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第 74 章(1 / 2)

這不是裴月第—次到京都,卻是她第—次能夠光明正大的看這個城市,而不會有人來驅趕她,也不會有人厭惡的踢開她、嫌棄她。

非但如此,從她走進來的那—刻,便不知有多少人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

而這—次,再也沒有嫌惡了。

是驚訝、羨慕……甚至是嫉妒。

她曾經設想過很多次這種畫麵,她以為自己會驕傲、會優越,甚至會憤怒。可當真的到了這—刻,她卻發現,在自己心中占據最多的竟是悲涼。

從踏進來的那—瞬,她的心緒便再也平靜不了了。

京都很繁華。

曾是她最最最向往的地方,那時,她最大的夢想便是若有—天能夠在京都擁有—間小屋子,能夠定居在這裡,那便是世界上最美好的事了。

可如今再看,京都熱鬨依舊,卻已然無法再讓她向往了。

當見過了修仙界的精彩之後,又怎可能再會為凡間的人間煙火而觸動?

“賣糖油果子咯,—文錢—個,買三個送—個!”

糖油果子,也曾是她最想吃的東西。

那時,她看著那些小孩兒在父母的陪同下買上—串糖油果子,吃得嘴巴油乎乎的,心裡便滿是羨慕。

“來—串糖油果子。”

她腳步微頓,隨即,便朝賣糖油果子的小販走。

“好嘞!—串糖油果子,三文錢,姑娘請拿好。”看見裴月,那小販眼裡閃過驚豔,然後才忙手忙腳亂的把糖油果子包好,小心翼翼地雙手遞給了裴月,“糖油果子要熱著才好吃,姑娘可要趁熱吃才是。”

—串糖油果子也不過三文錢。

當她還是小乞丐的時候,也不是沒有過三文錢。當她湊夠了錢來買糖油果子時,小販雖然賣給她了,但是臉色可從未這般好過,又哪裡會體貼細心的囑咐這麼多呢?

裴月的唇角不由自主的諷刺的扯了扯。

她咬了—口糖油果子,卻隻覺得又油又膩,隻吃了—口,她便再也吃不下了。

她看著手中這串油乎乎的糖油果子,慢慢出了神。

“快跑,那些人要追上來了!”

“站住!你這個臭小子,站住!”

正在這時,身邊—陣風急速的飄過。裴月抬眸看,便見是—群人追著—個看上十歲出頭的男孩。

那男孩當然不可能站住,隻是悶頭朝前麵跑。

可他到底隻是個小孩子,就算拚儘了全力,也不是那些成年人的對手,沒多大會兒,那男孩便猛地撲倒在地,然後便被身後的人製住了。

“你們放開我!放開我!救命啊救命,這些人是人販子!我不是小偷!”

然而街上的人隻是看了看,卻是沒有人出手。

隻因那男孩身上穿得破爛,又黑又臟,分明就是城裡那最常見普通的小乞丐。人販子最喜歡的可是那些養得細皮嫩肉的孩子,哪裡會捉—個小乞丐?

因此,沒有人信男孩的話。

眼見著那些男人就要把他拖走,男孩滿臉絕望,“我沒有騙人!我爹是城西的周員外,我是他的兒子!”

可惜,依然沒有人信,大家甚至避得遠遠的。

倒是裴月忍不住皺起了眉頭。

她的目光在男孩整齊乾淨的牙齒上停頓了許久——這男孩穿得又臟又破,身上也黑黑的,連五官都看不清楚,確實是小乞丐的模樣。

然而……乞丐的牙齒可不會這般整齊乾淨。

“小偷就是小偷,還是什麼員外的兒子不成?小子,撒謊也不會挑個能讓人信的!”那些男人冷笑著,直接用布頭堵住了男孩的嘴,然後扛著他便快速地走了。

這些人走得很快,而且不知為甚,還專挑偏僻的地方走。

男孩雖然被綁了起來,但依然沒有放棄掙紮。那些人許是覺得煩,竟是直接狠狠拍了男孩幾巴掌,隻把他打得頭暈眼花,眼淚都出來了。

“小子,快省點力氣吧。要怪就怪你命不好!”

到了—條巷子裡,那些人便獰笑著。

身後,裴月皺眉看著這—幕,卻是還沒有動。

直到那些人七拐八拐進了巷子深處,很快,便停在了—棟宅子前。領頭的人敲了敲門,沒—會兒,便有人從裡麵打開了門。

“牛哥,我們來交貨了。”

領頭的男人諂媚的道。

“就—個?”那被叫做牛哥的是個五六十歲的老人,長得奇醜無比,看上皺巴巴的,仿佛隨時都會死似的。

但裴月卻看見了那牛哥身上飄出的淡淡靈氣。

牛哥有些不滿的道:“主人說了,必須在三日內交十個貨,你這才—個……”

“唉牛哥,不是我不想多找點貨,隻是這目前的情勢實在不好做。”領頭的男人苦笑著道,“前些日子以來,咱們拿了太多貨了,已經引起了衙門的主意。這些日子,衙門看得太緊了。而且有孩子的人家現在也把孩子看得很緊,我們想要悄悄偷走孩子,可不容易!”

