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才和謝悠悠不歡而散後,他又聽到她和薄蘭棲接吻的傳言,心情簡直惡劣到極點!所以他很清楚此時此刻玄卿的感受——和他一樣,恨不得立刻將薄蘭棲挫骨揚灰,讓他徹底消失,再也不要出現在謝悠悠麵前。
打發走調酒師,他給身邊人遞了支煙。
玄卿瞥了眼,拒絕道:“我不抽煙。”
“哦?不抽煙的男人很少見。”賀厲故作驚訝,然後假意奉承,“玄先生一定很受女士歡迎。”
玄卿沒說話,他本就不在乎這些,現在更沒心情談論。
賀厲收回煙,兀自點了一支,抬眉低眉間,白煙四散,遮住他眼底的詭譎和算計。
“先前誤會你和謝小姐是戀人關係,鬨了笑話,沒想到她和表哥才是一對,真是抱歉。”他壓著不快,故意說,“主要是玄先生和謝小姐瞧著實在般配,一不小心就誤會了。”
“般配?”玄卿自嘲地笑了聲,這話他已經聽了太多,可無論外人再怎麼說他和謝悠悠天生一對,謝悠悠眼裡沒有他,那就什麼都不是。
吐了口眼圈,賀厲明知故問:“玄先生看上去有心事,該不會是跟謝小姐有關?”
玄卿抿緊唇,沒有說話。
賀厲心頭冷笑,嘴上卻善解人意道:“我常年待在國外,今年才回國,圈子裡沒什麼朋友,能認識玄先生我很榮幸,如果不嫌棄,玄先生有什麼不方便和其他人說的心事,不妨和我說說,或許我不是很好的勸慰者,但會是一個很好的傾聽者。”
有時候,向一個陌生人傾訴往往比向親近的人傾訴更輕鬆。
玄卿又喝了一杯酒,遲疑片刻,開了口:“謝悠悠她…和你表哥並不是一對。”
賀厲故作驚訝:“是嗎?我又誤會了,真是抱歉。因為聽到不少人在說他們…咳…很親密……”
旁人無心的一句話,就這樣將他刺痛。
玄卿閉了閉眼,固執地說:“都是過去的事了…以前悠悠…被你表哥…被他吸引過……”
“不可否認,表哥確實出眾。”賀厲說完這句,沉默了會兒,半真半假地接了句,“他太優秀,以至於彆人都看不到我……不管我怎麼努力…瞧著都像是跟在他身後的一條狗……”
果不其然,這話讓玄卿抬頭,一臉錯愕地看了過來。
賀厲裝作不小心失態的樣子,連忙說:“酒後失言,玄先生彆介意。”
兩人之間有漫長的沉默,而後,如賀厲所願,玄卿上了鉤——
“你和薄蘭棲…你們的關係……”
“讓你見笑了。”賀厲說完這話,收了臉上的笑,神色冰冷地告訴他,“我和他的關係並不好,確切地說是——很差。”
一小時後。
賀厲離開吧台,去了北角那間人少的娛樂室。
薄宇正叼著煙和人打台球,他進去後彼此對視一眼,又很快分開,瞧著像是關係並不怎麼親近的表兄弟。
賀厲裝模作樣地拿起球杆,擦肩而過那刹,在對方耳邊低語:“薄蘭棲樹敵太多,我又拉攏了一個。”
薄宇詫異,低聲問他是誰。
賀厲未答,隻是偏頭用下巴點了點那扇門,很快,那裡出現一道身影,氣質溫潤如玉,眉眼卻是截然相反的陰戾。
靠!玄卿?!
薄宇驚得煙都掉了。
所以這人是終於受夠了萬年備胎,要和薄蘭棲正麵交鋒了?
他瞅了瞅賀厲,眼裡是大寫的佩服。
行啊!奪妻之仇這把刀,可比什麼都好使!
有了玄卿的加入,扳倒薄蘭棲指日可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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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此時,三個男人聯手對付的人,正坐在薄氏高層的辦公室發呆。
麵前的電腦屏幕已經自動變為保護程序,他卻毫無察覺。
來回進出好幾趟的助理再次敲門進來,抬頭就見上司坐在那兒發呆,也不知道在想什麼。
不是,說要回來加班的人是您,發呆的也是您,到底幾個意思?
助理實在想不通,也沒那個膽子去問,隻能默默處理手中的事,期望上司能夠早點發完呆。
然而他等了很久,從天亮等到天黑,他那個時間就是金錢、效率就是生命的上司居然還在發呆!
不就是參加了一個婚禮,怎麼回來人就傻了?受什麼刺激了?
助理百思不得其解,眼見訂的晚飯到了,索性趁此機會把神遊天外的上司給喊醒。
“薄總。”他將訂的晚餐放在桌上,昧著良心說,“您忙了一下午了,先把飯吃了,再繼續忙吧!”
薄蘭棲總算回過神來,眼裡重新有了焦距,轉過椅子看了眼窗外,發現天已經黑了,便不自覺斂緊了眉心。
顯然他也沒料到自己竟然想謝悠悠的事想了整整一個下午。
抬手揉了揉眉心,他現在沒心情吃飯,也無法集中注意力去處理工作上的事,索性起身拿了車鑰匙,離開公司。
被他扔在身後的助理對著上司專屬的豪華晚餐咕咚咽了口唾沫,為撿便宜而高興的同時,腦門上畫出三個大寫的問號。
所以,上司今天來公司到底乾嘛的?
就…發了個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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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色轎車在燕城的公路上繞了一圈又一圈,每一處風景都帶著謝悠悠的影子,都有和她的回憶。
早該發現的……
從第一次對她心軟開始,從對她比對任何人都放縱開始,從無法對著她眼睛說出拒絕開始,就該發現的……
他不是遲鈍的人,否則不可能從她耍花招加他私號的時候就察覺她真正的意圖,可為什麼這六年來一直都沒能看清自己的心?
就像是被無形的手遮住了雙眼,蒙住了雙耳,他看不見聽不見,仿佛行走在漫漫黑暗,明明想要朝她走近,卻反而離她越來越遠。
直到他徹底將人推遠,才讓他從情商掉線的狀態脫離。
——簡直就像是在故意捉弄!
如果能早一點,哪怕早一天、早一個時辰、早一分鐘,他也不至於身陷如今進退兩難的局麵。
他已經當眾拒絕了和謝家的聯姻,害謝悠悠成為圈內的笑柄,這時候再回頭告訴她說,其實他從來都是喜歡她的,豈不荒唐?更何況,她已經放下了對他的喜歡,有了自己的生活,他不該再去招惹。
他停了下來,失神地看著車窗前的掛墜。
很普通的平安結,卻因為送的人是謝悠悠而變得不同。
那天她又狡猾地找了個理由蹭他的車,中途等紅燈的時候,她裝模作樣地查看著車內,說他車裡少了一個很重要的東西。
其實他早就瞥見她藏在身後的平安結,為了不掃她的興,裝作什麼都不知道,很配合地問她是什麼。
就見她歡天喜地將平安結給拿了出來,一臉自豪地說:“我親手編的!不是路邊隨便買的!用的線可是寺廟開過光的!”
他頭一回聽說線還能開光,有些忍俊不禁,卻沒有真的笑出來,怕傷了她的麵子,於是端著一張正經臉,向她道謝。
“不用謝啦!”她說著將平安結係在了車窗前,眼裡是憧憬的亮光,輕輕說著,“你能一直掛著就好。”
他知道她想要一個肯定的回答,可他卻沒說,隻是她送的平安結卻一直係著,係了好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