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卿的提議無異於一場豪賭。
贏了皆大歡喜, 輸了…她沒有任何損失,而他卻賠上一輩子。
沒法再用不想傷害他、對他不公平這樣的理由來拒絕,因為她的拒絕本身就是最大的傷害。所以, 沒有辦法拒絕,就隻剩下了接受這唯一的選擇。
可結婚不比戀愛,法律承認的關係,不是一句不合適不喜歡就能分開, 即使沒有愛情,那也是一份承諾——她拒絕不了,卻也沒有勇氣立刻應下。
“玄卿, 我需要時間。”
“你需要多少時間?”他看著她,做出最後的讓步,“明年春天, 一起去櫻川怎樣?”
四個月,是他的極限了。
再久,他等不了,更等不起。
如果薄蘭棲徹底看清自己的心,發現對謝悠悠的感情, 主動回頭朝她走近, 那他就什麼勝算都沒有了。所以他必須趕在那之前將她牢牢束縛在未婚妻的身份裡,以此阻隔他們之間的任何可能。
伸手捧住她半邊臉,他目光不自覺溫柔了下來, 輕聲說著,“不是一直想和薄蘭棲走完那條河畔?他不能為你實現的願望, 我來實現好不好?”
他聲音帶著蠱惑, 亦帶給她感動。
正如他所說, 如果必須選擇一個人來度過餘生, 那為什麼不能是他?畢竟這世上,除了她的親人,就屬玄卿最愛她。
於是她點了頭,伸出手,與他十指相扣。
如果明年開春她還沒有再次愛上另一個人,那她會試著去愛他。
為他、也為自己賭一個幸福的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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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悠悠離開太久,又傳出她和金茂鬨了不愉快的消息,童雨萱幾人按捺不住過來找她。
露台已經沒了她的身影,隻見傭人忙活打掃。
“薄蘭棲都走了,悠悠也該回來了吧?總不可能跟著走了。”玄娜嘟囔著,不經意地片頭,正好瞧見謝悠悠和玄卿並肩從長廊那頭走來的身影。
她愣了愣,身旁也見著兩人的蕭詩替她說出心裡疑惑:“誒?悠悠怎麼跟你二哥在一起?難不成這兩人有戲?”
玄娜也不清楚:“要真有戲就好了!我立馬放鞭炮慶祝!”
黃嫣笑道:“我看要真成了,鞭炮不足以表達你的喜悅,得找大炮來!”
話雖誇張,但卻貼切地詮釋了玄娜想要謝悠悠這個嫂子的心情,可畢竟不是她討老婆,光她攢勁兒沒用,關鍵還是得看她二哥,但就二哥那個磨蹭樣兒,她一點都不抱希望。
看著走近的兩人,想到剛才謝悠悠和薄蘭棲一前一後離席的場景,她不是滋味地說:“就我二哥那速度,說不定薄蘭棲木魚開竅、追妻火葬場都成功了,他還原地不動呢!”
“木魚開竅?追妻火葬場?”黃嫣試著把這兩個詞安在薄蘭棲頭上,怎麼都覺得違和。
而蕭詩已經開始給安排火葬場橋段了:“薄蘭棲要真後悔來追悠悠,不跪三天三夜的榴蓮,身為娘家人,我是不會同意的!”
“跪三天三夜榴蓮就原諒?那也太便宜他了!”玄娜恨得牙癢癢,“古早霸總文裡苦情女主的虐身虐心必須給他來一套!腎就不掏了,□□也不用撕,咱們是遵紀守法的好公民,但意外車禍斷個腿兒毀個容啊、診斷絕症孤獨等死啊、終於當了爸爸孩子卻不是他的啊、結了婚老婆不回家夜夜寵幸外麵的妖丨精弟弟啊,這些必須得安排上!”
黃嫣認真思考了片刻,得出結論:“我覺得依薄蘭棲的脾氣,那些妖丨精應該沒有露麵的機會,就算真跑來悠悠麵前,還沒舞就該領便當了。”
玄娜抓狂:“我知道!我當然知道!”
正是因為知道不可能,所以隻能在背後偷偷yy一下狗男人的淒慘下場。
蕭詩樂得咯咯直笑,指尖點了下玄娜腦袋,說:“與其想著怎麼虐薄蘭棲,不如想想怎麼給悠悠做工作,從根源上斬斷狗男人的機會,讓他連追妻火葬場的劇本都沒得拿!”
“你說得對!”玄娜一錘定音,“現在當務之急就是不給狗男人半點可乘之機!”
