塊了,睡了就立馬定婚期,所以才好像一轉眼就成親了!
阿福收好自己的感慨,又踮腳看了看景和光臉上的妝。
他家世子爺可從不弄什麼妝容,天生就好看,成親是大喜事,得注意些。
仔細看清楚了,阿福傻笑著道:“世子爺!你也太好看了,肯定是整個京城最好看的新郎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