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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撫雪呆在遠處的臨時駐紮地, 看守百善鄉民眾的家財牲畜。
他身上魔氣不能確定是否祛除乾淨，因此不得參與淨罪禱告，以免衝撞天道。
來百善鄉前, 知道曆練地就在劍閣附近時, 舒窈也曾想過蘇撫雪如今是怎樣情況。
但始終腦補不出明確的畫麵。
紙片人形象和真人，還是有些差距的。
於是, 當那個身著白衣的清瘦身影在眼簾中逐漸清晰, 與她記憶中白衣青年慢慢重合時，舒窈不禁一怔。
蘇撫雪模樣與她記憶中相同，五官深刻精致。即使衣著落魄, 也難掩淡薄氣質。隻是因為三年琢磨，形容多少有些清減沉鬱。
不愧是被遊戲當做門麵推出的主要角色, 顏值甚高。
當初正是因為被《回夢緣》遊戲圖標上的劍修人設一眼蕩魂, 舒窈才入坑。
感應到某個熟悉氣息的靠近, 蘇撫雪抬眸, 看向了她這邊。
那一瞬間，柳雲幾乎屏住了呼吸。
她知道蘇撫雪有多愛舒窈, 此時看到心上人死而複生，必然要上演番感動戲碼。
這種劇情, 她不知見過多少次。
然而即使知道他會說什麼台詞，知道他會有怎樣的反應, 知道自己會有多心痛, 柳雲還是忍不住抬起眼睛, 向那個心心念念的人看去。
他自囚於劍閣之後，柳雲便再也沒見過他了。
下次見麵還不知是什麼時候, 她想珍惜為數不多的機會。
然而接下來發生的一切都出乎了柳雲的意料,
蘇撫雪居然沒有關心他的心上人, 臉上甚至連點喜悅之色都無，甚至微微蹙眉。
——他不是為了救舒窈才主動破關的麼？！
柳雲連忙看向舒窈。
舒窈看到前任出關竟也是沒點感慨表情，反而有些走神，不知想什麼去了。
柳雲傻了。
這兩人怎麼回事？！
雲上。
在看清蘇撫雪的那刻，赤心繩怒不可遏。
這小子好深的心機！
在小繩子的眼中，蘇撫雪赫然便是與天道一個路數。
穿著白衣，神色高冷淡漠，專門裝酷吸引小姑娘，但對心上人又會表現得很是深情。
而且它知道，舒窈對這種人設十分“感興趣”。
可惡，蘇撫雪居然敢在這對天定良緣中作梗！
義憤填膺一陣，小繩子卻發現，通天石沒有一點反應。
通天石就是天道大人情緒的鏡子，儘管不會形於色，但隻要看通天石的表情，就知道天道大人在想什麼了。
並且，不但沒有生氣吃醋，通天石甚至還在笑？
不像怒極反笑。
挺溫柔的。
難道說……
天道大人被窈窈私見情人的行為，氣到神識錯亂啦？
聽到赤心繩心音的一瞬間，天道的笑意微僵。
下一秒。
赤心繩難得先於通天石被禁言。
見臭繩子吃癟，通天石捂著嘴偷樂。
它知道天道大人開心的原因。
神祇微笑的原因，是因為舒窈的心音。
[還是天道大人更好看。]
窈窈一直對自己的心音進行部分保密，但這次不知是疏忽還是刻意，在剛才泄露了一句心音。
時刻關注她的天道自然捕捉到了。
——窈窈應該是不想天道大人誤會，才這麼說的。
通天石想到。
自己想到這些，說明天道大人也猜到這點了。
但還是變得開心起來了。
心情就像是烏雲散開，陽光照在水麵上時粼粼的波光一樣。
小石頭捂著自己的胸脯，不自覺露出笑容。
*
《回夢緣》的全部可攻略角色中，蘇撫雪是舒窈在一段時間裡最喜歡的角色。
