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到底是二叔父僅剩的血脈,就算她不喜歡顧佳茴,也不會刻意為難就是了。
顧佳茴聽出了顧月話中逐人的意思,她本來也不想跟顧月她們坐在一起,可鬆了口氣之餘,心底又隱隱有些不爽。
嫡女都是一個樣子,眼睛仿佛長在了頭頂上,說白了還是瞧不起她庶女的身份!
顧佳茴並未將不滿表現出來,又是盈盈一福身子,便告辭離開了。
看著顧佳茴遠去的身影,顧月緩緩開了口:“豆兒,我聽朱玉說,你在來時的路上出了些意外?”
就如同顧月般,顧休休也向來是報喜不報憂,她看了一眼神色發虛的朱玉,斂住眉眼:“遇上了山匪,不過不要緊,我一早就向爹借了幾個暗衛用……”
她頓了一下,小聲補充道:“太子也有派暗衛保護我,阿姐不必憂心。”
顧月聞言,多看了顧休休幾眼:“……你倒是很相信那位太子殿下?”她嘴角含著若有若無的笑意:“我可記得你說過,與其相信男人的嘴,不如相信世間有鬼?”
“是嗎……”一向臉皮不薄的顧休休,麵對自家姐姐的打趣,竟是莫名覺得臉頰微燒。
見她不好意思了,顧月笑了起來,讓朱玉和身旁的宮婢打開了食盒:“快打開嘗嘗,再不吃要涼了。”
一隻食盒分上下兩層,女眷的胃口都不是很大,未免鋪張浪費,齋坊的菜式都精致又量小。一層裡擺放三道菜,上麵三道是翡翠卷,龍門茄子,羅漢上素,下麵三道酥餃,薯粉糕、菜頭丸。
顧休休確實有些餓了,隻是心裡裝著太多心事,沒吃多少便覺得胃裡有些堵得慌。
她欲言又止,抬頭看了一眼顧月身旁的宮婢,不是丹青,似乎見過幾麵,但沒什麼印象了。
顧月察覺到她的目光,解釋道:“丹青上次挨了三十杖,傷得不輕,還高燒昏迷著。這是我兩年前從辛者庫救下的宮婢,名喚春芽,如今接替了丹青的位置。”
丹青與人偷歡,被貞貴妃拿捏住把柄,本是要栽贓陷害顧月,卻被顧休休反將了一軍,挨了三十杖。
若不是顧月念及舊情,早就將丹青扔出宮去自生自滅了,怎會留丹青在北宮中養傷。
思及至此,顧休休不由想到了津渡。
連一個叛主的婢女,顧月尚且念著舊情,倘若顧月知曉津渡歸還同心玉佩,該會如何傷心難過?
顧休休想說些什麼,可她並不信任顧月身旁的春芽——從顧家跟到宮裡,照顧了顧月十多年的丹青尚可以背叛,何況一個從辛者庫救回來的宮婢?
“阿姐,夜裡我想跟你睡。”
宮婢夜裡不陪房,待她有獨處的機會,再將津渡的事情與顧月說一說。
至於貞貴妃的事情,她還沒有弄清楚到底是怎麼回事。關心則亂,現在讓顧月知道,怕是顧月為了保護她,多半會選擇與貞貴妃正麵硬剛。
顧月自然不會拒絕顧休休,點點頭,正準備說些什麼,卻聽見坐在不遠處的兩個婦人,似是爭執了起來。
那聲音不大不小,剛好能叫她們姐妹兩人聽到。那胖的婦人抱怨道:“我懷不上子嗣,婆母便非叫我來永寧寺禮佛抄經,難不成抄經能抄出個子嗣來?”
“你小點聲,哪有背後議論婆母的?叫你抄經也是為你好,想當年貞貴妃喝藥調理身體,入宮兩三載也未有身孕,到永寧寺小住了半月,每日禮佛抄經,回去沒多久便有孕了!”
胖婦人拿筷子用力戳了齋飯兩下,神色不愉道:“最好如此,我今日聽經聽得耳朵都快起繭子了……”
顧休休若有所思地轉過頭,向顧月求證道:“阿姐,她說的是真的?”
