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五十五條彈幕(2 / 2)

她沒想到他這樣快——古言裡的男主每每欲.火纏身,都要洗一兩個時辰的冷水澡——元容不光動作快,洗的還是熱水澡。

也不知熱水澡管不管用。

顧休休沒好意思多看他,隻偷偷瞄了一眼,便收回了視線。朱玉將她鬢發間的簪花釵鈿都拆了下來,原是準備在一旁布菜,見元容回來了,便十分識趣地退了下去。

寢殿內又隻剩下顧休休和元容兩人了。

隻是跟方才不同,經曆了那猛烈而炙熱的親吻過後,兩人之間似乎有什麼變了味道。

她扭扭捏捏走到食案前坐下,元容早已經坐在了柔軟的席墊上,他神色如常,仿佛剛剛在榻上情難自已的人不是他一般,慢裡斯條地拂袖提筷,為她布菜。

顧休休趁他沒有看過來,悄無聲息用眼尾瞥向他,偷瞄了兩眼。

他剛剛沐浴過,身上還帶著露水的潮濕熱氣,該是洗過了及腰的鴉色長發,一縷一縷濕漉漉地墜在肩後。

頭一次見他沒穿狐裘大氅,隻著單薄的四爪蟒袍。朱色紅綢襯得他皮膚冷白,那向來顏色寡淡的薄唇,不知是不是方才親吮過的緣故,透著一抹殷紅,顯得分外妖冶,似是綻放在無間地獄的血色陀羅花。

雖是見過不少美男,看到元容俊美的臉龐時,顧休休仍是會忍不住分神發愣。

便是在這呆愣的一瞬,元容察覺到了她的視線,布菜的動作一頓,抬眸看向了她。

燭火似乎在她臉上跳躍,忽明忽暗,橘色柔和的暖光映在她淺色的瞳中,像是種進了一顆銀杏樹,又似是滿月蒼穹上的星辰,熠熠發亮。

兩人視線相撞,顧休休怔了一下,隨後極快地移開了視線,埋下頭去,感覺耳根微微灼燒。

“豆兒,不是餓了嗎?”元容瞧出了她的羞澀,低低笑了一聲,將布好飯菜的青釉瓷盤推了過去。

顧休休用鼻子裡哼出一個‘嗯’字來,抓過裝著白米飯的小碗,也不管他布的是什麼菜,一股腦往嘴裡填了過去。

吃了一半,卻是吃的太急,被米飯粒嗆住了氣管,她止不住彆過頭去,咳嗽起來。幾乎是下一瞬,那原本坐在她對麵的元容,起身走到了她身旁,用大掌輕輕拍著她的後背。

他抬手遞來一杯水,她想要接住,卻咳得厲害,手掌也跟著發顫,茶碗在她掌心中跟著亂晃,沒喝到嘴邊,卻是灑了一半的水。

元容覆在她的手背上,掌心寬大有力,輕鬆便裹住了她的小手,助她穩住手臂,就著他的手喝了半杯茶水。

而後他冰涼的手掌貼在她的後頸上,托著她的後腦勺,讓她微微仰起頭來。

那嗆進氣管裡的米粒,竟是奇跡般的順著滑了出來,再沒有方才的異物感了。

顧休休眼淚都咳出來了,她揉了揉眼,啞著嗓子道:“多謝殿下……”

元容又抬手給她倒了一杯茶水:“豆兒如此喚孤,是否過於疏離了?”

他說話時漫不經心,似是說笑一般,卻讓顧休休有些不好意思了:“那我該喚殿下什麼……”

說到一半,她話音倏忽頓住,像是想起了他不久之前所言——你都是喚孤,哥哥。

難道元容想聽她……這樣喚他嗎?

顧休休紅著臉,有些扭捏。可轉念一想,他還有兩個月的時間可活,她不是打定了主意要對他好些嗎?

那元容這樣簡單的要求,她又有何不能滿足他的?

顧休休接過元容遞來的水,埋著頭,輕聲道:“哥,哥哥……”

她的嗓音又輕又軟,似是江南女子的吳儂軟語,帶著些怯生生的羞意,便像是貓爪子似的,不著痕跡抓了他的心口一下。

元容足足愣了片刻,才緩過神來,那聲撩人心魂的‘哥哥’卻縈繞在他心頭,久久不能散去。

他喉結上下輕輕滾動,濃密的睫羽垂了下去,唇畔壓抑不住的揚起:“嗯。”

“方才,你想問孤什麼?”

顧休休反應了一會兒,才明白過來元容說的是剛剛他問可以吻她嗎時,她下意識問了一句‘為什麼’。

關於這件事情,她已經不想再繼續糾結下去了。就算是得到了答案又能如何,她怎能確定她想要的答案是什麼,又怎能確定他說出的那個答案,是不是她想聽到的。

顧休休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這樣的反常,以往她從來不會糾結這些毫無意義的問題,更沒有如此矯情,連他隨口說出的一句話都要反複琢磨半天。

她很不喜歡現在反複無常的自己,便決定好好反思,讓自己看起來儘量正常一點。

見顧休休久久沒有應答,元容道:“豆兒,你上次說過,等孤想清了緣由,才可以親你……你方才是想問這個嗎?”