她很吃這種高冷人設。
可惜蘇撫雪人設單薄，經不起細品，所以舒窈隻是短暫的愛了他一下，很快就又爬牆了。
考慮到蘇撫雪遊戲中一眼蕩魂的驚豔顏值，舒窈以為，真實的他應當也會英俊卓絕。
然而真正見到時，說來慚愧，她的第一反應卻是……天道更好看。
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天道已成為她審美中的頂尖標準。
有完美的天道作對比，每個人似乎都各有各的粗糙。
隻是在那些人裡麵，蘇撫雪格外的粗糙。
這不應該。
因為不與天道相比的話，蘇撫雪絕對是個姿容出眾的俊逸青年。
如同舒窈的不適感一般，蘇撫雪看她的眼神，也仿佛在看一個陌生人，遠遠談不上溫柔。
不帶絲毫戀慕之意，頗有幾分初遇時高傲冰冷的劍修姿態。
倒也挺好。
蘇撫雪如此冷淡的表現，教她自在了許多。
“怎麼不說話？”青柳女使見場麵氣氛有些沉悶，曾經的這對小情侶麵麵相覷，誰都不說話，便打圓場，“我記得第一次和撫雪見的時候，窈窈就在吧？關係真好啊。”
……哦豁。
完蛋。
青柳是不知道舒窈和天道的關係，更不知道天道此時就盯著她們這裡。
否則她絕對不會開口就直奔天道雷區。
果然，神祇含笑重複：“關係好？”
舒窈裝傻，語氣驚訝：“您居然來聽我們說話了麼？”
然而經驗日漸豐富的天道已經不吃她轉移話題的一套了。
他隻是略有些好奇地請教：“你們以前關係很好麼？”
求生雷達高度預警！
“等等，我可以解釋！”
天道輕笑了一聲。
他音色清冽悅耳，即使是輕嗤，亦不會顯得刻薄。
——反正舒窈覺得很好聽。
氣氛越發古怪。
青柳隻見蘇撫雪似乎心不在焉，而舒窈看著虛空走神，除了柳雲和她，沒有一個人關心這場會麵。
“咳咳。”她不好責備二人，隻能提示性的咳嗽一聲。
“等會兒和您說，我先應付一下這邊。”
暫時安撫了天道，舒窈方才看向青柳女使。
“諸位無事便好。”蘇撫雪給麵子地圓場，“大道寬宏。”
他的聲音有些低啞，越發為他添了兩份曆練成熟之感。
柳雲偷偷打量蘇撫雪，見對方對舒窈沒有表露出任何特彆態度，心中簡直如吃了雲吞般熨帖。
“我來是想探望師兄你狀況如何。”舒窈客氣地說道。
“我亦無事。”蘇撫雪平靜地看向她，“聽說舒師妹重傷，可好全了？”
這是青柳女使要求在場使女對外界的說法。
如今沒有報告宗門，尚且不知舒窈獨得天眷之事該如何對外處理，畢竟要考慮到此時對宗門利益的影響。
一番客套，考慮到大家都還有要事忙，加上蘇撫雪和舒窈的氣氛實在尷尬，目標達成後眾人索性各自散去。
著實奇怪。
青柳女使心累之餘，還是有些感慨。
昔日一對恩愛情侶，三年之後便形同陌路。
她對舒窈過去的作風有所耳聞，並不奇怪兩人最後以悲劇收場，但蘇撫雪當時那般深愛她，而現在舒窈又成熟聰穎許多，正該譜寫破鏡重圓的佳話，怎會如此尷尬冷淡？
果然是大道無常麼？
被點名收聽這條騷擾短信的天道：……
仿佛每個人都在心裡反複向他強調，舒窈和蘇撫雪曾經有多麼甜蜜。
她們倒不是特地向天道訴說，隻是習慣性加上了禱告前綴，以至於天道被動接受到這些信息。
偏偏除了詳細補充舒窈的黑曆史外，她們還要震驚，蘇撫雪和舒窈沒有重歸舊好，是多麼難以理解的事情。
【舒窈和蘇撫雪不是天生一對麼？】
