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帳中安靜的落針可聞。
所有人都不敢相信,最近兩個熱議話題的中心,居然是一個人。
魏將軍被這麼多雙眼睛盯著,率先從震驚中恢複過來。
事情發展成現在這樣,瞞肯定是瞞不住了。
事情鬨得這樣大,也不能像是原來那樣處理,否則被皇帝老兒抓住了把柄,還不知會怎麼發難,罰肯定是要罰的,但是他要把這個事握在自己手裡。
不管這人是不是定兒,就算是假借定兒的身份,就憑借這個戰績,他也願意助他一臂之力。
魏父清了清嗓門,含糊道:“簡直是胡鬨!單於也是他帶的那幾十個人能刺殺的嗎?”
在魏父左手邊,坐著的人是他的親兵,兩人多年共事,默契十足。
親兵道:“將軍,將在外,君令有所不受,雖然當初您沒有讓他去刺殺單於,但是說不定他是發現了好機會,機不可失啊。”
兩人一唱一和,順勢將這個身份認下來,但是卻對其餘的事情,都沒有多餘的描述和承認。
一眾將領根本來不及多思考,剛剛被震驚震懵了的頭腦,終於開始緩緩轉動起來。
將軍承認了?這個傳說中的鬼魅隊伍,居然真的是將軍家二公子。
有人突然驚呼:“那這隻小隊豈不是真的隻有幾十人,咱們軍營最近可一個營的人都沒有少。”
一語驚醒夢中人。
原本安靜的軍帳中瞬間熱鬨起來。
“那二公子豈不是隻帶領幾十精兵,就滅了丘林一整個部落!”
“這是怎麼做到的?若是讓我攻打丘林部落的話,起碼也要帶上千兵馬,還不能保證毫無傷亡。”
“但是就算是幾十個人,在匈奴那陣鋪天蓋地的搜索中,怎麼也該找出來了吧?”
“將軍,他們是怎麼繞過匈奴追擊?您是二公子父親,肯定知道的吧,什麼時候也教教我們唄。”
原本心中有點驕傲的魏父,被這麼多雙期待的眼睛看著,警戒線驟然拉起來。
他不會啊!
若是他會這種技巧,肯定早就傳授下去了,深入匈奴不被發現,這簡直就是偷襲製勝法寶。
魏父輕咳兩聲:“現不宜透露,待魏定安全回來之後,讓他給你們講吧。”
“也是也是,是我多嘴了,若是這法子現在被匈奴知道了,二公子就危險了。”
下麵武將都喜氣洋洋地祝賀:“將軍,這真是虎父無犬子啊!”
說完了喜慶的話,就有惜才之人開始勸阻。
“將軍,二公子確實繼承了您的軍事天賦,甚至青出於藍勝於藍,但是刺殺匈奴危險性太大,他隻帶了幾十人,您還是傳令讓他回來。”
“對啊,若真是將在外君令有所不受,咱們派人前去找,直接把人帶回來,刺殺確實風險太大了。”
魏父心中冷哼一聲,難道他沒有派去找嗎?連匈奴都找不到,他們的人更是連一根毛都沒有找到。
還想要去刺殺單於,簡直是膽大包天!
等軍會結束,大家熙熙攘攘的走出來,臉上的表情還恍如隔世。
不僅僅是軍中將士,就連涼州城的百姓,也為這個從匈奴傳來的消息感到不可思議。
在街道上,茶樓中,鄉野間,涼州百姓都在討論這個消息。
“還真沒想到,真是傳言害人啊。”
“難怪快馬加鞭來涼州又不出現,原來是潛入匈奴了!”
“感覺小將軍的才智,真是的比將軍都強,就是不知道為什麼這麼多年,居然從未聽見過風聲,怪哉。”
“彆管怪不怪了,等他回來我們就能知道真相,我還真的挺好奇這個仗是怎麼打的。這樣一員虎將,可千萬彆隕落在草原上。”
滿城的百姓熱議一件事,剛剛八百裡加急到邊關的使臣,一到邊關就聽到這個消息。
一個人?
低頭看向手裡的兩份聖旨。
一個大加封賞,拉攏為己用,一個要公正嚴明,嚴肅處罰。
若是封賞,豈不是給魏家多添一分勢力?他若是宣了這個聖旨,回去陛下恐怕要砍了他的腦袋。
若是處罰,現在他風頭正盛,功勞也極大,魏將軍還明裡暗裡表示是帶著他的密令出城的。他若是宣了這第二份聖旨,怕是走不出涼州,還帶著陛下也要被辱罵,回去的境遇就更不好說了。
怎麼都不行,使臣徹底愣住了。
悄咪咪的撤回了剛剛踏入邊關的步伐,往回退了一個城,咬咬牙在,加急寫了一封奏折,請陛下指示。
奏折很快送走,使臣就停留在邊境附近,不敢往涼州去了。
心中著急涼州的消息,每天盼望著能從邊關傳回來一點不一樣的消息,又擔心陛下震怒,將怒氣灑在他的頭上。
心焦不已,短短幾天時間,眼瞧著整個人就瘦了一圈。
***
城靜楓他們將消息傳播出去以後,果然情況有了變化。
原本的害怕和恐慌,有很大一部分來源於未知。
現在知道這群嚇得整個匈奴聞風喪膽的隊伍,竟然隻有幾十人,而且還是對方主將之子。
神秘的麵紗被揭開,惶恐瞬間散去不少。
“就幾十人,有什麼好怕的,咱們出兵,一兩百人不行就五六百人,我就不信五六百匈奴鐵騎,還對付不了那區區幾十個人!”
