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其中沒有一句提到唐枕,提到安州,仿佛隻是一封普通不過的寫給女兒的家書,等到墨水吹乾,沈氏將信件用火漆封好,讓人送了出去。
這信到了信使手裡,卻不是和其他送往安州的書信放在一處,而是單獨挑出來送去王府呈到燕銜玉麵前。
燕銜玉看完,眉頭緊鎖,難道這沈氏當真和安州撇開了關係?
謝文山在旁道:“主公不是說唐枕安憎分明嗎?這沈氏功利得很,當初是她自己撇下女兒女婿跑的,現在估摸也沒臉回去,這個人是不是沒有用了?”
燕銜玉仔細回憶了半晌,實在沒起來前世的沈氏是個什麼人,更準確地說,前世他哪裡會關注沈氏這樣的小人物,自然不可能留下什麼印象。他在找法子作弊,謝文山卻一心認為他家主公決勝千裡無所不知,正期待地等著他示下。
對上謝文山期待的眼,燕銜玉憋了半晌,最終不得不吐出一句話,“沈氏暫時沒用了,但還得盯著她,將來總有能用上的一天。”誰知道有沒有用呢?不管了先糊弄過去再說。
兩人說話間,外邊侍從來報,說德廣王來了,謝文山聞言立刻看向燕銜玉,果然見他目中透出警惕,這對從前同心同德的父子,如今也走到了這一步……
在燕銜玉手中轉了一圈的書信,隔了一個月後終於到了顧婉婉手中。
這日剛好是婉婉難得休假的日子,因為她兩隻手都腫了起來。
十根手指被唐枕包得像十條粽子,卻還是堅定地又興奮地抓起信件打算自己拆開。
可憐唐枕追著給她拆繃帶上藥,像是追著給孫子喂飯的辛苦老奶奶。
好不容易等婉婉坐下來了,他一邊給她敷藥一邊叨叨,“你就不能對自己心軟一點嗎?我還是頭一回見到練功能把自己十根手指頭都練廢的。”
婉婉就歎氣,“可是你現在名聲越來越響,我好怕有一天會有人將我綁去做人質來威脅你啊!”
唐枕:“胡說,誰敢綁你,誰敢動手我就將他紮成刺蝟!”
唐枕這話倒不是驕傲,他是有絕對自信的,畢竟武力差距實在太大了,有時候午夜夢回他會想,老天是不是故意的,但如果是故意的應該找個政客穿過來才對啊,原世界裡好多政客都是高手,怎麼輪也輪不到他啊!
然而無論唐枕怎麼勸,婉婉就是不同意,有一天晚上唐枕甚至摸到了婉婉身上開始有了馬甲線和隱約的肌肉線,這就有點可怕了,但一想想又十分合理,畢竟婉婉沒有內力,她練出來的力量不能積蓄在經脈裡不停流轉,而是直接強化成肌肉了……
腦子裡冒出一個孔武有力卻什麼他都聽不見了。
婉婉:“娘說錦州城裡物價上漲,巡邏守衛多了,是不是錦州開始缺錢缺糧了?還有表哥,他為德廣王的世子辦事,娘親知道我們不喜歡表哥,以前從來不提的,為何信裡卻特意提起呢?是不是德廣王那位世子出了什麼事?”
婉婉:“……唐枕你有聽我說話嗎?唐枕?”
唐枕回過神來,忽然執起婉婉腫得像發麵饅頭的雙手道:“婉婉,你這樣太辛苦了,有一個法子可以讓你不必這樣辛苦也能增強力量,隻是需要長年累月的積澱,你願意嗎?”
婉婉目露狐疑,“有這樣的好事?”
唐枕搖頭,“當然沒有。不過看在你我夫妻的情分上,可以有。”
他的手在婉婉背上沿著骨骼的方位摸了一圈,婉婉縮了縮,隻覺有些發癢,就聽唐枕接著道:“這裡的人無論按著心法修煉多久都無法擁有內力,但如果我願意將內力灌注給你遊走幾大周天,讓你的身體記住這種感覺,你就有可能真正修煉。”
婉婉若有所思,“意思是這片土壤沒有植物,但你撒上一顆種子後,就有可能生出叢林?”
“是這樣沒錯。”唐枕:“不過並不是灌注給你的就是你的了,它會隨著時間流失,隻有你自己修煉出來的,才能在你體內流轉不息,但這非常辛苦,特彆辛苦,而且……”唐枕這句話用了重音,“而且我不會幫你。”
婉婉用力點頭,眼睛興奮得發亮,但是片刻後她又狐疑起來,眼珠子一轉便問道:“這樣的好事你為何以前不提,這樣做對你不會有什麼壞處嗎?”
壞處當然有,做完以後他會虛弱挺長一段時間,唐枕以前從來沒有過這個想法,但是現在看婉婉練得那麼辛苦,力量卻還跟小貓一樣,他就心軟了,不知什麼時候起,他再也沒法像從前那樣鐵麵無私地教導婉婉了,當婉婉手指頭往那模具上用力戳過去時,他比自己被紮了一針還膽戰心驚。恨不得把從前特意定做來給婉婉練習東西全都拆了當柴燒。
他想,還不如直接教婉婉武功呢,這樣她可以繼續完成對力量的向往,他也不必天天擔心自己要得心臟病。
麵對婉婉的詢問,他哈哈道:“可是那麼做對我也沒有好處啊!要是會武功的人多了,那我打天下還能這麼輕鬆嗎?再說……”他不覺盯著婉婉道:“要不是你太可憐,我才不乾呢!先說好啊,學了以後你再不許打我!不會武功都打人那麼疼,等學會以後還不得天天欺負我。”
婉婉不自在地抿了抿唇,表示自己絕對不會,可惜她在唐枕這裡信用欠費,唐枕很不信任地看了她一會兒,半晌後才悶悶道:“等你會了以後,我給你抄錄一份心法和秘訣,到時候再給你找一個人看著你、給你當陪練。”
婉婉一愣,“你不看著我嗎?”
唐枕乾笑,“我也想看著你啊,但打天下太忙了,不過我會抽查的,彆想著偷懶啊!”
這當然是假話,真話是……他終於明白上輩子為什麼武館裡爹媽不教孩子、丈夫不教妻子,而是要另外找名師了。
這特麼的看著婉婉根本下不去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