——不好意思，天自己不這麼認為。
【看這樣子，根本是上天都希望他倆複合，窈窈也成長了這麼多，希望撫雪師兄能原諒她吧。】
——天道默默將這個專戳雷點的小使女拉進屏蔽名單。
【全天下還有比撫雪師兄更配窈窈的人麼？】
——沒有人，但有神。
……
總之，各種各樣的八卦心聲，在晚間禱告中飛入天道耳中。
將這些竟在禱告時心猿意馬者拉入屏蔽名單的同時，天道也感到少許不快。
若不是舒窈拒絕，他早便宣告三界舒窈是他的天後，又哪裡會冒出來這麼多不識趣的凡人？
在此時，又有一道心聲傳入神祇耳中。
【窈窈說她最喜歡白衣淩厲的黑發劍修，以前還說撫雪師兄戀愛後性格過於溫吞，如今他從劍閣出關，看起來倒是更符合窈窈理想型了。】
【天道大人顯靈，就讓窈窈和撫雪師兄破鏡重圓吧！】
天道正要習慣性拉黑，卻想起這是何許人也。
沈楚雀。
沈楚雀是舒窈的好友，因此天道對這個女孩的印象，較之他人更深一些。
……這屬於內線，日後還有大用，不能拉黑。
天道冷著臉設置了消息免打擾。
赤心繩適時跳出，小心翼翼道：“天道大人，窈窈她可能更喜歡黑發冷酷劍修。”
這與蘇撫雪如今的形象高度重合。
但天道卻不像平時那樣立刻接受它的委婉提議。
“放肆！”
天道眼中含著冰冷的薄怒，麵頰甚至也引起呈現些許氣怒緋色。
隻是天道生氣的緣由並不隻是“妄測天意”這麼簡單。
沒看到他身旁的通天石，已然鼻子嘴巴都皺在一起，眼淚汪汪的麼？
為了維護天道大人的尊嚴，它不能開口，隻能在心中無聲抱怨。
qaq世界上怎麼會有這麼酸的感覺呀。
小石頭感覺自己都要被酸得原地分解了。
赤心繩則被神祇的怒氣震懾，一時不敢再開口。
其實天道的驚怒是有原因的。
身為萬界之主，豈可以色娛人？
儘管可以隨意改變外表形態，但天道乃是構成法則秩序的至高存在。
他現在的外表，便是最為尊貴高潔的，萬萬年來皆是如此，怎能因為舒窈的喜好而隨意改變？
感知到天道的怒氣緣由，赤心繩急中生智。
“但窈窈是您的妻子呀。”
“夫婦陰陽和諧，不也是您定下的倫常麼。”
……
神祇隱忍的怒氣陡然緩和許多。
但要他以色娛人是絕不可能的。
即使那是他的天後，也不可以。
並且，舒窈首先需要對她過去的錯誤做出解釋。
天道一直等在這裡，可就是因為舒窈答應他處理完蘇撫雪這邊，就來哄他。
——當然天道本人不認可那是“哄”的意思。
是自澄，懂？
結果舒窈忙完蘇撫雪的事情後，又去處理百善鄉難民的問題，不得不又一次暫緩天道大人的感情谘詢。
於是天道索性選擇返回萬界。
但他把通天石扔到了舒窈的床鋪上。
通天石溝通天意，知道自己的任務是讓舒窈明白，犯下了多大的錯誤。
但是，有一個要求必須注意。
告誡方式絕不能有損天道威嚴。
換言之，天道不許它直接告知事情前因後果，認為這樣子的表述有損形象。
……
那這可怎麼辦呢？
它是石頭腦袋，不會這種困難的事情啊。
愁眉苦臉了半天，通天石才總算有了主意。
不管怎樣，一定要先讓窈窈知道，天道大人有多麼生氣！
而且它的方式，一定足夠生動形象！
*
於是，舒窈晚上就寢時，發現自己的床頭躺了塊冒熱氣的小石頭。
通天石像香薰爐似的，頭頂往上冒縷縷青煙，身體則紅彤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