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想以身作劍,強行引發劍勢!”
說這話的並非老穀,老穀講話一向又慢又小心,而是被化日點到的另一個劍修——老棉,全名其實叫棉無真人,他乾脆地搶過了老穀的話頭,一臉讚許地看著擂台上的青衣少年劍修。
老穀話剛說到一半,強行被打斷,他噎了一下,卡殼了一會兒才說了一句:“……嗯,是的,就是像棉無說的這樣。”
而化日正好瞧見擂台上,那青衣的劍修少年身上迸發出一股強勢的氣勢,將白衣的刀修少年逼退。
他雖然不用劍,也不用刀,但和劍修刀修的交戰也是比凡人吃過的飯都要多,所以他也明白了那少年是怎麼在兵器已經碎裂的情況下贏得勝利的。
劍勢他還是懂的,隻是沒想到會有人用這樣曲折的辦法強行造出劍勢來而已。
正常的劍修或是刀修,一般都是在境界實力提升到一定程度時,自然而然地形成了劍勢與刀勢,比如白墮,剛剛的戰鬥中他的刀勢曾差點突破壁障影響到觀戰的人群,但那刀勢並不是他刻意用出的,而是自然而然形成的刀勢。
“挺聰明啊……”
化日饒有興致地摸了摸下巴。
“老穀,你真的對收徒沒興趣嗎?我覺得這孩子相當聰明啊,靈根資質好的苗子滿地跑,但這種悟性還是少見。”化日再一次開始大力推銷起了這位素未謀麵的劍修少年。
“這,這……”老穀麵露猶豫,其實不用化日說,他自己也看得出這少年是個難得一見的劍修好苗子,這種強造劍勢的方法,聞所未聞——其實用處也不大,所以極有可能是那少年自己想出來的,但是……他原本就是宗內弟子較多的那類人了,本來已經不打算收徒了,因為實在分不出心神了,而且他的遊曆也準備了好久了……就等著華清宴一結束他就去感悟天地,他若是收下這孩子,等於他之前的計劃就全部打亂了,但要是不儘心培養,自顧自做自己的事,他又覺得會浪費了這個好苗子,所以他才如此為難。
“誒我來收呀!我也是劍修!我覺得這苗子不錯,就適合當我棉無的弟子!”
化日翻了個白眼:“去,去,你懂什麼教徒弟。”
棉無嬉皮笑臉,倒也沒反駁,他的劍道造詣其實與老穀不相上下,隻是嘛,長眼睛的人都看得出他與老穀的差彆,老穀性格溫吞實在,又比他耐心得多,對弟子們也比他上心得多,還擅於教導,至於他嘛……收徒跟放養一樣,也不怪化日翻他白眼。
雖然修仙界裡,如果能有個化神期的師父,根本沒人會嫌棄被放養,但他們天下第一宗能一直穩居天下第一,除了挑的弟子苗子一向是最好的,也跟對下一代的悉心教導有關,所以化日這個熱衷於做師徒紅娘的人,哪怕問遍了一圈“xx你要不要收徒啊?”,也絕不會去問棉無的。
在大人物們圍繞沈青飛進行了一場閒聊的同時,沈青飛則已經輸了兩次。
第一次失敗是恥辱的,是純粹的折磨。
他不想輸,但在這件事上,沒有任何他能做的事。
他空著手麵對了下一個對手,一個金丹中期的劍修,他用儲物戒指中煉器剩的邊角料試圖布陣困住對方,不過他的布陣技術隻能說是粗糙又生澀。
他輸的時候,他的對手甚至露出了“這人在乾什麼?他怎麼混到這個名次的?”的表情。
沈青飛苦笑了一下,前往下一個擂台。
下一場倒是沒有這麼屈辱,因為他的對手認出了他。
“咦?你不是那個雙劍的劍修嗎?你的劍呢?”