顧月想了想:“都是二十年前的事情了,不知是真是假,但貞貴妃懷胎前,的確在永寧寺住過一段時間。”
兩人正說話,那個挺著圓滾滾孕肚的苗疆女子,便映入了顧休休的視線範圍。
她仍是健步如飛的模樣,行走起來衣袖帶風,身旁還跟著一個疾步小跑的瘦高男人,那男人穿的紫色官服,手裡提著食盒,似乎是在尋找用膳的地方。
此時正是飯點,一個石桌能坐下四人,齋坊內的座位三三兩兩差不多都被占了。
顧休休瞧那女子挺著孕肚,又走得飛快,禁不住為她捏了一把汗。女子似是察覺到了她的視線,轉頭看向她,沒有過多猶豫:“美人,我可以坐這裡嗎?”
顧休休看了一眼女子身旁的紫衣男人,官服是紫色,應該是正三品以上的官員。她還未說話,那男人卻像是認出了她:“勇猛的……呃,女郎,鄙人姓劉,乃掌管牢獄典罰的劉廷尉,與太子殿下是為摯友。”
他指了指那有孕的苗疆女子:“這是內人,虞歌。”
雖然沒見過劉廷尉,但顧休休卻聽說過劉廷尉聞名洛陽城的兩大事跡。
劉廷尉以審訊手段陰狠毒辣而揚名,士族子弟與百姓將他稱作‘活閻羅’,再硬的骨頭到他手裡,都能被十八般酷刑伺候得服服帖帖。
其次劉廷尉最出名的就是懼內了,據說劉廷尉的夫人乃是苗疆女子,擅長用蠱,因此劉廷尉對夫人百般順從,夫人說東,他絕不往西。還曾在名士長者前,發誓永不納妾,被洛陽城裡的同僚笑話了將近半年。
倒是沒想到,這劉廷尉竟然跟太子殿下是好友。
“原是劉廷尉,久仰大名。”
顧休休比了個‘請坐’的手勢,示意兩人坐下,剛好她與顧月已是用過齋飯了,便叫朱玉將桌上的殘羹都收拾了,給兩人讓出了地方。
天色微微黯了起來,劉廷尉取出食盒,將齋飯取出,但剛一嗅到飯菜味,虞歌就掩住了口鼻,仿佛隨時都會嘔出來似的。
顧休休手裡捧著朱玉倒得清茶,遞給顧月一杯,一邊品茶,一邊問道:“虞夫人,你懷孕的反應這樣大,可有讓郎中看過?”
虞歌咽了一口酸水:“看過,隻是吃不下飯,聞不了油膩之物,沒什麼大礙……哦對了,我姓章。”
顧休休:“章……虞歌?”
虞歌點了點頭,一臉嫌棄地掀開食盒,勉強吃了塊翡翠卷:“算命的說,我與我夫君的名字是天作之合。”
顧休休:“敢問劉廷尉大名?”
虞歌:“劉海綿,洶湧澎湃的海,滔滔不絕的綿。”
“……”顧休休哽了一下,道:“確實很配。”
“聽說你要跟太子成親了?”虞歌送了口清茶,咽下翡翠卷:“成親前,你可要睜大眼睛好好挑一挑。我娘說了,男人就像是過冬的白菜,不挑軟的,不挑爛的。”
“……那怎麼挑?”
“看鼻梁,鼻梁挺拔而高,行房的能力定是差不了。還有看肩膀,雙肩內扣便是處子,乾乾淨淨沒有病。”
幾乎是同時響起了兩道噴茶的聲音,顧休休和顧月姐妹兩人,將嘴裡的清茶一滴不剩噴灑在了對麵劉廷尉的臉上。
劉廷尉默默地擦了擦臉,一臉歉意:“內人並非北魏人,說話口無遮攔,還請宸妃娘娘和女郎勿怪。”
顧休休擺著手,嘴裡說著沒關係,腦海裡卻已經浮現出了元容的臉。
鼻梁……太子殿下鼻梁高嗎?
【太子其實還有個彆名,叫珠穆朗瑪峰】
【男人不自愛就像爛白菜,章魚哥說得對,休崽要擦亮眼睛看清楚太子的肩膀內不內扣】
【我看劉廷尉的鼻子就很大,又大又挺】
【姐妹,穿上你的苦茶籽謝謝,掉我臉上了】
【話說,隻有我一個人在思考四皇子是不是皇帝的種嗎】
【你不是一個人,我現在很怕貞貴妃跑出來給休崽鯊了滅口,有沒有姐妹劇透一下貞貴妃跟住持到底怎麼回事】
【笑死,彆想了,我十刷原著,壓根沒提貞貴妃給皇帝戴綠帽子的事。這劇情越來越刺激了,依我拙見,不如直接揭穿貞貴妃,來個滴血認親怎麼樣】
顧休休看著彈幕正失神,不知從何處傳來一聲太監尖細的嗓音:“皇上駕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