殊途同歸(一)(1 / 2)

高嶺之花[快穿] 劍子十七 12175 字 11個月前

回到魔域後,沈臨淵才有時間理理這些日子來,近乎荒唐的幻境。早先,與仙界的爭鬥中,他受了傷,境界有損,魔域內部也出了奸細,內憂外患之下,他一時不察,被仙界眾人聯手困在了幻境之內。

仙侍們編織出數千個光怪陸離的世界,給他設置重重關卡,剝奪他的記憶,隻為了讓他永遠溺斃在虛妄的世界之中。

大夢三千,他在幻境內走過無數世界,度過無數人生,想來最初的係統,也是為了將他更好地困在幻境中的一個道具。

他早該察覺到的!

可偏偏,他被越止戈蒙住了心神。他怎麼也料不到,對方的膽子竟然大到了這個地步,竟敢將自己最不想被提及的事情血淋淋地擺在所有人麵前。

魔域眾人都知道:若有人膽敢在魔君麵前提及成魔之前的往事,下場定然十分淒慘。

可越止戈不僅提了,還堂而皇之地撕開了他所有的偽裝,甚至將他擺在了救贖者的位子上。

腦海中忽然想起過往最難堪的記憶,他難堪地捏緊自己的掌心,幾乎在轉瞬間就做出了決定。

仙君,不能留。

他目光一轉,終於下了決定,傳令將翊喚了進來。

翊就是當初幻境中那個滿身邪肆的青年,也是魔域十二城中的其中一位城主,他曾敗於對方手下,自此心甘情願臣服千年。

魔域眾人對強者有著與生俱來的崇敬,而翊則是將這份崇敬發揮到了極致。

若有危急情況,他可以為王而死。

沈臨淵張了張口,正想說讓仙界內部的臥底製造混亂,他要一舉攻入仙靈台,取得仙君性命時,隻聽地麵傳來一聲脆響。

翊隻來得及看清那是一塊兔子形狀的玉佩,正待仔細去看時,卻有一雙修長蒼白的手將之撿了起來,令人畏懼的嗓音從頭頂上方傳來。

“你在看什麼?”

“屬下不敢。”翊飛快地低下了頭顱,更加謙卑地跪在地上,詢問:“魔君喚屬下來有何吩咐?”

沈臨淵摩挲著掌心中的那塊玉佩,腦海中充斥著玉佩主人的身影,那越界的情感確實讓他動了心,回想起在仙靈台內對方說的話,他轉了轉眼眸,話至嘴邊,還是換了。

“令各城主戒備好各處關卡,不可放入任何一個仙界走狗。我要去人間走一趟。”

翊的眼神一下子瞪大了,似乎完全沒有想到對方會說出這樣的話,他難以置信地抬起頭,卻隻見到對方飄散離去的背影。

翊恨恨地咬了咬牙,雖然魔君什麼也沒說,可是他卻猜到了對方離去定然是為了那位瓊鶴仙君。

若早知道魔君對他,不是對待玩物的迷戀,早在幻境之中,他就應該殺死對方。

魔域不需要一個迷戀仙君的王。

化回本來的身軀後,沈臨淵卻沒有任何的愉悅。那些似夢似幻的纏綿經曆,總讓他想起最初兩人尚未分道揚鑣的情景。

實在是,令人不堪的回憶,然而又忍不住想要去細細品味。

等到回過神來時,沈臨淵已經來到了凡間。指尖摩挲著那枚熟悉的玉佩,他有過片刻的恍神,頓了頓他抬手在麵上輕輕滑過,刹那間,他就隱去了身形。

越止戈會在哪,他一清二楚。隻是他暫時還不清楚該如何處理兩人之間的關係,曾經的親密無間,到後來的分道揚鑣,兩人應當已經走上了完全不同的道路。

然而因為這一場幻境之旅,那已經完全斷裂的因果卻又忽然維係了起來。

斷親絕愛,一生孤獨。

這是他早已注定的命運。

千年前發生的種種往事,也完全證明了這一點。同樣的錯誤,他不會再犯。

可是為什麼,為什麼心底深處,他仍是不願意拒絕對方的任何請求?

所以他才會再度來到這裡。

千年以前,仙門中人才輩出,沈臨淵就是那批天之驕子中的其中一位。當世仙門,以踏仙門武力最高,而踏仙門中,則隻有兩位少年,當得上白璧無暇,美玉無雙,人稱踏仙雙璧。

那就是沈臨淵和越止戈最初的相遇。

踏仙門上下,不論男女,姿容都格外出色。每每仙門大比時,身著紋有飛鷹樣式衣袍的踏仙門弟子,永遠都是萬眾矚目的焦點。

樣貌一絕,實力更是絕頂。尤其是在誕生了沈臨淵和越止戈兩位天縱奇才後,踏仙門一時如日中天,可以稱一句仙門大宗,成為無數修士心馳神往的聖地。

踏仙門中劍修分為兩派,一派是隨心而動的心劍,一派是固守道心的無情劍。

兩派私下爭鬥了許多年,一直未能比出個高低。

心劍弟子做事從來隨心所欲,沒個正形,踏仙門上下勒令:凡宗門內的弟子,一不得飲酒,二不得私碰淫邪之事。可偏偏,心劍弟子從來不將門規放在眼裡,該吃吃,該喝喝,偷藏避火圖去課堂,那更是家常便飯。

