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回頭,目光從沙發掠過,想起和白新那一次迷亂。
登時血氣上湧,五臟六腑都生了癢意。
她抬手撫在心口企圖壓一壓,撫上去便拿下來,隻覺觸碰讓自己好受一些。她吐口濁氣,將客廳的燈都關了,打開浴室的門。
隻開了乾區一小盞。
光源昏黃。
淋浴的水汽彌漫開,程季青仰著頭迎那細密的熱水,水流順勢而下,蜿蜒流連……她坐到浴缸上。
隱忍與水聲癡纏。
這個晚上,程季青恍然發覺,她的腦子裡真的隻剩下那一個人了。
-
睡的晚了,九點多才起床。
但也沒弄吃的,因為和唐佳約好了,今天得去抽血,順便再確定一下身體的情況。
抽血的次數現在增多,護士看到她來,會直接跟她說唐佳在不在辦公室。
熟門熟路的進去。
再熟門熟路去抽血,做檢查。
半小時後,程季青進到唐佳辦公室。
“有一些報告要兩個小時候拿,但你常規指標是偏高的,按照你說的症狀,基本可以確定是躁動期前的反應。”
程季青:“……還真是。”
說起來,到這兒這麼久,除了第一次因為誘導劑而引發躁動期,以及那次KTV的臨時躁動期,她正常的躁動期一直沒有發作過。
所以她實際對於這種日子,並不熟悉。
前兩天壓根沒往這兒想。
換句話說,她對白新發情期的了解,比自己躁動期還要多。
“我提前打抑製劑?”
“可以打,但是你現在反應不算強烈,也就是作用不太大。”唐佳道:“你等到再強烈一點再打,會更好。”
程季青道:“萬一到時候沒忍住呢?就是太強烈會不會來不及?”
唐佳眼神有些玩笑般的戲謔:“沒有刺激的話,一般是能忍住的,或者你不想忍。抑製劑十五分鐘後開始起效,你隻要注意周圍環境就行了。”
程季青大概明白了。
“你怎麼好像第一次發作一樣?你不可能沒打過抑製劑啊。”唐佳指尖推了推鏡
框。
程季青:“……”
說出來你可能不信,我還真沒打過。
“嗯……對了,那個抑製誘導劑的藥劑研究的怎麼樣了?”
唐佳心底微頓,道:“進展不錯,或者這幾個月就能完成。”
這也是真實藥劑的進度。
程季青:“那就好,辛苦你了。”
唐佳:“……”
唐佳心裡升起一種把人賣了,還讓人道謝的罪惡感。
“應該的……程小姐,抽完血吃點好的補補吧。”
她也沒什麼能說的。
隻想著,的確要加快進度了,白新在心軟,她何嘗不是?
程季青對她,準確的說是對白新和白新周圍的她,沒有一絲防備。
程季青哪裡知道唐佳心裡在想什麼,點點頭,聳聳肩輕鬆道:“我身體好得很,不像那人,體質太差。”
唐佳輕‘嘖’道:“打住,我就當沒聽見。”
她隻喜歡聽故事,並不想吸收狗糧精華。
隨意聊了一會兒,唐佳突然問了一句:“聽說你要去拍戲了?”
程季青也不意外唐佳會知道,白新知道她去拍童言希的戲,應該也會和唐佳提起。
程季青看著唐佳平靜的表情,微微一笑:“是啊,童言希的戲。”
她沒有直接去說破知道那關係,但唐佳應該有數。
“嗯,我知道。”
唐佳默了幾秒鐘:“她脾氣很暴,你自己注意點吧。”
程季青:“……”
程季青樂了,怎麼有點像是經驗傳授?
但唐佳說這句話時,她從那眼神裡看出一絲彆的情緒。
沒再往下說。
隔了會兒,程季青準備起身走。
唐佳這才發現她手腕抽血的地方,血管泛青腫起來,她表情一頓:“沒紮好?”
程季青聞言垂眸,往常給她紮針的都是固定的人,今天不知怎麼換了人。
“沒事。”
“今晚用冰塊敷一下。”
唐佳瞧著那腫起來的一塊,恐怕一周才能消下去,程季青卻不怎麼在意,再聯想到抽血的真正目的,更不忍了。
“乾嘛?又不是你紮腫的,這表情。”程季青去摸皮包:“哦,突然忘了,唐醫生,送你個小禮物。”
她拿出一顆棒棒糖放桌上。
梨子味棒棒糖在桌上滾了幾下停住,淺黃色的外衣都仿佛泛著糖精的甜味。
程季青道:“生活需要一點糖。”
唐佳望著那顆棒棒糖,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牌子。
程季青從醫院下樓,肚子開始餓了。
拿車鑰匙的時候,摸到包裡另一顆棒棒糖,她不怎麼吃甜的,她給白新留了一顆。
橙子味兒的。
試了試,手臂的腫不影響開車。
開慢點就是了。
啟動車開了幾分鐘,手機緩緩在車內震動,程景的電話,她開了擴音。
“橙橙,晚上見個麵吧。”
程季青一怔,問:“有什麼事嗎?”
程景道:“嗯,有點事必須跟你談談。”
“我晚上可能沒時間,明天?”
因為童言希有事,原本現下的圍讀,改成了線上,時間定在晚上七點,不知道什麼時候結束。
不過程景找她又是什麼事?
她聽到程景那頭靜了幾秒,說:“好,那明天晚上?”
