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因為他沒辦法不去注意她。
就像在座無虛席的餐廳裡一眼就能注意到特征與三年前完全不同的她一樣,她在他的心裡,依然是無比
重要的人。
愣神的功夫,手裡的最後一張牌被抽走,鬆田陣平知道自己取得了勝利,但他似乎在這場遊戲裡輸掉的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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萩原研二將手裡湊對的方片8扔掉,最後剩下的那張黑桃Q直接轉了正麵遞到神無夢的麵前,宣布道:“看來遊戲要結束啦,夢醬。”
神無夢的手裡的確隻剩下一張鬼牌和一張黑桃Q,現在又輪到了她去抽萩原研二手裡的牌,所以結局已經注定了。
遊戲而已,倒不至於輸不起,但她還是很清楚失敗的轉折是剛才相信hagi才會讓那張鬼牌再次回到自己手裡,鼓著臉瞪他一眼。
至於幫忙把鬼牌從自己手裡抽走的鬆田陣平……
那是她的策略取得了成功,和鬆田有什麼關係?
“好吧。”
神無夢把手裡的牌扔在桌上,舉手投降:“是真心話還是大冒險?”
“這麼冷,我當然不舍得讓夢醬去做什麼辛苦的事情啦。”萩原研二給出答案,又拋出問題,“小陣平呢,要讓夢醬做什麼嗎?”
鬆田陣平靠在後麵的石壁上,垂著眼瞼,看不清臉上的表情:“我無所謂。”
“該不會你們就是在這裡等我吧?”
神無夢倒不覺得這兩個人會想要趁機整她之類的,他們很有分寸,也不可能提出太過分的要求或者問題,但這不影響這種自投羅網的感覺,好像從一開始選擇抽鬼牌這個遊戲就是失誤。
萩原研二的聲音溫軟,朝她笑道:“夢醬這樣誤會我,我會很傷心的哦,不然就跳過懲罰的步驟?”
鬆田陣平沒有說話,默認了他的建議。
“我是這樣耍賴的人嘛!”
他們表現得這麼好說話,神無夢反倒感覺自己無理取鬨了:“那就一個真心話一個大冒險好了,快開始吧。”
萩原研二和幼馴染商量道:“小陣平想提問還是提要求?”
鬆田陣平說道:“隨你。”
“那我就真心話好了。”
萩原研二湊近了她一些,視線停在她的臉上。
近在咫尺的唇瓣被熱氣熏得染上豔色,比白天時候的粉要更深一些,微翹的唇珠在說話時會因為開合而晃動,小巧又可愛,含在口裡的時候會刺激到她,連用牙齒稍微碰一下都不被允許。
頭發是他親手綁起來的,過了這麼久,已經有些鬆散,透出慵懶的情態。
頰邊垂落的碎發被濕潤的水氣打濕,黏在白皙的肌膚上,淺金的顏色在燈光下散發出光暈,同色的瞳孔純淨而清澈。
和他吻過無數次的那雙黑色眼睛不同,但裡麵的神采始終如一,靈動迷人。
那些分開之後,外物在她身上留下的痕跡清晰地出現在她的外貌上,萩原研二想要問的問題很多,這三年她去了哪裡,遇到了哪些人,遇到了哪些事,有沒有更喜歡的人,或者還願不願意繼續喜歡他……
可是這些問題都被他一一否決,最後萩原研二隻是朝眼前的少女問道
:“下次再約夢醬出來,夢醬會答應嗎?”
