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見走了幾步就開始想,這個任景還是挺奇怪的,昨天第一次見麵而已,吃飯的時候就已經叫他哥了。其實到底誰大誰小也沒人知道,他樂意這麼喊,林見當然也不拒絕。
還有就是這個人給他的感覺,昨天還覺得是個處事很有距離的人,今天卻突然又覺得……對他還挺熱情。
路邊也有人大中午出來遛狗,是隻薩摩耶,一點都不怕生,主人是個小姑娘。
看到林見多看了狗兩眼,主動說:“可以摸的,它特彆乖。”
林見這才注意到狗的主人,他對小姑娘笑了笑,蹲下揉了揉狗頭。
“這麼乖。”林見挺喜歡小動物,但是舒家不讓養,獨立出來後照顧自己都費勁,也不敢養了。
“它叫陽陽。”小姑娘也蹲下來。
“……哪個陽?”林見動作一頓,看向她。
小姑娘笑道:“太陽的陽,他就像個小太陽,你看它超級乖的。”
狗可愛,小主人也可愛,林見走的時
候還沒忘在狗頭上再摸一把。
小姑娘怯生生地問:“哥哥,加你個微信行不行?”
林見看著她,表情輕鬆,略帶著笑意地問:“為什麼要加我微信?”
“你喜歡陽陽嗎?”小姑娘問。
林見點頭:“喜歡。你要把它送給我嗎?”
小姑娘挑眉,抱緊了牽狗繩:“不行!但……如果你讓我加微信的話,我可以經常給你發它的照片。”
林見的微信基本沒加多少人,他隨口答應下,並調出二維碼讓她掃。
通過之後,林見說:“哥哥不談戀愛,好好學習。”
小姑娘心思被戳中,立即辯解道:“才沒有!”
林見不知道自己為什麼鬼使神差地真的加了一個看著不過高中生模樣的姑娘的微信,如果不是因為天然彎,他這行為可就太值得揣摩。
大概是因為“陽陽”。
他小時候媽媽也叫他“陽陽”,太陽的陽。那個用了二十年的名字,始終不是媽媽喜歡的。
舒德元的一意孤行,讓他真正的小名藏匿於時間,成為他和媽媽之間的秘密。
後來媽媽走了,這是他一個人的秘密了。
舒家不讓養寵物,卻有一隻“陽陽”。
他們哪有什麼差彆?
林見找了一家常去的飯店,剛一進去就聽到有人大庭廣眾之下高談闊論。
聲音還很熟悉,他的目光巡視一周,鎖定在了不遠處的位置上。
——廖光熙啊。
林見下意識找韓秋時的身影,卻一無所獲。
就說緣分也不會這樣巧,剛從他家離開又讓他碰見。
他沒打算跟廖光熙那些人打招呼,找了個角落安安靜靜地吃飯。
其實林見並不喜歡出門,如果可以他願意在家待到地老天荒。
今天燒剛退,身體並不怎麼好,按理來說該躺著休息,他卻一刻也待不住。
明明那個人才來住了沒多久,現在也理所應當該回去,即使沒有昨天的事。
可他一醒來就覺得房子裡有一股死氣沉沉的味道,那種感覺壓抑得他一分鐘也不想多留。
可總有不得不回的時候。
林見在外麵待不慣,在這座城市生活了二十四年,他也不知道哪裡有好玩的。
吃頓飯,隨便轉轉,找個咖啡廳對著手機看郵件,不知不
覺就到晚上了。
走到門口的時候林見還沒察覺什麼,一進門看見餐桌上燃著的紅蠟燭,林見才知道家裡有人,他渾身一僵。
這場景看著有些嚇人——漆黑一片的房內,看似空無一人,桌上卻有點燃的蠟燭和幾道裝在餐盒裡的菜。
韓秋時似乎也發現不太妙,他打開了燈,和林見對上目光。
“你去哪了?”
