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伏景光在公安廳上任已經半月有餘, 接連不斷有案件需要處理,於是本該在第一天就為他舉辦的歡迎儀式推遲到了現在,公安一行人還是加完班才難得有空閒時間。
但無論怎麼說, 會在這裡遇到也還是太巧了些。
有客人來了, 寺井爺爺不可能繼續調查黑羽盜一的事, 在人進來之前就將手提電腦合上, 恢複了普通店老板的模樣,配合著將室內的燈光調暗一些, 恢複了平時打台球時的環境。
短暫的對視沒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這群離開了工作狀態的公安既沒有時刻觀察彆人的表情,也想不到自己的上司竟然會在這麼隨機的情況下遇見前女友,還把正在打球的那對男女當成是周末出來玩的情侶, 主動商量著選個離他們遠些的台球桌。
“離得太近會影響彆人吧,我們去最遠的那張桌子怎麼樣?”
“絕對要離遠一些!還沒有交往對象的加班社畜看不了這些,太辛酸了!”
“真是羨慕啊,等以後我找到了女朋友, 也要來教她打台球, 想想就會很幸福呢。”
……
三個人聊成一團,聲音壓得很小, 有段距離的神無夢沒有聽見,但諸伏景光卻聽得一清二楚。
他的神色淡淡,看著不遠處的少女移開和他交彙的目光,抬步走到了離他們最近的那張台球桌旁。
“藤森警……”
下屬震驚於他的選擇,但礙於這是公共場所,沒把警銜大嚷出來,隻是睜圓了眼睛看著自己上司隨手拿起根球杆,動作流暢到帥氣的地步, 接著朝他們望來,好像在問怎麼還站在原地不動。
既然如此,他們當然也不可能反駁這個決定,隻是心生困惑,難道是這張台球桌的光線更好?不然藤森警視為什麼會一眼看中。
神無夢考慮了一會自己換張台球桌會不會太明顯了,而且有種怕了諸伏景光的感覺,明明應該是他不敢見自己才對。
她忽然沒了動靜,幫他擺球的黑羽快鬥抬起頭,注意到了諸伏景光的到來,下意識地看了神無夢一眼。
諸伏景光的假死有他一份功勞,就連現在用的這張臉還是他教對方怎麼易容的,隻是兩個人都知道這件事必須成為絕口不提的秘密,所以在當日結束之後就再沒聯係過。
他正在考慮要不要裝作不認識諸伏景光的模樣,就聽到對方主動朝他打招呼道:“海藤君,夢桑,好巧。”
黑羽快鬥想不回答也不行了,說道:“下午好,藤森君是和朋友來玩嗎?”
諸伏景光承認完,順勢問道:“嗯,你們呢?”
他們今天碰麵的真正原因自然不可能說給身為公安的諸伏景光聽,黑羽快鬥稍顯猶豫,不確定自己隨便編造的理由能否被神無夢接受,開口打算說是邀請她來捧寺井爺爺的場,但身邊的人先一步將話接過。
“是在約會啊。”她示意了下黑羽快鬥正在教她打球的模樣,反問道,“看不出來嗎?”
旁觀著他們三人對話的其餘公安從“原來藤森警視和這對情侶認識”“藤森警視為什麼要明知故問”逐漸發展到了“氣氛不對,怎麼感覺這三個人的關係不太一般”“我們要不要說點什麼緩和一下啊”之類的心理。
“隻是很驚訝海藤君和夢桑這麼熟悉。”
諸伏景光輕描淡寫地帶過神無夢語氣尖銳的問句,朝邊上正在用眼神交流的下屬說道:“不是工作,大家不用這麼拘謹,打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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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男友就在邊上,一開始還挺彆扭的,但是在神無夢發現自己根本控製不了球杆也擊不中球之後,對台球的沉浸就遠遠蓋過了那些微不足道的心情,煞有其事地跟手裡的球杆較勁。
推動球杆的時候需要將自己的另一隻手作為支點,左手撐在桌麵上的手勢很反人類,她比劃了半天也沒能學會,球杆完全沒辦法從虎口的位置滑過,經常在推出去的時候就前端上翹,擊中白球都是很難的事,更不用提將其他顏色的球打進球袋。
手勢是最難學的,經常從外觀上看起來相差無幾,但實操的時候卻會察覺出異樣。
黑羽快鬥起初教她隻是讓她模仿,神無夢在擺的時候還能把手放得好好的,真正擊球時就維持不住了。
一直擊球失敗會讓人很煩躁,雖然她目前還沒有顯露出什麼在臉上,可從她微微蹙起的眉頭已經能看出耐心快要喪失,而且抓著球杆的手也在顫抖,應該是力量不太夠了。
黑羽快鬥俯身靠近她,左手虛虛搭在她的手上,並沒有完全覆蓋,隻是按住她的指尖,說道:“我幫你固定住,其實不用一定用這個姿勢,隻要能把球杆握穩擊中球就行。
“所有的手勢都是為了讓球杆更穩,不要本末倒置啦,夢桑。”
他的口吻輕快極了,說話帶著語氣詞也顯得乾脆利落,是一種少年人特有的鬆弛。神無夢先前擊不中球的急躁也散掉一些,還有心情和他開玩笑:“太穩的話會把母球和目標球一起打到球袋裡麵嗎?”
黑羽快鬥強調道:“那是失誤啦失誤!”
他抬抬下巴,示意道:“擊球看看?”
不是什麼正經比賽,白球和目標球的位置都是提前擺好的,和桌洞的位置呈三點一線,隻要能控製好球杆的角度和力道就能成功。
那顆白球終於被她的球杆撞出去了,也擊中了目標小球,但並不是正麵撞上的,所以偏離了預想中的軌跡,目標球斜著滾了出去。
神無夢直起身來,黑羽快鬥已經去給她重新擺球了,倒是比她還沉得住氣一些。
她覺得腰也酸手也酸,用力盯著球的眼睛也疲憊起來,說道:“太難了。”
這根球杆再長點都要和她差不多高了,想如臂使指真的不像想象中的簡單,神無夢甚至覺得當初學射擊都沒這麼辛苦。
“或者我幫你推杆?”
黑羽快鬥提出新的辦法,雖然他自己的水平一般,不過直線擊球還是沒什麼難度的,實在不行還能用點魔術。
玩了半天卻沒能成功一次,神無夢還是不太願意輕易放棄的,眼睛都亮了一點:“可以嗎?”
黑羽快鬥果斷點頭:“當然。”
幫她按住手指隻需要輕微接觸,但如果推杆的話,需要站在她的身後,從其他視角看起來有一種要擁抱她的錯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