明明隻是個真心話而已,神無夢都在考慮該怎麼樣在不撒謊的前提下隱瞞係統和攻略任務的存在了,但聽到他的問題,她卻覺得對方好像是在找她尋求一份承諾,和誠實、和秘密、和探究欲都毫無關係。
很簡單的問題,不管她現在給出什麼樣的答案,以後的事情都依然是未知,就算她現在給出了肯定的答案,也不一定將來會做到。
可她的心跳還是在萩原研二的目光之下漏了一拍,被那雙瑰紫的眼眸蠱惑,宛如被牽引著般點了點頭:“我會的。”
得到了期待著的回應,萩原研二的笑容愈發溫柔,也沒有為難她的意思,重拿輕放地結束了這次真心話的懲罰。
比起真心話,他其實更想要向她提出複合的請求。
他很清楚自己的想法,包括邀請她來泡湯也是為了這件事,可他不敢輕易說出來,怕被她毫不留情地拒絕,更怕拒絕之後就沒有再見到她的機會。
在今天的相處之中,他能感覺到她隻想和他繼續當朋友。
暖和的溫泉水沒辦法穿過身體的層層外殼到達心臟,反倒是從心底擴散開的淡淡酸澀如病毒一般蔓延,隻是他不敢表露出來,不願直麵她的逃避,恐懼可能造成的後果。
所以儘管並不甘心,但他依舊卑劣地用這樣的身份和她相處。
總能找到合適的機會的,隻要讓她再一次愛上自己就沒問題了。
萩原研二有這樣的自信。
或許是太過安靜,他們又離得太近,說話時的呼吸都融合在一起。遊戲結束之後那種喧囂和興奮的情緒漸漸消散,神無夢能夠聽到自己並不平穩的心跳聲,一下下撞擊著耳膜,讓她感到慌亂。
就算整個人都浸在水裡,也沒辦法借由被包裹著的溫度安全感,反而因為和他越來越近而呼吸亂掉。
可是往旁邊躲的話就會離鬆田陣平更近,她不希望又一次被後者避開然後失重摔倒,隻能堅持著站在原地,朝他確認道:“hagi問完了嗎?”
萩原研二拉住她的手腕,溫和地製止了她的後撤。他和她保持著一臂長的距離,回答道:“問完了哦,小陣平想好了嗎?”
鬆田陣平正洗著浮桌上的牌,在兩人對話的時候一直低著頭,此刻聽到幼馴染的話,他才抬眸看向身邊的少女,將手中的牌抽了幾張遞給她,說道:“拿著。”
“啊?”
神無夢沒領會他的意圖,單手接過,然後又聽到他的下一句話:“兩隻手。”
水下被握住的那隻手也伸出水麵,萩原研二從善如流地鬆開她的手腕,含笑的眼睛在幼馴染和她的身上掃過,同樣對大冒險的內容好奇。
牌沒有幾張,她一隻手就能握住,根本搞不懂鬆田陣平到底在想什麼東西。
“所以大冒險是什麼啊?”神無夢覺得自己的想象力已經足夠天馬行空,但捏著手裡的幾張牌翻來覆去也看不出花,“溫泉太熱了,讓我做把扇子給你扇風?
”
說完,她自己都覺得蠻有意思,雙手合攏在一起,捏著紙牌一角,將它們依次展開,連間距都調整得一致,衝著鬆田陣平搖了搖。
輕柔的風飄過來,將他額前的碎發吹起,一下下又落回來。
鬆田陣平斂下眼瞼,麵前的手指纖細單薄,塑封的撲克邊緣被她捏得陷進指肉,在白嫩的肌膚上留下一道道淺淺的紅痕,在燈光的映照之下對比鮮明,看起來脆弱又……
雙手握住紙牌之後,少女的手臂貼在上半身邊緣,身前的弧度因為擠壓而起伏明顯,水跡從曲線之中滑下,晶瑩光澤沒入被黑色泳衣包裹著的雪白肌膚裡。
一連串的晶瑩水珠隨著她的動作滾落,幾滴濺在他的臉上,還帶著池水的溫度,弄得心中生出的火更加燥熱,燒得他感到些許暴戾,快要連身體的變化都沒辦法控製。
他的眼睛本來就是偏深的靛色,在晚上顯得幽深,很難從裡麵讀出什麼。
神無夢沒有認真去看,還把這個時不時跟自己打鬨的朋友當成小學生對待,雖然覺得他的要求幼稚又奇怪,但既然是對她的大冒險要求,她還是很有遊戲精神地理解並且接受了。
她覺得兩隻手搖扇子還挺難的,有一種自己在給他拜年的錯覺,笑著問道:“這就是你的要求嗎?鬆田大人?”