魏定的身份,也極具有誘惑力。
“單於下令了,若是誰能生擒魏定,賞金萬兩,賜封為都侯,拿下魏定人頭者,賞金五千兩,賜封為當戶。”
再多的恐慌,都被這樣強烈的錢和權衝散了。
各個部落都派出了不少兵力,在草原上瘋狂搜尋,想要找到他們一行人的下落。
城靜楓一行人,卻沒有如他們想象中如喪家之犬,聞風而逃,反而優哉遊哉,不緊不慢的在草原上溜達。
“城姑娘,咱們這是乾嘛呢?”
石海見他們已經在草原上溜達了好幾圈,就是始終不迎敵,不解問道。
有時候他們會遠遠看到部落的身影,但是很快就會將其甩開,有時候會用點小陷阱,但是隻是阻礙一下對方的速度,不像是前幾天一樣全殲。
魏定道:“你釣魚難道隻放鉤,不掛餌嗎?”
城靜楓笑道:“還是你家公子懂我。”
城靜楓和魏定對視一眼,兩人同時笑出聲來。
很快關於城靜楓他們這一隊人的消息就在匈奴中間傳開了。
衣著和匈奴無異,個個都身強體壯,馬術不凡,極有可能知道暗號,有能證明匈奴身份的方法……
人數不太確定,至今還是沒有人看過全貌,可能隻有幾十人,但是從丘林部落的慘敗來看,人數大概率更多,涼州那邊是在混淆視聽。
這些特點乍一聽好像沒有太大的問題。
但是很快,他們就發現不對勁了。
怎麼隻要出門,看誰誰都像是那隊幽靈人?
城靜楓見餌料已經下足,獵物已經開始迷糊,於是開始遛起了這群鋼鐵小綿羊。
“向東十裡有隊人馬,交給你了。”
城靜楓指著西邊的一處,對魏定說道。
魏定毫不猶豫點點頭:“放心吧。”
然後對著假扮自己的石海道:“保護好城姑娘。”
石海將大刀往身前一橫,保證道:“公子放心,我定保護好城姑娘。”
城靜楓算算時間,催促道:“快沒時間了,出發吧。”
兩人一人帶一隊人馬,幾十人一分為二,往兩個方向去了。
城靜楓帶著人往一個方向走,遠遠就在匈奴隊伍必經之地布下陷阱。
讓她帶領的隊伍中力氣最大的幾人,遠距離放箭攻擊。
先是因為陷阱損失不少人,然後又被箭攻擊。
這種問都不問一下就給你來一下的風格,不是那隻幽靈鬼隊還能是誰?
城靜楓帶隊在他們目力所及的邊緣露了一個麵,然後轉身就走。
“就是他們,追!”
“賞金萬兩,加官進爵就在眼前,就在那個方向!”
匈奴在後麵瘋狂追趕,卻始終看不見人影,隻能順著馬蹄留下的痕跡往前追。
越追痕跡越深,就在他們感覺快要追到人的時候,突然一群和他們衣著打扮類似的人出現在眼前。
追上了!
“兄弟們放箭。”
“兄弟們快射!”
兩邊的陣隊同時響起命令進攻的聲音。
“快攻,拿下他們我們就能回去領賞錢了!”
聽見這聲嘶吼,有人高聲道:“聽這話的意思,對麵會不會是咱們自己人啊?”
他一邊往外射箭,一邊詢問自己這邊的隊長。
領隊的那個壯漢,看身邊的人都放緩了攻勢,厲嗬道:“放屁,對麵肯定就是用這種方法取信,真是陰險。”
眼看著因為剛剛那一聲,有一小半的人有些猶豫,放緩了攻勢,他們開始有了傷亡。
隊長高聲:“都給我打,打死這群心黑的小人,還迷惑我們,誰都不許留力氣,這場仗不是你死就是我活,拿下就是錢財和權力到手啦!。”
對麵的匈奴兵也紛紛驚訝。
“這種話他們怎麼說得出口,明明剛剛是他們先偷襲我們的。”
“現在居然開始說我們心黑,冒充咱們匈奴不算,居然還知道單於的最新封賞,還有臉說,大家小心,千萬彆上當,狠狠地打!”
“終於知道前麵那些巡邏隊是怎麼沒的了,肯定是相信他們的偽裝,覺得是自己人,所以放鬆了警惕,心簡直太黑了!”
這下,雙方愈加肯定對麵就是他們要尋找的那支隊伍,那支神出鬼沒,有敵方將領之子的隊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