玩得起勁了,還要跑去止戈峰,逗弄一下那些像木頭似的無情劍弟子。

踏仙門上每日都能瞧見這樣一副場景:提劍的執法長老氣得吹胡子瞪眼,一邊喘氣一邊追著前麵狂奔而逃的心劍弟子。兩方各種劍招,符篆不要命地互相扔去,打得不可開交,當然最後還是以心劍弟子被關禁閉室落下帷幕。

沈臨淵和越止戈從前隻從師兄弟口中聽說過對方的名號,都說對方是心劍(無情劍)的佼佼者,然而正式見麵,卻是在一次逃亡中。

那日,沈臨淵練劍練得太過暢快,一不小心就將執法長老最珍愛的一棵千年靈樹削禿了皮,惹得後者勃然大怒,抄起靈劍,揚言要打斷他的腿。

沈臨淵一邊奔逃,一邊無賴地回聲笑道:“哎,長老您莫生氣嘛~萬事好商量,您看,您現在隻是失去了一棵靈樹,但是如果您打傷了我,這踏仙門可就失去了一個天才~”

“哎哎哎——您輕點啊!”

“我是晚輩!晚輩!”

“我錯了我錯了!彆打了彆打了!”

沈臨淵不僅將心劍一派的劍招發揮到了極致,就連那厚顏無恥的臉皮也學了個十成十。

他慌不擇路地四處奔逃,一時不察,就闖入了止戈峰的禁地。

沈臨淵的身上掛滿了長老留下的劍痕,然而眼前的一幕卻讓他短暫的忘記了疼痛,愣怔在了原地。

眼前的少年身如蒼鬆,眉眼如墨,盈盈膚色,恰似皓月,唇角一滴殷紅的血跡,映著禁地內的桃花林,瑰麗到了極致。

沈臨淵一下子就看呆了,愣了愣,才羞赧地撓了撓臉,“你……你真好看。”

陌生少年:“……”

恰在這時,執法長老氣若沉鐘的聲音自不遠處傳來,其中包含的怒氣讓沈臨淵全身一抖。

“沈臨淵!你個小兔崽子,你給老子滾出來!”

沈臨淵渾身一震,有些羞愧地看向越止戈,後者回以淡漠的神情,涼薄的唇張了張,似乎想要說些什麼。

沈臨淵急了,一個飛升撲過去,將少年撲倒在地,同時,手掌死死捂住對方的嘴巴。

越止戈愣了一瞬後,才意識到對方做了什麼,他的耳尖忽的一下變作通紅,想要用力掙脫對方。

然而他越掙紮,沈臨淵壓得越牢,甚至為了鉗製住對方,他曲起一腿,牢牢抵住越止戈的腹部,使對方動彈不得。

一邊耍流氓,一邊還要討好地低聲求饒:“這位不知名的漂亮師弟,彆叫,彆叫,你就幫我這一回,來日我給你帶美酒,帶避火圖。”

越止戈險些被氣瘋。

這些都是禁物!這人,這人怎麼能如此不知羞恥地說出來!

許是遲遲不見裡麵有任何動靜,長老也不曾想過沈臨淵在削禿靈樹後,還有膽子跑去禁地,故而過了一陣子,那來追尋的腳步聲便漸漸遠去了。

沈臨淵這才徹底鬆了一口氣,他鬆開對越止戈的鉗製,癱坐在一旁,大口大口喘著氣,邊拍胸脯邊說:“嚇死我了,嚇死我了。”

然而一口氣還未緩過來,一柄冷冽的長劍便橫在了他的麵前。

漂亮的桃花眼一愣,沈臨淵錯愕地看向越止戈,“喂喂喂,我都答應給你帶避火圖和美酒了,幫個小忙而已,不至於吧。”

越止戈平日裡接觸到的都是無情劍門下弟子,個個遵守門規,不敢有半分逾矩,所以從來不曾見過像沈臨淵這樣,似乎什麼都不放在眼裡的厚顏無恥之徒。

他並不覺得沈臨淵是在與他交好,反而是在折辱他,一時之間氣得狠了,手下一動,劍就劃了過去。

飛劍何其鋒利,沈臨淵也沒設防,冷不防脖子上就被劃出了一道口子。

沈臨淵還沒說什麼,越止戈卻是一下子慌了,那張如霜雪似的麵容第一次流露出了多餘的情緒,他將飛劍丟在一旁,跪在一旁伸手去摸那道傷口,可快要碰到時,他又飛快縮回了手,隻是滿眼擔憂地急聲問道:“疼不疼?”

沈臨淵這廝,常年使壞,挨執法長老的毒打都不在話下,更何況這小小的劃痕。他剛想說小傷沒事,卻忽然嗅到了來自越止戈身上清冽的香氣。

那香氣讓他的大腦瞬間變得暈暈乎乎的,他盯著越止戈的臉,對方的膚色很白,剛才被他捂住嘴巴,唇角的鮮血漾開,竟有著驚心動魄的美。

沈臨淵咽了咽口水,雙眼望天,結結巴巴地裝起可憐。

“還、還是有點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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