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方映荷還詭異的瘋子!
薑遺光原本帶著笑模樣的臉一點點沉下,同樣無聲開口:“不想死,就快點。”
程巍已經退到了牆角,避無可避,原本抵住脖子的簪子移到了他眼前。
隻差一點點,不到半個指節,就會戳進他的眼裡。
簪子上……還帶著薑遺光的血。
他哆嗦著嘴唇,不敢看又不得不睜開眼,兩隻眼睛都緊盯著那根簪子。他想反抗,可薑遺光完全製住了他,根本無法動彈,更不用說反抗了。
“平安出去後,我會和你解釋,現在……快一點。”薑遺光催促。
注視著少年冰冷的臉,他毫不懷疑,自己如果敢反抗,對方一定會立刻殺了自己。
薑遺光,明明是初入鏡者,可他卻像浸淫在生死線上多年的人,根本不會手軟!
過於緊張和恐懼,叫程巍整個人哆嗦起來。他顫抖著,輕微地點了點頭。眼裡透露出乞求的意味。
而後,他一點點抬起手,覆蓋在左眼上。
那根簪子,才緩緩地移開。
與此同時,遠處傳來一聲驚叫。
恐怕誰也沒想到,淩燭指揮的棋子,竟然根本不是人。那些鬼,偽裝成了人的樣子,和活人們一道進退。四周全是鬼,也因此,傳遞消息的人就忽略了寒意的來源。
而現在,那枚棋子,終於來到了被拿走蠟燭的房間。
號房裡沒有亮起燈,也就意味著……棋子的身份被抹去。
厲鬼,徹底失控了!
“快!”
薑遺光正是想到了這一點,才找到了離考官最近的活人所在號房。他心裡還有個猜想,如果厲鬼失控,恐怕隻有這個方法能讓他活下來。
程巍的指尖已經摸上了自己的眼珠,他無法控製地流下淚水,但……他不得不狠狠心,用力將手指捅進去。
而後,他竟把眼珠整個兒挖了出來!
一團被鮮血包裹的黑白分明的球狀東西托在他掌心,還散發著溫熱,血絲綿連。方才被挖出的感覺仍舊殘餘在眼眶內,一抽一抽的痛。
程巍大口大口喘氣,方才薑遺光捂住了他的嘴,這才讓他沒有發出慘叫聲。薑遺光收起簪子,接過那顆眼珠。
程巍軟倒在地,即便他想動彈也沒了力氣。一隻黑洞洞的眼眶連同另一隻黑白分明的眼睛注視著眼前麵色不變的少年,流下兩行顏色不一的淚來。
而後,他看見少年再度用口型無聲說:“抱歉。”
緊接著,便是伸來的一隻手,覆蓋在了眼睛上——
程巍暈死過去。
號房外,不斷傳來慘叫聲。
輕輕的腳步聲響起,寒氣從四麵八方徹底侵襲而來。
程巍、容楚嵐、方映荷三人都已經渡過了楚河漢界,來到另一端。這一邊的人棋要多些,但也隻有程巍離邊緣最近,也正好在考官前進途中。正因為此,他成了薑遺光選擇下手的目標。
薑遺光手中托著兩枚帶著血絲的眼球,坐在窗邊,緊緊盯著遠處走來的考官。
但……前一排的號房亮起的燈,正在次第暗下。
一間接一間,那是厲鬼愉快的殺戮,慘叫聲接連不斷,有人想衝出號房,可他們根本無法打開門,隻能眼睜睜地聽腳步聲到來。
而後,自己所在號房的門,被打開。
空中血腥味更濃,濃鬱到人幾乎無法呼吸。諷刺的是,直到這時,棋局依舊在進行。
脫離控製的,隻有一個厲鬼而已。
場上還有十幾個厲鬼,它們仍舊受著製約。但它們很快就能離開了。
桌上的白蠟,隻剩下最後一點點。
隻要白蠟燒儘,所有的厲鬼都會在那瞬間失控。到那時,場上所有人都會死!
全都會死!
這本就是一場不公平的棋局,即便下贏了棋,也不代表能活著離開。
真正要破解的關鍵,是考官。
一場秋闈考試,試題除了翰林院擬出部分外,各省主考官也有出題的權力。同樣的,在考場中,考官權力遠遠大於學子以及當地官府。
因此,薑遺光一直在想,考官所求為何。
現在……他隻能賭一賭了。
考官終於來到了程巍所在的窗前,伸出手去。
蠟燭已經燃燒到了儘頭,白色蠟液灘開在桌麵。
薑遺光把那雙眼球放在厲鬼的手心。
儘管容楚嵐告訴他,隻要能活著離開,鏡中受到的一切傷害都會立刻複原。但他無法完全相信容楚嵐,乾脆選一個人試試。
會死嗎?
還是能活著離開?
那隻枯瘦的手停頓許久。
良久,一點點地收回,比原來要慢許多。
薑遺光從小窗中看去,考官將那對眼球拿在手中,慢慢地,將眼珠嵌在了空洞的眼眶裡。
它眨了眨眼睛。
一瞬間,狂風大作,劇烈呼嘯著,眼前一切都模糊扭曲起來,刺目如銅鏡反照的光亮起。
薑遺光隻覺眼前一花,下一瞬,他突兀地出現在了一間陌生的房間裡,與此同時,脖子上架上了一把劍。
“誰!”
裴遠鴻還未睡著,剛察覺動靜便下意識提劍攻向來人,但他很快就看清了那人的模樣,驚異不已。
“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