“不是!”她下意識拔高了音調,反駁道:“上次我隻是隨口說說,如今成了婚,殿下……哥哥若是想親我便親,不需要什麼緣由。”

也不知怎麼,明明顧休休改口自稱本宮時,比什麼都順溜,反倒是那句哥哥有些喚不出口。

元容似是看出了她的不習慣,道:“若是叫不慣口,便也不用勉強自己改口。”

顧休休搖頭:“叫的慣。”說罷,她站起身:“我吃飽了,哥哥還吃嗎?”

元容聽她這樣說,便讓人將晚膳撤了下去,還未起身,便聽到她繼續問道:“時辰不早了,哥哥要不要就寢?”

“……”他看著已是坐到了榻邊,露出半邊雪白肩頸的顧休休,緩慢地吸了口氣,又輕輕地吐了出來:“豆兒,還是喚孤長卿罷。”

到底是今時不同往日,彼時年少無知,她喚他為哥哥,他也隻是將她當做妹妹一般,並無雜念。

如今聽她用軟糯輕柔的嗓音喚上一聲哥哥,他便雜念叢生,控製不住想要將她壓倒在榻,狠狠索取。

這是超脫他認知之外的情緒,與方才那種失控感與情難自抑之感相仿,於他而言很是陌生。

顧休休不知道元容為何突然又要她改口,但他既然這樣說了,她便也乖順道:“長卿,要不要就寢?”

元容喉頭一梗,發現她不論如何喚他,他皆是心神不定,方寸大亂。

他垂首,低聲應道:“好。”

元容走過去,顧休休才注意到,他披散在身後的鴉發仍是半濕著,若是這樣就寢,睡上一夜,怕是要著涼染寒。

顧休休小聲道:“你坐著,我給你擦擦頭發吧?”

元容還未反應過來,已是被她按在了榻邊。她拿起綿軟的絹帛,跪坐在他身後,用絹帛一寸寸擦拭著他隨意披散著的長發。

他的頭發又黑又亮,在燭光泛著淡淡的光澤,發質柔軟,仿佛絲綢錦緞一般滑順。

她取了一小縷放在手心,感受到一絲涼意,小心翼翼地裹在絹帛中,輕輕握在掌心裡,向下擦拭。

顧休休的動作很輕柔,甚至讓元容生出幾分錯覺來,恍若回到了少年時。

那時候,他也曾如此為她擦過濕發。一晃十幾載過去,她出落成了亭亭玉立的女郎,而他也過了弱冠之年,不再年少。

顧休休便一直重複這樣的動作,直至將他濕漉漉半乾的發尾撚乾水分,鬢發間摸起來不再潮濕,這才罷了。

她放下手中的絹帛,舒了口氣:“好了,可以睡了。”

說罷,顧休休便率先脫了鞋襪,並著朱色鳳裙,隻留下一身單薄的裡衣,掀開喜被,自覺地躺進了床榻裡頭。

她的動作看起來行雲流水,沒有一絲卡頓,倒叫元容怔了怔,望著往日那張寬大而空曠的沉香木闊榻。

如今被顧休休占去了半邊,闊榻便看起來沒有那樣空蕩了,反而有一種難言的充實感,填滿了他的心口。

這向來冷寂的青梧殿,仿佛也有了一絲家的模樣,平淡溫馨。

元容也脫下了四爪蟒袍,並排躺在了她的身側,還未剛一躺下,顧休休就彈跳了起來,驚得他神色微怔:“……怎麼了?”

她撐起半個身子,將方才女官們灑在身下的紅棗、花生、桂圓、蓮子等乾果,用手掬了起來,微窘道:“硌腰了……”

元容這才注意到,自己身子底下也有散碎的乾果。

兩人起身,忙活著將散落一床的乾果拾起,尋著尋著,掀開喜被後,顧休休倏忽看見了那大紅色的床單上,鋪著的一塊白色長帕,於榻上十分顯眼。

她前世雖然忙於學業,但閒暇之時,偶爾也會看一看連續劇放鬆心情。她曾在古裝劇上看到過這東西,好像是新婚之夜,用來檢測新娘子貞潔的白布。

這應該是女官提前鋪好的,顧休休抿了抿唇,想起永安侯夫人給她的小冊子,又想起顧月叮囑朱玉講給她聽的勸慰——今夜是洞房花燭夜,殿下要與娘娘圓房再正常不過了。

她勉強壓下羞恥心,緩緩向元容伸出了小手,兩指撚住他的衣袖,嗓音幾乎低不可聞:“長卿,我們……圓房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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