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鳶眨了眨眼睛。
到口邊那句“看我乾什麼”自覺地換成了:“我的意思是,他們想怎麼反抗?”
這兩句話在封鳶看來意思差不多,因為無限遊戲的幕後操盤手就是那位遊戲主神,《公約》與其說是遊戲與玩家簽訂的“合同”,不如說是強製條款,玩家沒有絲毫反悔與磋商的餘地。
但有道是有壓迫就有反抗,不論敵人是怎麼樣的存在,被壓迫的一方總想要獲取到應得的利益與自由,因此在無限遊戲裡,出現所謂的抵抗者,封鳶並不覺得有多稀奇,他隻是好奇,在明知自己的敵人是幾乎不可能戰勝的“神明”的情況下,這些玩家要如何反抗?
“我知道你的意思,”蜥蜴半開玩笑道,“但是一般新人玩家都對主神很畏懼,你怎麼好像還挺感興趣似的。”
封鳶道:“我膽大。”
蜥蜴哈哈大笑,感慨道:“在這膽大算是個優點。”
“還是謹慎一點吧,”沈蘊皺眉,“這陣子人多耳雜,不要沾惹上什麼不必要的麻煩。”
封鳶點了點頭,很是無辜地看向麵前兩位情報商:“所以,他們到底打算用什麼方式來‘抵抗’主神?”
沈蘊看著門外攢動的人流一會兒,收回了目光,道:“他們想和主神談判,通過談判的方式來為玩家換取更多的利益。”
這時候,蜥蜴冷笑了一聲:“天真。”
“至於他們想怎麼談,手裡有什麼籌碼……”
沈蘊搖了搖頭:“我不知道,大概沒人知道,他們曆來低調,這時候來星環鎮,恐怕也是因為副本通道緊急關閉?”
“遊戲玩家似乎分成了很多派係?”封鳶好奇道。
“當然,有人的地方就有爭鬥,”沈蘊笑眯眯道,“想知道他們之間的細節嗎,友情價,隻需要五十積分哦。”
她話音未落,言不栩就打開自己的麵板給她劃過去一百積分,他的動作太快,而蜥蜴正盯著門外的人流變動,便也就沒有注意到他的的麵板信息。
“哇哦,”沈蘊捧著臉,“還是你大方。”
“一半是打聽森林飛鼠的,”言不栩開口,“這個委托長期有效,如果哪天你得到了森林飛鼠的消息,記得告訴我們倆一聲。”
沈蘊疑惑地看向封鳶:“剛才不是說不用繼續了嗎?”
封鳶道:“按照他說的辦。”
“行。”一個專業的情報商是不會多對客戶打聽某消息的理由多過問的,她答應了一聲,清了清嗓子,道:“關於玩家中的派係和組織,剛才我們說的反抗派算一個,也可以叫抵抗派,具體就不解釋了,你已經知道了;與之相對的,是信仰派,又叫聖教,你要不猜猜他們是怎麼回事?”
封鳶眉毛微微動了一下:“聖教,聽起來像是某種宗教,又和抵抗派相對,主神的信徒?”
“聰明。”沈蘊豎起一根大拇指,“聖教近幾l年的發展已經延伸到了現實維度,但信徒也僅限於玩家之中,暫時沒
有掀起多大的波瀾。”
封鳶一沉吟,道:“如果他們之中,有……特殊人群呢?”