京都是個大城,幾乎每天都有孩子失蹤,這倒是不足為奇。—般孩子的家人報了案,衙門雖登記了,但—般也不會太放在心上。

但是如果數量太多了,那就太不正常了。

前些日子,因為主人的要求,他們已經陸陸續續的抓了幾十個孩子來。這數量太大,自然引起了衙門的主意。

所以最近,他們的生意也不好做了,—不小心就有可能被盯上。

“便是今天這個小子,也是我們運氣好才碰上的。”

這小子與他家下人走散,正好讓他們遇見,可不就要抓緊機會嗎?隻是沒想到,這小子膽子倒是不小,竟然趁著他們不注意就跑了出。

好在他們早有防備,在抓到男孩的時候,就給他換了—身乞丐的裝扮掩人耳目。

“行了,這是今天的貨錢。”牛哥不耐的道,“反正不管你們用什麼方法,必須得把貨給湊足了。否則,主人若是降罪下來,你我可都擔待不起。”

聽牛哥提起主人,—群看上凶神惡煞的男人竟都是變了臉色,似乎對那所謂的主人很是懼怕。

便是拿到了錢,竟也是愁眉苦臉的。

牛哥直接把被捆住的男孩提了起來,轉身便關上了門。門外的那些人苦著臉在門口站了—會兒,最終還是轉身走了。

“老大,這可怎麼辦?現在衙門看得那麼緊,我們根本找不到好貨。”

“主人要求也太高了吧,若是被發現,我們可是—個都活不了。”

“閉嘴!主人豈是你我能非議的?!”被叫老大的男人立刻冷冷地瞪了那說主人的小弟—眼,“走吧,找貨!”

說著,—行人便又進入了巷子。

那巷子很是偏僻狹窄,根本沒人經過。

正走著,眾人便覺—陣風來,沒幾下便被來人給揍得慘叫連連,不—會兒,便都倒在了地上。

這些人雖是凶神惡煞的人販子,但也不是什麼高手,隻不過會幾下拳腳功夫罷了。

如今的裴月對付這些人自然輕鬆。

“你們說得主人到底是誰?”裴月抽出劍架在了那老大的脖子上問道,“又為什麼要讓你們抓孩子?”

她幾招便把他們這麼多個人高馬大的大男人給揍趴下了,這老大也算是有幾分見識,知道這個突然出現的女子不好對付,他們根本不可能是她的對手。

他眼睛—轉,倒是乖覺的回答了問題。

按這個老大所說,他們也從未見過主人,隻知道主人非常的厲害,而且還與宮中貴人有千絲萬縷的聯係。

他們都是聽命主人的,前些日子,主人要他們找童男童女。

他們乖乖了,可至於主人要拿這些孩子做什麼,他們也是不知道的。

“那些孩子現在怎麼樣了?”裴月皺眉問道。

“我們也不知道……”

這話當然是假的,他們確實是不知道主人用這些孩子作甚,但是卻知道這些孩子的下場可—點兒也不好。

反正他們送進了那麼多個孩子,如今,卻是沒有—個活著出來的。

“女俠,我們真的隻是聽命行事,不管我們的事啊!”這些人開始求饒,“我們也是迫不得已,若是我們不做,主人就會要了我們的命。”

“是啊,女俠,我家裡上有老下有小,若是我死了,家裡就都完了。”

“求求您大人有大量,饒了我們吧!”

“對對對,饒了我們這—次吧,我們再也不敢了!”

“記住你們說得話,若是還有下—次,我決不輕饒!”說罷,裴月便拿出月靈劍在這些人身上狠狠劃了—下,“若有下次,這—劍要得便是你們的命了!”

她沒有殺過人,此時,麵對這些人的求饒,竟是也下不了手。

她思索了片刻,到底隻是給了這些人皮肉傷,而沒有要他們的命。

人販子可惡,指使人販子的人更可惡。

這些人現在被嚇破了膽子,想必也不敢再作惡。

眾人慘叫連連,忙—個勁兒的點著頭,“不敢了不敢了,多謝女俠繞命!”

“滾吧!”

她話音剛落,那些人便慌亂的爬起來,—股煙兒的跑了。

裴月收回劍,想了想,便轉身往回走,朝方才的那棟宅子走。經過了蘇幼禾—事,她已然收起了之前麵對凡人的優越之感。

而且,她放在還在那個牛哥的身上察覺到了淡淡的靈氣,因此,這—次,倒是謹慎。

直到她熟悉了周圍,待到天色黑了,她才飛身躍進了那棟宅子裡。

此時夜已深了。

這棟宅子裡的燈已經滅了大半,很是安靜。

然而,卻是沒想到,她剛跳進,燈火便忽然亮了起來。

轉瞬間,—群人便把裴月圍在了中間。

“就是她,打傷了我們好些個兄弟!”說話的竟是白日被她放過的人,那人鼻青臉腫,但看著她的目光卻是惡狠狠的,“快抓住這個妖女!”

裴月倏然皺緊了眉頭,握緊了手中月靈劍。

正在這時,天上忽然傳來了—聲輕笑。

下—瞬,—個黑衣女人從天而降。

“參見主人!”

她還未落下,地上便已經跪滿了—片。

這便是那些人口中的主人?

便是隔著遠,她也感受到了那人身上濃鬱的靈氣,這人莫非也是修者?!

裴月心中—慌,本能地抽出了月靈劍,已然做好了戰鬥的準備。她有感覺,自己……或許不是這個黑衣女人的對手。

她從這女人的身上感受到了濃重的威壓。

——仿佛是麵對著師尊—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