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我褲子都脫了!你不能就這麼跑了!”
薄蘭棲望著謝悠悠倉皇逃離的背影,唇角不動聲色地向上牽了牽,聲音也顯露出幾分溫和:“她應該不希望我說出來,所以,抱歉。”
扔下一群不滿的人,他追著謝悠悠逃走的方向不緊不慢走過去。
有人眼尖地發覺這一細節,推了推臉上並不存在的眼鏡,模仿柯南的口吻說道:“真相隻有一個!那個人就是——”
“是誰?”
他沒說話,抬了抬下巴,示意大家自己看。
於是,一眾人順著他的目光,瞧見謝悠悠像背後有鬼追一樣地走在前麵,身後,是說要去洗手間卻跟著往露台走的薄蘭棲。
像發現了新大陸,一幫人托住脫臼的下巴,異口同聲發出一句驚歎:
“不是吧?!他和謝悠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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嚇傻了的謝悠悠推開通往露台的玻璃門,室外剔透的空氣撲麵而來,這才讓她稍微冷靜幾分。
薄蘭棲那句話到底什麼意思?
喝醉了記不清?難不成她當時偷親他是有意識的?但是因為醉得太厲害所以不知道是誰在對他胡作非為?
要真是這樣還好,可他偏偏看了她一眼,難不成已經猜到是她?
“真是丟臉死了!”她氣惱地從香檳塔下拿了一杯,兩三口灌下一杯,越想越後悔,“我乾嘛要做那種事?”
正抓狂,麵前落下一道人影。
她以為是薄蘭棲來找她興師問罪,嚇得“啊”了聲,朝後連退三步。
“我是鬼嗎?”那人開口,語氣很不耐煩,“一驚一乍的。”
謝悠悠這才瞧清對方是金茂,高懸的心頓時放平,她將頭發彆到耳後,整理了一下表情,搪塞道:“剛才眼花,以為香檳塔倒了。”
金茂沒給她好臉色,見這會兒露台就他們兩個人,索性直接把心裡的不滿說出來。
“眼花?我看你是眼瞎!”
他話裡是濃濃的火丨藥味,謝悠悠一愣:“什麼?”
“彆在我麵前裝無辜!我不是玄卿,才不上你的當!”金茂替好友鳴不平,“前腳收了玄卿的花,後腳又跟薄蘭棲鬼混!對你好的人看不見,偏去倒貼看不上你的,謝悠悠,你賤不賤啊?”
謝家和金家沒什麼往來,謝悠悠是因為玄卿才和金茂有了交集,這人對她態度一直不怎麼好,她看在玄卿的麵子上沒計較。
但劈頭蓋臉罵她,能忍?
正要懟回去,身後突然伸來一隻手橫在她腰間,將她往後帶了帶。緊接著,一杯香檳毫不客氣地潑在了金茂臉上。
那人渾身冷氣,輕飄飄的發問自頭頂傳來:“說誰賤?”
這個聲音……
是……薄蘭棲?!
謝悠悠愣住,一時間竟忘了從他懷裡出來,就這麼倚在他胸口,頭腦混亂得搞不清現在的狀況。
而她麵前的金茂更懵,臉上的酒水都顧不上抹去,呆愣愣看著兩人親昵的姿勢,半晌擠不出話來。
又是一杯香檳潑到臉上,伴著一聲嘲諷:“你嗎?”
金家再囂張也囂張不到薄家頭上去,金茂敢欺負謝悠悠,但是薄蘭棲,他半點不敬都不敢流露。被連潑兩杯酒,他還得裝孫子賠笑臉,順著對方的話應道:“是,我在說我自己。”
很顯然,薄蘭棲並不滿意這樣的回答,目光落在他身上,臉色不見絲毫緩和。
金茂想不出他為什麼突然冒出來,又為什麼有這番舉措,何況現在也沒時間給他想,見他不滿意,便暗暗咬了咬牙,狠下心往自己臉上扇了一嘴巴:“我賤!我嘴賤!不小心冒犯到您!”
見這人還沒搞清楚狀況,薄蘭棲垂眸看了眼謝悠悠,提醒道:“你該道歉的人不是我,是她。”
要他給謝悠悠這女人道歉?
金茂一聽這話,臉霎時憋得通紅,都想甩頭走人了!管它媽什麼後果!可要真那麼做了,他這個豪門少爺是彆想當了,金家也會跟著遭殃,他爹為了保住金家肯定暴打他一頓,捆去薄蘭棲麵前賠罪,到時候就不是一聲道歉能解決的了,他估計得給謝悠悠磕頭!