-
半小時前。
程氏頂樓。
程景坐在椅子上,目光冰冷的凝著平板上的照片——白新和周鬱舒一起上車的照片。
“還有一張。”
劉秘書說完,程景冷著臉劃過屏幕。
兩張照片剪切放在一起,就像找相同似的,都圈了一個手腕。
“手表?”
“一張是白新的,一張是周鬱舒的。”
劉秘書道:“本來都沒注意到,因為款式很普通,但發現她們有聯係之後
,底下有個人細心,從之前拍過的照片裡找到白新也戴過這塊表。”
劉秘書看著程景的表情,道:“於是我又特意去查了查,巧合的是,我發現幾個月前,周鬱舒就曾定製過兩塊手表。和這兩塊,一模一樣。”
程景陰沉的眯起眼睛:“白新和周鬱舒……我倒是沒有想到,這兩個人會有關係。”
劉秘書:“這關係恐怕不簡單,可是她們在外麵從來沒有暴露過,這就更蹊蹺了,除了這關係,估計還有彆的盤算。”
這是猜測,也是作為下屬的提醒。
程景自然也能想到這一層,白新和周鬱舒顯然關係匪淺,同時又在接近程季青,目的是什麼?
不管是什麼,這個人都牽扯到她的底線了。
或許,是聽了白趙良的指使?
程景又想起,那天晚上她對程季青說的那些話,白新當時保不齊就在門外,恐怕也都聽完了。
可這幾天白氏風平浪靜,白新也沒有彆的舉動,越是這樣,越說明這人心思深。
“先把給白氏提供的資金斷了。”
“明白。”
“不能讓橙橙再跟她接觸,橙橙必須知道,這是個怎樣的人。”
“您不是怕小程總……”
程景冷然道:“你知道橙橙最恨什麼嗎?”
劉秘書:“什麼?”
程景:“欺騙和背叛。”
那時候聽到,她和付榮君在走廊的談話,程季青當時的反應她至今記憶猶新。從那以後,程季青再也沒真的信過她們。
…
程季青這頭剛答應程景第二天晚上見麵的事。
童言希便在群裡說今晚的線上討論,改在了下午五點。
程季青打算先簡單吃個飯,車開了一路,風景一道道掠過去,各式各樣的美食,程季青卻不知道吃什麼。
最後還是選之前去的沙拉店,因為前麵不遠就是貓店。
或許是躁動期快要到的原因,也可能是手臂的腫脹不太舒服,她沒什麼胃口,點了一份雞胸肉沙拉,總覺得沒有之前的好吃。
草草吃了一些,便往貓店走。
推門入門,熟悉的‘叮鈴’聲響起來。
老板小雲從一個貓籠探頭,看到她笑了笑:“程小姐,你來了?”
程季青點頭,笑問:“
喵喵呢?”
小雲一怔:“啊,你不知道?秦小姐上午已經把它接走了。”
…
程季青在貓店待了幾分鐘,便起身離開。
走出來,十月的天氣太過多變,一會兒熱一會兒涼。
她在門口站了會兒,說不清心裡什麼情緒,大概沒想到上一次見麵就是最後一次。
這個最後一次,是指它還不屬於任何人的最後一次。
程季青抬頭看了看舒朗的天空,藍白色登時壓進她的眼睛裡。
她有些想白新了。
今天格外的想見到她。
晚上十二點多。
程季青將車開到白氏附近,去之前給白新發了一條消息,問是不是還在公司,問什麼時候結束。
她想著,反正白新結束的晚,她就在外麵等著。幾點出來她就等到幾點,再把人接回去。
她想著,白新應該會驚喜吧?
她們三天沒見了。
白新隔了十幾分鐘回複說:【結束了,在回去的路上。】
程季青覺得自己蠢,她還是應該跟白新說一聲,要麼直接開到南陽城區也好。這不是白等一場。
她怕再有信息差,問了句:【南陽?】
【嗯,怎麼還沒睡?】
【一會兒。】
程季青彎下了唇,將車啟動,往南陽城區的方向開。
南陽路前有一條筆直的柏油路,這裡人很少,晚上這個點便更少。
有一種獨行世界的錯覺。
南陽路後方一條街的距離,白色賓利同樣行駛在夜色中。
白新的頭側靠在副駕駛椅子上,困得厲害,她這兩天沒怎麼睡,精神不太好。
“明天好好休息吧。”
周鬱舒看了她一眼:“程氏突然斷了對白趙良的投資,算是大好事,可以稍微緩一下。”
“我現在隻想快點結束。”
“為什麼突然這麼急?”
白新沒說話,她很累,很想程季青。
隻是總想著把這檔子爛事理清楚一些,能心無旁騖的去見她。
…
二十幾分鐘後。
程季青的車停在南陽城區樓下,車內的燈像黃昏的顏色,反而比外麵的世界更有初秋的色彩。
下車前,她拿出手機想著再問一句:【到家了嗎?】
今晚,車開得尤其快,像年少時衝動的愣頭青,憑著一腔熱血去做什麼事兒。
明明也隻是在深夜,想起給那人一個驚喜,完成自己的想念。
如此簡單。
她想,萬一白新慢一下,還沒到,她就等一等。
消息剛發出去,程季青就聽到身後有車輛靠近的聲音,越來越近,白色汽車直接從她旁邊開過去。
然後,停在前方。
不是白新的車。
程季青垂頭去等消息,外麵車門關上的響動又把她注意力拉出去,無意識抬起頭。
她看到熟悉的身影從前方車上下來。
程季青嘴角微揚起來,剛碰到門把手,還未推開,目光與指尖驟然頓住——周鬱舒也從車上下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