添財在茶葉鋪裡當夥計也就逢年過節時候喝點酒, 為了套二喜的話他至少喝了小半壇子, 出來以後兩腿虛浮,就和踩棉花上似的。踉踉蹌蹌的回了鋪子, 添財困的眼睛都睜不開了,一進門就趴另一個夥計身上了。
那夥計雖然知道最近添財被管事派了彆的活, 但是見他喝的醉醺醺回來依然嚇了一跳, 趁著掌櫃的去後院沒回來, 趕緊把他拽到櫃台後麵,往他手裡塞了一碗沏的釅釅的茶:“你怎麼喝成這樣?讓掌櫃的瞧見了肯定得罵你!”
添財連喝了兩碗茶才覺得精神了一些,努力睜了睜眼才看清自己旁邊的人:“添金,陳管事在上麵嗎?”
添金點了點頭, 壓低聲音抱怨了一句:“在呢, 最近天天都在上頭開著窗瞅對麵的鋪子,那屋裡點兩個火盆都暖和不過來。”
拍了拍添金的肩膀,添財扶著櫃子站了起來, 搖搖晃晃的往樓上走。
陳雷被窗外的冷風吹的臉上的肉皮都疼了才把窗戶關上, 一言不發的抱著湯婆子坐在椅子上。掌櫃的在旁邊輕輕的舒了口氣,趕緊把爐子上的熱水壺提起來,重新泡了壺茶。
一杯熱茶下肚, 陳雷覺得身上暖和了一些,剛要說話就聞著一股刺鼻的酒氣,隨即樓梯上傳來當啷當啷的上樓聲,隻見添財喝的醉眼朦朧的上來了,還沒等站穩就大著舌頭說道:“陳管事, 我打聽到了。”
陳雷頓時精神一震,指著凳子讓他坐下:“快說說,你都打聽到什麼了?”
添財定了定神,一五一十的說道:“對麵的東家姓陳,叫陳珂,從揚州來的,是家裡的獨子,十五六歲就出來做生意,賺了好一筆家業。他家後院的門房說陳珂相貌出眾不願意出門,不過說最近也悶的緊了,打算明天去南邊的仙桃山那轉轉。
陳雷聽到這猛的站了起來:“你確定?”
添財被他的動作嚇了一跳,連忙也跟著站了起來:“他家後門的門房是這麼說的,還說若是順利中午就能拿回來烤兔子,我約摸著應該是明天一早就出門!”
陳雷在屋子裡轉了兩圈,激動的連連點頭:“好,很好!添財你去賬上拿上一兩銀子到後院歇著去,等我回來再重重賞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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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大哥,我和你一起去。”鄭毅轉著圈的跟在陳珂身後轉,若是有個尾巴隻怕都搖出花來了。
陳珂抬頭看了他一眼:“我讓你練的內功心法你練出氣息了嗎?我教你的拳法和法步都是內家功法,你內力練不出來,這兩樣都白搭。”
鄭毅頓時老實了:“你一個人行嗎?”
陳珂笑了,從桌上拿起了一本冊子遞給了他:“眼看著就進臘月了,你也該回家了。車和人我都給你安排好了,還備了些慶明的土儀,不值什麼錢,讓家人吃個新鮮。若是愛來等出了正月再來,回去以後彆把這個冊子交給你表哥。可千萬彆把這個冊子丟了,這可是我一個多月的勞動成果。”
鄭毅捏著厚厚的冊子,心裡有些空落落的:“你一個人過年多悶啊,不如到陸城……”
“怎麼是一個人呢?”陳珂打斷了鄭毅的話,語氣一如以往的清冷:“我這不還有這麼多手下和心腹嘛。行了,大老爺們彆婆婆媽媽的了,你出來也挺長時間了,麻溜的回去,省的你娘下回該不放你出來了。”
鄭毅深深的看了陳珂幾眼,聲音有些發澀:“好,等我回去打發人給你送年禮來。”
陳珂家的前後門都有陳雷的眼線盯著,鄭毅和陳珂的馬車一出來所有人都睜大了眼睛,可出了巷子鄭毅的馬車帶著兩大車車儀直奔東邊去了,而另一輛馬車則往城南的方向。一個小廝立馬狂奔回東升茶葉鋪給陳雷送信。
“你是說鄭家少爺的馬車今早往東邊去了?”陳雷撫掌大笑:“真是天助我也,正擔心鄭家少爺會摻和呢,沒想到他這個節骨眼上居然回陸城了,合該陳珂今日倒黴。”
鄭毅走了,陳雷原本的三分小心也沒了,想想這一個來月自己天天開窗看著對麵幾個鋪子門庭若市時的憋氣,總覺得不親眼看著陳珂挨揍就咽不下這口氣。
“叫人備車,我們出城門看熱鬨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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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勇趕著馬車晃悠悠的往南邊走,如今天冷多風,逛鋪子的人都少了一半,更彆提說城南這種沒什麼人家住的地方了,走幾裡地都瞧不見人煙。馬車走的不快,似乎在等什麼人一樣,很快就聽到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馬勇扭頭看了一眼:“大爺,後麵的像是東升茶鋪的馬車,之前他們家大管事陳雷去陳家坐的就是這個馬車。”
陳珂撩起簾子往外看了一眼:“離那個密林還有多遠?”
