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排好家中事。
臨出門前, 景和光看一眼景雅安,對星七道:“勞煩你看家了。”
星七見他出門還想著景雅安,心中生出一股鬱氣。
但他不想景和光難做, 擠出個笑:“快些回, 我等你。”
“不用等,你早些睡。”
景和光又說了句, 握著星七的手緊了緊, 隨後鬆開,轉身出門。
他黑色的大氅劃出一個利落的弧度,讓夜色更沉了三分。
直至景和光出門走遠,仿佛他的影子還留在庭院裡。
星七一向是好脾氣的, 但今日對著景雅安神色冷淡。
星七淡淡道:“進去吧,外頭冷。”
話音落, 他自己先走一步。
景雅安有些不適應,但心中憂心丈夫、兒子, 也沒多想,腦子空空地匆匆跟上。
星七抿著唇, 心情很差。
他知道景和光要去做什麼——取彆人的項上人頭。
縱使那名單上的人是貪官汙吏,可官場有官場的規矩,隨意殺人就是壞規矩。壞規矩的人,往後也會被無形之中的暗規矩排擠。
而且這差事繞了幾個彎, 才落到景和光手裡,好似指定是他一樣。
兩輩子的記憶放在一塊,星七也發現巧合太多。
兩人一塊坐在大廳裡。
燈光搖曳, 無一人打破安靜。
那廂景和光出了家門,帶的人就分成了兩批。
一批由池休帶著,拿著鳳符和兵符, 去收割人頭;另一批則奔著皇宮周邊的西坊去。
分開前,景和光給池休一份新名單,上頭三個大老貪。意思是今晚上就割這三個,割完收工。
而景和光自己帶著人去了西坊,繞丟了跟蹤的人,消失在秘處。
消失並不是真的消失,是進了密道。
皇帝不是奢侈的人,皇宮也沒新建,用的還是舊皇宮。換句話講,他住的皇宮是曾經景家人的家。
家裡的老房子,各種秘密自然隻有自家人才最清楚。
景和光作為僅剩的男丁,就知道好些密道,其中就有直通皇帝宮殿的。
密道許久無人進,景和光一行人小心前行。
地上的皇宮之中。
皇帝抱著被自己迷昏了的兒子,神情悵惘。
黃花教自然是假的,他一手操刀出來
的。
今晚的事,一來可以一試皇後和國舅,二來可以讓黃花教順理成章地“消失”,三來可以順手殺掉一些國家蛀蟲。對皇帝而言,實屬一舉多得的好事。
可他此刻抱著兒子,想著皇後,心裡竟有些後悔!
“不可婦人之仁。”皇帝莫名其妙輕語一句,也不知說給誰聽的。
隻有皇帝自己知道,是說給他自個聽的。
皇後竟是前朝公主,而景和光是前朝皇子。
前朝的公主,天下的第一美人,委身於自己,他豈能不多想?
若景雅安隻是第一美人,他尚可以自傲如今的身份以及打拚出天下的本事,自信是靠自身本事征服了美人心。
可景雅安還是前朝公主,自己手握原本屬於景氏的江山。
景氏之人,會對自己屁股底下的位置沒有想法?景氏之人,會對自己沒有不服和不甘?
一個疏忽,天下易主。自己人頭不說,身後人也跟著危在旦夕。
江山之重,從來不是一人的事。
他,冒不起這個險!
隻是她……
皇帝閉上眼,讓自己不要多想。
但閉上眼不過片刻功夫,耳邊忽地響起破壁聲,像是沉重的木門被推開。
皇帝睜開眼,望見了被黑色大氅包裹住的景和光。
皇帝驚愕不已:“你、你怎會出現在此處?!”
大氅上沾了灰,景和光慢條斯理地脫下來。
讓護衛抱著大氅,景和光笑著回道:“可能是因為,這裡本來是我家?”
景和光故意用目光打量了一圈殿內,顯得自己對這裡很熟、很懷念。
雖然事實上,他一點不熟。
皇帝抱著個孩子,坐在寬大的椅子上。
他近來想了太多的事,眉宇間都是疲倦。躲在自己的宮殿裡,衣著也隻是簡單的舒服襖子,殿中也無其他人。
而景和光雖然走了一路密道,可他生得就貴氣凜然,近來更是生活滋潤,臉上氣血充足。
加上景和光故意裝模作樣,身後還跟著人,乍一看可比皇帝氣派得多。
皇帝被他的舉動嚇了一跳,對著門外喊道:“來人!快來人!”
一聲令下,門被推開。
門的兩旁站著兩名太監,太監身後是兩排持刀的侍衛。
刀上的寒光像是冬日的霜,鋪
滿了門外。
景和光心裡嘖了一聲,開口道:“妹夫,我隻是找你談談心。”
景和光說著,坐到了皇帝下座的椅子上。
皇帝冷聲道:“貿然闖入朕的宮殿,這是你與朕談心的方式?!”
景和光反看向他,目光絲毫不懼:“所以讓我妹妹半夜哭著找我來救皇上,是皇上招呼大舅哥的方式?!”
皇帝聽他提到皇後,頓時一噎。
而景和光瞥見他表情,笑得更歡了。
老實講,景和光等著這一天呢,甚至可以說期待。
為什麼說期待?
做皇帝的人,大抵都是有些計較的。就是皇帝性子大方,也免不了害怕自己被欺騙,被算計。
在景雅安同皇帝的婚事上,景家確實有算計,有欺瞞。甚至到了今時今日,也沒告訴皇帝他們真正的身世。
從情理上來說,景和光覺得自家虧皇帝一點。景雅安也是因為如此,格外小意溫柔,儘職儘責做一個好的“國母”。
但今天皇帝來這麼一出,那就是賊不厚道了,把景雅安利用得妥妥的,景和光也是。
如今沒有誰對不起誰。我半斤,你八兩。
但是等回頭景雅安想明白了,那可就好玩了。一顆癡心錯付……
期待~
景和光光是想想,嘴角就開始上揚。
皇帝看著愈發高興的景和光,心裡十分憋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