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悠悠放好東西後, 便在休息室的沙發上等遲嘉樹。
昨天說好再給他做一次烤餅乾,所以晚上回家後她便烤了一盤黃油曲奇,二姐嘴饞吃了不少,最後隻剩下這麼一小袋。
想著待會兒他又要傲嬌說才不稀罕的樣子, 被賀厲糾纏的壞心情一掃而光, 眉眼不自覺彎出笑意。
負責電競比賽音樂指導的成員陸續到來, 卻遲遲不見遲嘉樹的身影。
謝悠悠又看了下時間, 遲嘉樹向來到得早,按理說早該來了,難不成堵車了?
她起身準備去走廊上看看,沒見到遲嘉樹,倒瞧見呂冰皺著眉走了過來。
“呂前輩!”她道了聲早,然後問,“有看到遲嘉樹嗎?”
呂冰:“剛才在門口看到了……”
“那我去接他。”謝悠悠說著就要過去。
呂冰連忙喊住她:“等等!”
“怎麼了?”
回想方才在門口看見遲嘉樹的情景,呂冰眉頭皺得更深, 遲疑了幾秒,說:“看是看到了,但他好像有點不對勁……我來的時候看到他就那麼站在那兒, 過去喊他, 他什麼也沒說轉身就走。”
謝悠悠一愣:“是不是遇到什麼急事了?”
“可能是吧……”呂冰也不確定, 認識遲嘉樹那麼久也不是沒見他遇到過什麼急事,可剛剛他臉上的表情,卻跟著急扯不上關係, 而像是…像是溺水前的絕望。
謝悠悠沒有耽誤, 直接給遲嘉樹打了電話。
響了兩聲, 被那頭掛斷。
再打過去, 已是關機。
謝悠悠看著手機屏幕, 嘟囔:“奇怪……”
呂冰:“怎麼了?他沒接?”
“關機了。”謝悠悠沉了口氣,收了手機,向他請假,“我去他家裡看看,給你添麻煩了,前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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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乎是遲嘉樹前腳倉惶逃回家,謝悠悠後腳就趕來了。
看見他胡亂扔在路旁的車和半掩的門,謝悠悠覺得他可能是攤上了什麼大事,心神一凜,急匆匆地衝了進去。
一樓沒有人,通往二樓的樓梯隨手扔著風衣外套。
謝悠悠把衣服撿起來,邊往上走,邊喊了聲:“遲嘉樹?”
沒人回應她,彆墅寂靜得像座墳墓。
到了二樓,她一眼便注意到那扇敞開的門前,稍稍上前,便能看見房裡那口寬敞的浴缸裡,正坐著緊抱膝蓋的遲嘉樹。
“遲嘉樹?!”她驚訝地走進去,想問他發生了什麼事,對方卻像是受驚的兔子,尖叫著止住她的靠近——“彆過來!”
謝悠悠刹住腳,十分不解:“遲嘉樹…你這是怎麼了?”
浴缸裡,男人赤著腳,臉色和那身單薄的襯衫一樣蒼白,像是被無形的恐懼逼到了死角,他緊緊抱著自己,尋求著一絲微弱的安全感。
謝悠悠從沒見他這樣過,她壓下心頭的驚訝和疑惑,耐著性子和他說話:“遲嘉樹,你彆怕,你看清楚,是我……”
男人眼底閃過一絲痛苦,彆過臉不看她,掙紮著說出那聲驅趕:“你走吧,出去。”
他這個樣子,她怎麼放心離開?總得搞清楚是什麼原因造成的。
謝悠悠緩緩蹲了下來,試圖和他交流。
“今天是我們交往的第二天,早上去音樂廳的路上我在想要做點什麼有紀念意義的事,想來想去,我們好像還沒有拍過兩人照?要不要拍一個拿來當情頭?我看APP裡有那種仿二次元特效,挺有趣的!”
“不想拍照的話……那我們去東江塔看夜景好不好?聽說可以DIY獨一無二的吊墜,我們可以刻彼此的名字。”
“或者…我們去看電影?還不知道你喜歡什麼類型的電影,你彆說,讓我自己來猜!嗯……是動畫片對不對?哈哈,畢竟我們遲前輩內心是個小盆友!”
她自顧自地說著,絲毫沒有因為得不到回應而顯露出絲毫的不耐煩。
可惜那些溫暖的話對此刻的遲嘉樹來說,卻是結了冰的刀,一下一下,將他捅得遍體鱗傷。
他一直渴望她能注意到他,能對他好,能夠喜歡他。可在被人點破他拚命藏匿的卑賤肮臟後,這些隻讓他感到痛苦。
因為很快,他將再也無法擁有她的美好。
他閉上眼睛,牙齒因為胸口莫大的悲傷開始打顫。
他開始憎恨賀厲,憎恨遲家的人,但最憎恨的卻還是自己。
如果他不是那樣的出生,就不會有那樣的童年,他也不會變成虛偽陰暗得連自己都惡心的人,更不會為了複仇使出肮臟手段,也不至於被賀厲抓住把柄,成為懸在他和謝悠悠之間隨時會掉下來的一把刀。
“遲嘉樹?你是不是冷?”
那聲音在不覺間靠近,緊接著花灑被打開,空蕩蕩的浴缸裡漸漸灌滿熱水。
身體被溫暖包裹,重新有了知覺。
水霧騰騰升起,遲嘉樹也抬起了頭。
謝悠悠蹲在浴缸邊,手指戳了戳他的臉:“終於肯看我了?水溫合適嗎?我調得有點高,需不需要調低一點?”
她正詢問,麵前的人突然從水裡伸出濕漉漉的手,扣住她的腕,猝不及防將人給帶進了浴缸。
水花四濺。
謝悠悠被一雙手穩穩托住,沒等她反應過來,唇上便是重重一壓。
他吻得很用力,近乎吞噬般,用力地吻她。
花灑未關,水麵一點點朝上,直至漫出浴缸,潮水般鋪開在冰冷的地麵。室內升了溫,浴缸裡緊緊擁抱著的兩個人像初春的雪,一寸寸融化在綿長的吻中。
直到氧氣耗儘,遲嘉樹才喘息著鬆開她的唇。
謝悠悠整個人都浸在水裡,泛著紅暈的臉頰比濕透的衣衫下若隱若現的風景更加誘人。
怕滑下去,她勾著他脖子,問:“現在能告訴我,究竟發生什麼事了嗎?”
這話讓遲嘉樹稍微放鬆的身體再度僵硬。
他錯開目光,但意識到自己必須麵對,又重新將視線移回,明明紅著眼眶馬上就要哭出來的表情,偏以一種涼薄語氣對她說著分手:“燕城人人傾倒的謝家小姐也不過如此,我玩兒膩了,你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