馬勇:“還有五裡地!”
“那就加快速度。”陳珂的聲音聽起來有些歡快:“彆耽誤我去仙桃山上打獵!”
“駕!”馬勇甩了下鞭子,馬車快速的朝前方駛去。
五裡地的路很快就到了,前方出現了一大片密林,等過了這片密林再走了一兩裡路就到仙桃山了。陳珂坐在車裡一邊看棋譜一邊圍棋,神色悠哉,絲毫看不出一絲的緊張來。而馬勇沒進密林就瞧見了躲在裡麵的二十來個黑衣人,他將韁繩一拽,駿馬嘶鳴了一聲,停在了密林外麵。
密林裡的一群匪徒互相看了一眼有些摸不到頭腦,按照約定好的等這馬車一進密林他們便蜂擁而上將馬車前後擋住,讓他插翅難飛,現在人家停外頭了,自己是出去啊還在這等著?
劫匪們蹲在樹後麵互相使眼色,還沒等他們研究明白陳雷的馬車也到了,他撩起簾子看著一點動靜都沒有的密林,臉色有些難看。正琢磨著要不要乾脆撕破臉的時候,對麵馬車裡忽然傳出一聲有些清冷的聲音:“陳管事!”
陳雷愣了一下,就見旁邊那個馬車撩起簾子走下來一個年輕人,隻見那人麵如冠玉、唇紅齒白,當真是絕佳的好相貌,可偏偏一雙眼睛看著有些冷厲,一看就知道是個厲害的角色。
陳雷雖然猜到了陳珂的身份,但仍然裝作一臉糊塗的下了車:“這位少爺看著眼生,咱之前見過嗎?”
“見過啊?”陳珂嘴角含著淡淡的笑:“你不是見天開窗往我的鋪子裡瞧嗎?”她拱了拱手:“我就是旭日茶鋪的東家陳珂。”
陳珂的話像是一巴掌扇到了陳雷的臉上,登時火辣辣的。見到陳珂臉上雖然帶著笑,但眼睛依然冰冷,陳雷就覺得沒有裝下去的必要了,他冷哼一聲,臉上露出了威脅的神色:“你知不知道我們慶明縣是誰的地界就敢來撒野?你以為鄭家會來這裡給你撐腰嗎?”
陳珂輕笑了一聲:“將陳漢生踩在腳下,還用不著鄭家撐腰,我自己就能辦了。”
“你居然敢直呼我們老爺的名諱……”陳雷臉色有些猙獰:“你果然是針對我們陳家。”
“這麼久才看出來啊。”陳珂不屑的搖了搖頭:“太浪費我的時間了!”
陳雷冷笑了一聲,拍了兩下手掌:“死鴨子還嘴硬,彆以為我不知道,鄭大少爺今天回陸城了,我就是弄死你也沒人會管這事,我要讓你知道和我們陳家作對是什麼下場!”
話音剛落,密林裡就衝出來二十來個拎著刀的膀大腰圓的大漢,陳雷往後退了一步,臉上露出得意的神色:“現在你就是像求饒都晚了,你今天非死不可。”
“就憑這二十多個蠢貨嗎?”
輕飄飄的聲音傳來,陳雷怔了一下,等回過神來發現陳珂臉上不但沒有懼怕的神色,反而多了幾分玩味:“你就不怕今天是你的死期嗎?”
陳雷看著陳珂臉上淡淡的笑容,不知為何湧上一絲不安和恐懼。
隨著一聲怒喝,二十多個匪徒提著刀朝馬勇和陳珂二人砍了上來,馬勇手裡拿著馬鞭甩的刷刷作響,那些匪徒不但無法靠近他,身上還多了幾道鞭痕。
馬勇前麵的人不少,圍著陳珂的人更多,一個臉上有兩道疤痕的匪徒盯著陳珂細嫩的臉蛋直流口水,伸手就想摸陳珂的臉:“小美人,你要是乖乖的跟我走,我今兒就不殺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