她已經熟練掌握日語,但文化方麵必須依靠時間。就算她現在日常對話毫無障礙,讀寫也很擅長,和母語使用者長年累月的熏陶比起來當然還有不少區彆。
比如那些敬稱和敬語,在組織裡根本用不上,日常生活也不太需要,大概了解什麼時候用“桑”,什麼時候用“君”就足夠,實在說錯了也沒有關係,畢竟這都算不上她的第二語言,沒有必要對自己太過苛刻。
所以會用“sama”這種稱呼隻是腦袋一熱覺得好玩,“MatsudaSama”念起來也還算順口,但神無夢沒想到一個稱呼讓鬆田陣平的反應這麼劇烈。
身邊的黑發男人猛地從水池裡起來,濺起的水花遮擋了所有視線,因為太突然動作又太大,她的眼睫都掛了不少水珠,霧蒙蒙的,根本看不清發生了什麼。
等她小心翼翼地把水珠弄掉,隻能看到鬆田陣平扯過浴巾圍在腰間往室內走的背影。
還有水珠從頰邊滾落,神無夢滿臉困惑地偏頭看向萩原研二:“這家夥搞什麼啊?”
同為男人,萩原研二不至於還沒意識到幼馴染的狀況,但他沒有點破的義務,更不可能把真相說給她聽。
他伸手輕輕拭去少女臉上的水漬,沒有在細膩的觸感上停留過長的時間,解釋道:“可能是泡太久不舒服,夢醬還想再待一會嗎?”
三個人還好,雖然偶爾會有擠了一點的錯覺,但比起和前男友單獨泡湯還是更讓她自在一點。
畢竟現在這種情況,係統都沒辦法出來阻止她,萬一真的發生什麼不應該的事情就不好了——雖然她毫無道德底線的係統寶寶說不定會樂見其成,但還是不能這樣。
“我們回去吧。”
神無夢果斷道:“泡太久容易頭暈,而且也很晚了。”
“好。”
萩原研二身高腿長地先一步出了池子,幫她把那件浴袍遞過來,讓她及時裹上,彆因為溫差而感冒。
但走出溫泉的那瞬間,神無夢切實感受到泡太久造成的頭暈是什麼體驗了。
她根本沒辦法在地麵上站住,身體也沒有適應從提供浮力的水中驟然離開,雙腿發軟地想要去扶身邊的架子,然後被萩原研二及時接住。
幾乎抱了個滿懷,兩個人身上的水漬都被浴袍吸收,於是蓬鬆厚重的棉柔材質變薄,也喪失了隔絕體溫的作用,不論是肌肉的觸感還是心臟的跳動,悉數被她感知。
她的臉抵在他肩膀的位置,平直的鎖骨凹陷處有淺淺的水渦,晃動的時候泛起波瀾。
他的身上很香,可能是泡溫泉前用過的沐浴露味道,是她很喜歡的柑橘味道,清新,帶著甜味。
嘴唇在意外中不小心蹭過他的胸口,不過很短暫,神無夢自己都是後知後覺,所以她認為應該沒有被察覺到,也絕口不提這種會讓兩個人都尷尬的事,默默推了下他,解釋道:“太久沒泡過溫泉,有點生疏。”
她的說法逗得萩原研二忍不住發笑,將她鬆開一些,問道:“要抱你回去嗎?”
神無夢拒絕道:“不用啦。”
這裡太安靜了,他的聲音磁性十足,耳膜都好像為之震顫。
單獨相處就是容易多想,神無夢重新站穩,覺得自己得找點其他事情轉移下注意力,說道:“這裡太亂了,我去找服務生來收拾一下!”