“不是。”童雨萱提醒,“和薄蘭棲接吻的人還不確定是不是悠悠!萬一鬨個大烏龍就不好了。”
“要知道還不簡單?”玄娜抬腳就往那邊走,“直接詐悠悠不就行了?”
童雨萱還在思考這要怎麼詐,玄娜已經到了那兩人跟前,無視她恨鐵不成鋼的二哥,逮著謝悠悠便“氣勢洶洶”地質問:“原來你跟薄蘭棲接過吻!這麼大的事為什麼瞞著我?我還是不是你最愛的姐妹?”
她演技在線,成功詐到了謝悠悠。
謝悠悠當即變了臉色,又羞又惱的話就這樣脫口而出:“他跟你們說了?”
太過分了!當初明明醒著卻不推開她,放縱她做出這麼丟臉的事,現在又翻舊賬看她尷尬,還把這事說出去,是鐵了心要她社死嗎?
可偏偏她理虧,沒底氣去找薄蘭棲鬨,隻能受下這遲來的懲罰。
然而很快,一聲驚歎為薄蘭棲平了反——
“居然真的是你!”童雨萱捂嘴,眼睛不可置信地圓睜,“我還說會不會是烏龍,讓她們彆瞎猜呢!”
玄娜黑著臉,越想越氣。
那個狗男人憑什麼親悠悠?He——tui——!
黃嫣眼裡閃著小星星,已經開始腦補各種言情的橋段。
蕭詩則催促道:“所以你跟薄蘭棲到底怎麼回事?接吻什麼時候的事兒啊?都接吻了他還當眾拒婚,要不給一個交代,我可直接拎著酒瓶去揍他了啊!”
謝悠悠這才發現,她被詐了!
麵對眾姐妹的逼問,她一個頭兩個大,沒臉把自己做過的醜事袒露,隻含糊道:“不關他的事,總之…接吻就是個誤會!”
“什麼誤會能誤會到嘴上去?”蕭詩白眼一翻,“悠悠你不是吧?都被占便宜了,還袒護著薄蘭棲?”
謝悠悠:“……這事真解釋不清。”
說出來她沒法做人了。
看出她的為難,童雨萱體貼道:“行了,悠悠不想說就彆問了,不管怎樣,那都是她和薄蘭棲之間的私事,我們就彆瞎摻和了。”
黃嫣本想說,薄蘭棲這架勢看著像是要吃回頭草,如果這兩人真修成正果,也不枉悠悠那麼執著地喜歡了他六年。可餘光瞥見一旁玄卿臉色不佳,就生生咽下了遞到嘴邊的話。
是啊……
玄卿也喜歡悠悠……
說實話,這兩個男人都是圈內一等一的丈夫人選,各方麵條件不分伯仲,無論悠悠嫁給誰都會成為全燕城羨慕的對象。不過,悠悠本身就足夠令人羨慕,男人無非錦上添花罷了。站在姐妹的立場來說,誰能娶到悠悠,那才叫祖上冒青煙,積了十八輩子的福!就是好奇,最後究竟花落誰家?
見謝悠悠不想談及和薄蘭棲接吻的事,幾人也就不再說。
玄娜狠狠瞪了玄卿一眼,和童雨萱一人一邊挽住謝悠悠,把人搶走了。
“抱歉哈玄卿!悠悠我們就劫走啦!要贖回休息廳請哦!”蕭詩開著玩笑,跟在姐妹團身後擺手離開。
玄卿點頭回應,笑容十分勉強。
他還在想著謝悠悠和薄蘭棲接吻的事,那是他從來都不知道的、獨屬於那兩個人的秘密……
原來他們都已經到了那一步了嗎?
他開始後悔給了謝悠悠四個月的時間去思考和他訂婚的提案,早知道是這樣,他應該逼著她立刻就答應。
原本安定下來的心又懸了空,害怕等待的四個月裡發生令他無法掌控的變數。
心事重重地往娛樂室折返,路過角落的吧台,有人喊住了他——
“玄先生,要喝一杯嗎?”
他側目看去,認出是賀厲,正獨自坐在吧台前,手裡一杯酒,輕輕晃動。
雖然跟這個人不熟,但他現在心情不好,便沒有拒絕,跟著在旁邊的高腳椅落座,招呼調酒師要了酒,就這麼悶頭喝起來。
一連空了三個酒杯。
賀厲表情一頓,朝身邊的人斜睨而去,看清那張臉上顯而易見的陰鬱和不甘後,他無聲地牽了牽唇角,看來這條魚不需要費多少功夫就能上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