沈青飛苦笑著解釋:“被彆人的兵器震碎了。”
對方立刻露出了一個同情的表情,順便安利了一番:“你看,這就是我為什麼選擇當一個法修了,不用擔心拚不過人家的兵器,多好!而且兵器畢竟是身外之物,當法修多好啊,就算哪天兵器丟了壞了也不用擔心自己下一場戰鬥該怎麼辦……”
“咳……”沈青飛輕咳一聲,打斷了對方的滔滔不絕,“我們開始吧。”
“啊?你都沒有劍了,你打算怎麼打啊?”他的對手露出了一個相當具體的迷惑神情。
沈青飛:“隻是稍微難發揮些而已,身法和劍意還在,而且我會一點陣法,雖然不精,但正好趁這個機會練習一下了。”
“哦哦好哦,聽起來不錯誒,我還沒有跟陣修交手過呢,不過也很正常,陣修一般都會去落日門嘛,他們從來不參加華清宴的……”
“咳”沈青飛再一次打斷對方,“我們開始吧。”
並且直接出了手。
這一次,他的對手終於沒有陷入自顧自的滔滔不絕中,而是認真迎戰。
隻不過,雖然這一次他的對手讓他在精神上沒有受到太大的折磨,但是失敗依舊無法避免。
“唉,沒事的,你看開點啦,作為一個沒有劍的劍修,你能打成這樣已經很厲害了!還有你應該還有一場就定位了吧,沒事沒事,掉不了多少名次,還是穩的,穩的。”
沈青飛笑了一下:“謝謝。”
然後離開了。
雖然這位話很多的對手並沒有說錯,他還有一場就定位了,現在的排名是二百零一,在一千人中依舊是不算低的排位,多虧了這個抽取機製越往後抽取的對手在數字上就越接近,不過這個安慰的話和他自我安慰的內容重合度相當高,所以他並沒有感到任何鼓舞。
前往下一個擂台的路上,沈青飛低垂著眼,沒有太大表情,不過如果有人正看著他的側臉,是絕對不會用“平靜”這個詞才形容他的。
突然間,沈青飛看見了許許多多的擂台。
它們原本就在那,但是沈青飛並沒有細看過。
此時此刻,它們卻不僅隻是映入了他的眼簾,更映入了他的大腦。
沈青飛突然意識到,用劍的人是那麼多。
這似乎是一句廢話,這片大陸上,劍修刀修與法修各占三分,然後剩下一分才是其他小眾流派,洛州的大路上,砸一塊客棧招牌下來,如果砸中十個修士,其中至少有五個得是劍修。
所以這個念頭聽起來毫無意義,但它此時出現在沈青飛的腦海中,卻像雷霆劈過天際。
他突然加快了速度,靈氣在他周身歡湧雀躍,他落下時,看見了他這一輪的對手,然後他露出了一個放鬆的笑容:“太好了,是劍修。”
他的對手:“???”
好家夥,什麼情況?!怎麼還有人敢看不起劍修的!不知道他們劍修天下戰力第一嗎?!雖然這屆的天下第一……這兩屆的天下第一都由一個刀修蟬聯了(刀修……哼!),但是往前數數,他們劍修蟬聯了多少屆!還有一水澗那道鎮宗之寶本質也是一把劍好嗎?!
沈青飛並不知道他的對手腦海內閃過了這麼這麼多想法,他隻是單純很開心——太好了,是劍修,而且看起來那把劍應該不是他自己鍛造的。
然後在他的對手挾著一點點怒氣出手,試圖證明一番他們劍修的風采時,沈青飛動了。
他手中依舊無劍,但雙指並起,指向對方手裡的那把劍。
他的對手驚訝地發現,他的劍有點脫離他的掌控了!
他立刻集中精神,將神識覆在他的劍上,與之建立聯係,但剛剛那讓他的劍動搖的,也隻不過是沈青飛的一次嘗試而已。
甚至是不確定能不能成功的嘗試。
不過雖然沈青飛不確定這次禦劍能不能成功,他依舊是付諸了百分之一百二十的精力去實施,此時看見對方的劍有了反應,他不禁心喜——居然真的可以做到!
就在剛剛,他突然意識到這世上學劍的人要比學其他武器都要多得多,他有極大可能會在這最後一場裡再次遇上一個劍修,而如果他可以針對劍修,就可以針對這場上近百分之三十甚至更多的修士。
與此同時,他還想到了那件他一直沒想明白的事——為什麼墨長老說萬劍訣其實不差,這句話的重點其實不是“不差”,而是“其實”,也就是說,萬劍宗一定是忽視了什麼,才讓一本原本讓墨長老覺得不差的劍訣變差了,不,或許甚至不是萬劍宗忽視了什麼,做錯了什麼,而是萬劍訣的撰寫者一開始就錯了,並誤導了他們。
或許禦劍的對象從來都不止能局限在練過上半部的人,或許隻要是把劍就能讓他們拿來結劍陣,或許你的敵人的劍也可以為你所用!
他在萬劍宗的陣塔磨了半年,已經無比適應去控製彆人的劍,或許他要做的,僅僅隻有打破心中的自我限製——在學習萬劍訣時不知不覺設下的限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