池邊是吃完的晚餐,散落的撲克,還有一堆沒來得及玩的遊戲。
神無夢交代一句就踩著拖鞋往房裡走,路過客廳的時候沒有見到之前回來的鬆田陣平,反倒是浴室的方向有淋漓水聲。她沒有多想,將身上浴袍的腰帶係緊,坐在沙發上給前台打電話。
後一步進來的萩原研二還裸著上半身,就像不怕冷一樣闊步往裡走,在室內明亮的燈光下肌肉線條分明,沒有完全擦乾的水漬仿佛正在發光,如同精美的藝術品。
這個男人真的很懂得該如何展現自己的魅力。
見他也想坐過來,神無夢把他往彆的地方趕:“不是還有一間浴室嗎?你先去洗澡吧,我在等服務生。”
萩原研二知道不能一蹴而就的道理,去把室內的空調溫度調高了一些,建議道:“順便要杯熱飲吧,泡完溫泉要多補充一些水分。”
他和鬆田陣平都是可以直接喝冰水的人,隻有她堅持要喝熱水的傳統美德,不過hagi也把她的習慣記得太牢了吧,要是能有一個hagi這樣的管家就好了,她願意支付報酬。
但想想也不可能,神無夢懷抱著遺憾的心情又撥了個要熱飲的電話,順便幫另外兩個人要了兩瓶礦泉水。
這家旅館的口碑優良和服務質量高度相關,她電話撥過去不到十分鐘,房門就被敲響,一道女聲在門
外響起。
“萩原太太,現在方便打掃嗎?”
神無夢到這時候才想起來自己在這家旅館的人物關係還混亂著,但她並沒有解釋的精力,也覺得沒有必要,打開門點頭示意道:“麻煩了。”
進來的不是老板娘,但神無夢估計這間旅館的工作人員不多,所以入住的客人她們都能辨認。
麵前的女人笑容溫婉,先把飲料和礦泉水遞給她,接著對她說道:“您客氣了,這些是我們應該做的。”
神無夢將房門拉開,往走廊上跨了小半步,以便對方能將清潔用的小車推進來。
視野隨著位置改變,她隨意往兩邊掃了一眼,卻見到了出乎意料的人。
戴著針織帽的黑發男人剛剛轉進走廊,他背著個巨大的吉他包,身上還帶著尚未散儘的寒氣,抬眼和她恰好對上目光,兩人顯然都對彼此的出現感到意外。
服務生已經將推車推進房裡,見她還站在門口,出聲道:“萩原太太,可以進來了,彆在外麵著涼了。”
“啊、好。”
神無夢一步退回房間,用力將門帶上,隔絕了外麵的目光。
萊伊怎麼會在這裡?
他是以組織成員的身份嗎,還是臥底的工作有過來這邊的任務?
神無夢的大腦一片混亂,不確定對方有沒有聽到彆人喊她“萩原太太”的這句話,萬一真的被聽到了就更麻煩了!
服務生已經走去了庭院裡的溫泉邊收拾,這裡隻剩下她一個人。
裝著飲料的托盤被隨手擱在台麵上,玄關處的全身鏡將她現在的樣子照出來,緋紅的臉頰,鬆散的丸子頭,濕潤的發絲,穿著的浴袍倒是很厚,開襟也不算很低,況且裡麵還穿了泳衣。
嗯……
萊伊那家夥應該能看出來這是泳衣吧,不然真的會很奇怪欸!
一邊浴室的水聲停下,簡單衝了個澡的萩原研二從裡麵出來,換了身淺色調的居家服。
他的發尾微濕,整個人都浸著溫潤的氣息,身上那股沐浴液的香氣更重,俯身朝她問道:“夢醬要去洗澡嗎?剩下的可以交給我哦。”
“我、我再等等……”
神無夢隨口回答一聲,轉身去挎包裡翻手機,來不及去管萩原研二注視著她的神情,伸手按亮屏幕。
手機裡竟然還有些未接來電,估計是她泡溫泉的那段時間打過來的,她在院子裡完全沒聽到,還有幾條未讀短信。
她連掃一眼的時間都沒有,翻開通訊錄點開萊伊的號碼。
萊伊明顯看到了自己,她這邊自欺欺人也沒有用,還不如先一步問清楚他過來的目的,再隨便編兩句糊弄他。反正這家夥是FBI臥底,好好商量應該不會太難解決。
【你怎麼會在這裡?】
她的手指在鍵盤上飛快按動,但短信剛剛編輯好,發送鍵都沒按下,手機先一步響起。
來電人是【萊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