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枝兒跟周湛然一齊躺在床榻上。
男人已經換了一身乾淨衣裳, 不過什麼都沒乾,就那麼相互抱著。
被褥溫暖而舒適,男人身上的熱度隨著相貼的肌膚傳遞過來,兩個人像隻有彼此那般擁抱著。
蘇枝兒的心情還沒有徹底平靜下來。
她想到剛才男人慘白的而色, 她真的以為他被溺死了。
蘇枝兒作為一名穿越人士, 雖然有個便宜娘, 但畢竟也是彆人家的娘。可她未來老公就不一樣了, 這不是彆人家的老公, 是她自己的老公。
在現代,你與人成婚便是將自己的一半性命交托給對方。
這樣鄭重的決定不應該那麼輕易的許下。
雖然他們還沒成婚,但蘇枝兒認為她跟周湛然已經成為能為對方拋下性命的革命愛情了。
在這個世界,蘇枝兒孤身一人, 雖然在彆人看來是她拯救了他的一生, 可在蘇枝兒看來,何嘗又不是他用自己的赤子真心, 打破了她跟這個世界似乎永遠無法破除的心靈隔閡呢?
突然, 躺在她身邊的男人動了動。
蘇枝兒立刻柔情似水的關心道:“怎麼了?”
我的寶兒?
寶兒道:“你壓我頭發了。”
蘇枝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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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綢兒在定遠侯府內修養,她看著今日又是滿臉憂心坐在自己身邊的定遠侯, 臉上的表情古怪而隱忍。
“綢兒, 定是那新帝狼子野心, 覬覦你。”情人眼裡出西施這句話改編一下, 老父親眼裡的女兒都是大白菜, 新帝那隻豬一定是看上了她的女兒, 不然為什麼會發生那樣的事情呢?
而對定遠侯的腦補, 李綢兒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她或許猜到了某些事, 可或許那也隻是她的猜測。
她不相信自己同床共枕了這麼多年的丈夫居然會對自己做出這樣的事情來。
“父親,安定呢?”
“他呀?沒用的東西又病了。”
定遠侯是看不上鄭峰的, 他認為鄭峰就是個隻知道讀書的軟腳蝦。雖然鄭峰也會一點武功,但那麼一點武功連定遠侯的貼身士兵都打不過。
“當初如果不是你非要嫁,我是萬萬看不上他的。你看如今,連個一官半職都沒有,光靠吃承恩侯府那些家底了。承恩侯府那些家底能吃多久?最多吃個三五年就沒了。”
李綢兒當初就是被鄭峰那副皮囊和自己的完美愛情所蠱惑,才會拚了命的要嫁他。
當她蓋上紅蓋頭,嫁給鄭峰的那一刻起,她以為自己終於獲得了幸福,就像是童話故事裡的王子個公主。
可她萬萬沒想到,這是她噩夢開始的地方。
就像是童話故事永遠不會寫王子和公主那一地雞毛的婚後生活。
成婚前,鄭峰雖對她若即若離,但李綢兒能感覺到他是對自己有意的。
可成婚後,鄭峰真的是對她視若無睹了。雖然嘴上掛著她的頭銜,說“大奶奶不會同意的”,“大奶奶不同意納妾”之類的事情,也任由她處罰那些覬覦他的丫鬟,但李綢兒明顯感覺到鄭峰不愛她。
她為了他,從父母的懷抱中來到他的身邊。她為了他舍下定遠侯府這個金窩窩,從一個颯爽英姿的女子變成了一個深閨怨婦,可她換來了什麼呢?
什麼都沒有,有的隻是彆人的指指點點和冷嘲熱諷,說她這樣蠻橫且無理取鬨的女子根本就配不上他。
一開始,李綢兒不以為然,信心十足,躊躇滿誌,因為她嫁給了他,成為了他的正妻,她成功超越了很多女人,她們隻是嫉妒她。
可當身邊這樣的聲音多了之後她卻開始恐慌,她生怕自己真的配不上他。她開始變得疑神疑鬼,開始變得嫉妒任何一個能待在鄭峰身邊的女子。
李綢兒盯著自己的帳子頂看。
這頂帳子是她未出嫁時最喜歡的一頂帳子。
上頭繡著兩隻小老虎。
定遠侯常常說,“自己養的不是一個女兒,而是一隻小老虎。”還說若是李綢兒是男兒身,他必定要帶著她一起上戰場。
從前的李綢兒萬分厭惡自己的女兒身,她想著若自己是男兒的話就不會辜負父親的期待了。
可現在的李綢兒突然想通了。
女兒身無法改變,她為何要厭惡自己的身體?憑什麼有些事情隻有男兒才能做?因為小時身體不好,所以父親便教她習武,強身健體。她也有武藝在身,她也熟讀兵法,能操縱千軍萬馬。
小時候跟父親玩沙盤,她雖敗的多,但也不是沒贏過。
父親常常誇讚般的感歎,“若是男兒身便好了。”
男兒身,男兒身。
李綢兒突兀笑了出來,外頭那些男兒身又有什麼用?他們隻知鬥雞遛狗,紈絝敗家。
她便是用女兒身都能打的他們跪地求饒。
李綢兒翻了個身,腦子突然非常的清醒。
她伸手摳著被褥上的繡花紋路,她想起自入承恩侯府後,身體一日不如一日,每日裡喝藥,那碗藥裡頭……
李綢兒深吸一口氣,從床上坐起來。
她並非不知道,隻是不願意相信。
枕邊人,她的愛人,她少女時代變成現實的夢,到現在終於支離破碎,無法修補。
她單方而的努力在鄭峰看來就是個笑話。
回顧過去,在鄭峰身邊的李綢兒智商被急速降低,可一離開鄭峰回到定遠侯府,李綢兒的心平靜下來後,諸多蛛絲馬跡紛紛浮現。
鄭峰跟鄭濂時常躲在書房內竊竊私語,鄭峰總是出去結交一下大臣的兒子。
他說他厭惡現在這樣汙濁的朝政,可眼裡滿滿都是野心。
是了,野心。
從前的李綢兒被自己的夢幻愛情蒙蔽,察覺不到鄭峰眼裡潛藏著的野心。可現在,她突然就看到了,看到了那些從前被自己故意忽略的事實。
那日裡,她是吃了奶嬤嬤送來的燕窩湯然後才入的宮。
她覺得自己身子昏沉,被鄭峰扶著到了某一處地方歇息。那個時候屋內還沒有香,那份香……是鄭峰點的。
定遠侯已經走了,李綢兒又哭又笑,她娘端著藥碗進來的時候看到自家女兒這副模樣,登時就被嚇住了。
“綢兒?綢兒你沒事吧?”定遠侯夫人趕緊放下藥碗奔過去將人抱住。
李綢兒伏在定遠侯夫人懷中痛苦,她緊緊拽著自家母親的衣襟,像是終於找到了靠山一般。
“兒呀,你這是怎麼了?”
李綢兒搖頭,從前她並沒有感覺到生活的壓力和困苦,那是因為父母為天,替她擋住了。可現在,她隻是窺見了現實一角,就被打擊的體無完膚。
枕邊人,是算計自己的惡魔。
她傾心的丈夫,從一開始就在利用自己。
或許那次初見,那次令她完全傾心淪陷的英雄救美都是騙局之一。
謊言,從一開始她就生活在鄭峰替她編織的愛情謊言裡。
那麼,鄭峰娶她到底是為了什麼?愛她嗎?肯定不是。那麼她身上到底有什麼是他渴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