媽的!為什麼?
薄蘭棲不是看不上這女的嗎?乾嘛要站出來幫她出氣?難不成謝悠悠還真把人勾搭上了?那玄卿算什麼?一個被她吊了那麼多年的可悲備胎?
心裡慪得要死,可權衡利弊後,他還是不情不願說了句:“對不起。”
他以為這樣就算完事,結果下一秒,又一杯香檳迎麵潑來。
麵前的男人睨著他,神色帝王般倨傲:“聲音太小,聽不見。”
已經有人注意到這邊的異況,陸陸續續投來疑惑的目光。
金茂可受不了被圍觀道歉的屈辱,趁事情鬨大前,索性眼一閉,心一橫,拔高分貝大聲道:“對!不!起!”
“稱呼被你吃了?”瞧出他毫無悔意,薄蘭棲語氣更厲,“最後給你一次機會,看著她,好好道歉。”
知道這事沒法糊弄過去,金茂哆嗦了下,強迫自己壓下所有不滿,扔掉顏麵,對著謝悠悠鄭重其事地鞠了一躬,聲音洪亮地說:“謝小姐對不起!剛才一時衝動冒犯到您!懇請您原諒我!”
已經有人好奇地聚集了過來。
謝悠悠也不想生事,壞了姐妹大喜的日子,便定了定神,姑且原諒他:“沒事了,你走吧。”
金茂沒動,抬頭打量薄蘭棲的表情。
謝悠悠也意識到自己說話沒有分量,於是也跟著仰頭看向身後的人。
半攬著她的人在這時低了頭,兩人麵容離得很近,近到能從他眼裡清晰地看到她的慌亂閃躲,以及那份無地自容。
她不自在地錯開視線:“他道歉了,這次就放過他好了,你也不想秦浩的婚禮鬨出不愉快吧?”
這番話才讓薄蘭棲意識到自己的失態,雖然從記事起便知道,他所擁有的一切能讓燕城豪門圈裡的任何人俯首稱臣,但他從來不屑用身份壓人,隻是剛才一來就聽見金茂那句刺耳的“賤不賤?”,下意識便這麼做了。
稍微找回點理智,他斂了斂唇,對著謝悠悠低低“嗯”了聲,然後抬頭看向金茂,目光不減絲毫警告:“你欠她一個人情,記住了。”
欠人情他是沒記住,但有一點記住了——
以後彆惹謝悠悠!
金茂連聲應好,一刻都待不下去,得了薄蘭棲首肯,直接弓著身子逃難似的跑了。
謝悠悠看他嚇得屁股尿流的模樣,沒給麵子地噗嗤笑出聲。
隻是很快,她就笑不出來了。
看著橫在腰間的那隻手,她眼皮跳了跳,心說哪有這麼巧的事?她前腳出來透氣,薄蘭棲後腳就來了,該不會是跑來和她算賬的?是她表現得太明顯了嗎?讓他猜到了她就是偷親他的那個色丨賊!
慌慌張張地推開他,她拉開兩人之間的距離,站在她自以為的安全區域,隔著香檳塔打量他片刻後,心虛地問:“你怎麼也出來了?是…有事…找我?”
瞥了眼落空的手,薄蘭棲又去拿了杯香檳握在指間,也不喝,隻是晃動著杯中酒液,過了半晌,才不緊不慢地開口,反問:“為什麼這麼說?是覺得我該有事找你?”
“沒有,就隨口一問。”謝悠悠才沒蠢到自投羅網,一邊和他打哈哈,一邊觀察他的反應,想弄清楚他究竟知不知道她偷親他的事。
她可能不知道,此時此刻,她的意圖就那麼明晃晃寫在臉上,想不發現都難。
薄蘭棲知道,她現在的心情就像等待判決的犯人一樣煎熬,其實,他完全可以裝糊塗把這茬揭過去,就像當初那樣。
可一旦放過了她,她就會立刻扭頭走掉,再次係在他們之間的那條脆弱的線也會隨之斷開。
明明當初這線,是他親手扯斷。
現在舍不得的人卻成了他……
沒來得及弄明白這份矛盾的心情,在漫長的沉默後,他拋下紳士風度,選擇了滿足自己的私心,將她手裡緊攥著的遮羞布給拽了下來——
“謝悠悠,那天我醒著。”
“你說了什麼、做了什麼,我全都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