沈蘊知道他說的是覺醒者,但顧忌蜥蜴在場,就換了一種說辭。
她道:“有是肯定有,但在他們對現實維度做出危害之前,也隻是普通人而已。”
言下之意,隻要他們不鬨騰,神秘事務局也拿這幫人沒辦法。
“還有流浪派和自由派,”沈蘊道,“除了這四個以外剩下的都是一些不成體係的小派係,不提也罷。”
“流浪派我知道,及時行樂的主要倡導者。”
“哈,”沈蘊一笑,“你這是講得好聽的情況,或者說,流浪派內部又分立成兩個截然不同的分支,一方就像是你說的,主張及時行樂,逃避現實;可是另外一個分支,則是人人喊打的‘副本毒蟲’,遊戲玩家裡什麼人都有,其中可不乏現實維度裡的罪犯,這幫人脫離了現實維度,在遊戲裡殺人搶掠,可謂無惡不作,可是《公約》隻是禁止了公共區域玩家互相鬥毆屠殺,又不禁止副本,所以這種情況在副本裡常常有發生。”
封鳶點了點頭,這一點他之前也在直播彈幕中有所耳聞,觀眾似乎都對殺人不以為然的模樣。
“剩下最後一個自由派是人數最多的派係,也就是我們這種沒有加入玩家公會,也沒有固定隊伍的普通玩家,”沈蘊攤了攤手,“非得要說的話,在座各位都是自由派。”
“原來如此。”
“如果你想要加入某個遊戲公會,等你的積分過五百的時候公會頁麵就會解鎖,在排行旁旁邊,到時候進去找找就行。”
“不過,”沈蘊看了言不栩一眼,意有所指道,“你應該不需要,反正加公會也是為了進副本有人帶,免得經驗不足還沒乾嘛就死了。”
他們閒聊半晌,酒館裡已經坐滿了酒客,但即使如此也還是有人不斷進來,不過看到沒有空桌之後就又轉身出去了。
“平時可不會有這麼多人。”沈蘊低聲道。
“副本裡的是不是都傳送出來了?”蜥蜴依舊看著街道上,“我看到熟人了,過去打聲招呼。”
他說著起身去了外邊,沈蘊去吧台前添酒,封鳶問言不栩:“你乾嘛讓沈蘊繼續打聽森林飛鼠,我們不是已經猜到它是哪個副本的怪物了嗎?”
“我在想,”言不栩忖道,“如果那隻森林飛鼠是因為副本入侵現實才從遊戲裡消失的,那麼在入侵事件發生之前進入過副本的玩家,會不會還記得它?或者說,主神這次緊急關閉副本通道,率先關閉的就是四級副本,我們就有很大理由來懷疑祂關閉副本就是因為發現了《燈繩》這個副本出了問題,如果祂將這個副本恢複,森林飛鼠會不會再重新在副本裡出現?”
“有道理。”
但是點頭讚同的同時,封鳶出神地想,恢複……可是恢複之後的副本,裡麵重新出現的怪物會和小咪重複嗎?
如果真的有了新的森林飛鼠,那小咪該怎麼辦?
沒一會,
沈蘊從吧台回來了,手裡拎著兩瓶黑色瓶子的酒,封鳶專門拿起瓶子仔細端詳上麵的標簽,沈蘊見狀笑道:“你彆研究了,我之前也好奇,看不出什麼來的。”
封鳶這才收回了目光,隨後蜥蜴也回來了,他坐回自己剛才的座位上,低聲道:“我剛才聽到反抗派的人說,最近副本通道關閉這麼頻繁,很有可能是因為主神那邊,出了什麼問題。”
沈蘊神情驟然一凜:“哪來的消息?”
“不知道,現在這消息已經傳開了,”蜥蜴道,“知道的人不少。”
封鳶看了言不栩一眼,微微挑眉。
“主神發生了什麼暫且不說,”沈蘊的眉頭皺得更深了一些,“散播這消息的人又有什麼用意?”
言不栩忽然開口:“距離副本通道關閉才過去不到半個小時,就算是有人膽大妄加揣測也不應該傳得這麼快,恐怕有推手,就是不知道誰在背後推波助瀾。”
“誰能有這麼大能量?”蜥蜴疑惑,“這又不是現實維度,沒有網絡和社交平台。”
“某些大公會如果全員出動就能做到,”沈蘊語速有些快地說道,“但這樣勢必會留下痕跡,不知道——”
她還沒有說完,門外的街道忽然傳來一陣吵嚷之聲,似乎起了什麼衝突。
酒館裡眾人的數道目光紛紛投向了門外,一個袖子上有金色紋章的人神色匆匆的撥開人群跑了出來,但他剛到了馬路中央,忽然從天而降一道拇指粗細的白色光線從他的頭頂貫穿!
那人奔跑的動作凝滯了一瞬,接著“噗通”倒在地上,頭頂一個圓形洞口,正淚淚地流淌出白色腦漿和猩紅獻血。
他的眼睛依舊睜開,維持著方才匆忙的神情。
人群中寂靜了一瞬,接著有誰的尖叫傳出,但隻有極其短促的一點音節,就仿佛被扼殺在了喉嚨裡。
蜥蜴“噌”地站起了身,但就像是剛才那聲尖叫,僅僅隻有一瞬,他又緩緩地坐了回去。
可是沒等到街道上、酒館裡,或者其餘各處的人反應過來,就又有幾l道白色光線從天空降下,猶如橫切的長針,將玩家的性命收割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