林見目光不自然地避開他,動作有些僵硬,他不回答,而是脫掉外套,走到餐桌跟前,摸了摸餐盒。
“我熱一下去。”他端起來。
韓秋時也顧不上林見沒回答自己的問題,指著餐盒有些不解:“怎麼熱?微波爐嗎?塑料盒子,會化掉吧。”
林見被問的氣都跑沒了:“倒出來熱,菜又沒長盒子裡。”
簡短的對話結束後,林見就進了廚房。
沒有人知道他現在心跳的有多快,感覺有多不真實。
在感情裡卑微的那一方,能卑微到什麼程度呢?林見曾經在網上看到過這個問題。
其實他不願意承認這是卑微,隻是他太喜歡,對方太不在意。
但他現在應該可以回答這個問題——
就是哪怕韓秋時對他做了多麼過分的事,粗暴地對待他也好,扔下他不管也好,影響了他一整天的情緒也好……這些委屈在“他回來了”這四個字麵前突然一文不值。這是個完全失衡的天平,可他的心也是偏的。
隻要韓秋時稍微一示好,他就能不要命地撲過去。
時隔多年,韓秋時再次走進他的生活,對他來說就是天大的驚喜。
這份驚喜砸得他暈頭轉向,靠著他的喜歡在他的世界為非作歹。
感情是個再神奇不過的東西,能讓人心甘情願地吃下天大的虧。
“你不是……走了嗎?”吃飯的時候林見還是沒有忍住。
韓秋時摸了一下鼻子:“我上課去了。”
“哦,那以後還住我這嗎?”林見又問。
韓秋時理所當然:“不然?”
吃到一半,韓秋時突然說:“其實,中午廖光熙跟我說看見你了,但我去的時候你已經走了。”
“你找我嗎?”林見有些驚訝。
韓秋時張了張嘴,半天沒說出口,又清了清嗓子,像是做足了心理準備——
“對
不起。”
林見手一抖,夾起來的菜和筷子一起掉了。
他抬眼看韓秋時,對這三個字震驚不已。
“你怎麼這個表情?”韓秋時基本沒跟人這樣道歉過,他覺得自己身上寫滿了尷尬。
關燈點蠟燭不是為了浪漫,是為了掩蓋他道歉時的不自在。
要不是因為看著太像恐怖片,估計蠟燭現在還燃著呢。
林見不說話,他怕自己一開口就是原諒。
“昨天的事,是我情緒不對。”韓秋時說:“我隻是……不太喜歡自己的……”他半天沒有找到合適的詞來形容他和林見之間的關係。
停頓了片刻,他艱難地說:“自己的……伴侶?和彆的男人有牽扯。”
林見還是不說話,但吃飯的動作徹底停住了。
韓秋時有些擔心了:“因為我真的不知道你跟他們到底做什麼去了,而且你還掛我電話,我怎麼可能不生氣?我就有點、有點沒收住。”
他扶了一下額頭,碗筷往前一推,大有不吃飯也要把話說完的架勢。
“哦。”林見說。
“我知道我過分了,所以我跟你道歉。”韓秋時問:“你退燒了嗎?”
林見點頭:“退了,沒什麼問題。”他的身體他清楚,昨天那種情況不感冒才是見了鬼。
沒有想到這場鬨劇會這樣收尾,晚上睡覺時林見悄悄看了韓秋時一眼。
其實沒有彆的原因,隻是他想看,但被抓包問為什麼的時候,他還是硬著頭皮想了個問題:“你給符飛白打電話了?”
韓秋時沉默兩秒,在腦海裡搜索這個名字。
“哦,你那個朋友?”搜到了,韓秋時疑惑道:“我讓他來照顧你一下,你不是發燒了嗎?你又不想見我。他沒來嗎?”
林見:“……”
林見:“你打電話的時候沒發現他喝醉了嗎?”
韓秋時回憶起當時,他一看林見發燒就慌了神,哪有功夫關心彆的,而且對麵一直“嗯嗯嗯”的答應,他哪知道喝沒喝多,沒想到……
但礙於麵子他還是嘴硬:“我哪知道。”
“哦,我睡了。”
韓秋時永遠不會知道他的一個錯誤用詞哄得林見有多開心,隻一句“伴侶”,足以抵消了過往一切。
比如林見明知道他今天沒有課,早上他卻不在家。
比如林見不知道他到底為什麼會回來,卻不會對這個問題介懷。
比起糾結那些,他更願意相信——也許韓秋時是對他有感情了,也說不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