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季青與藍旗的關係,是在哥本哈根的深夜,突然被人爆出來的。
有人轉了知乎小組一篇爆料,發到微博後,在程季青戀情曝光的熱度下,迅速發酵。
‘《一起出發吧》程季青之前在圈內一直是紈絝的形象,風評很差,包括本人對她也十分討厭(以前!!),後來知道她賣掉程氏股份,套現十個億,更是覺得此人不堪大用,目光短淺……直到因為工作關係和藍旗內部有所接觸,無意間知道給當初在背後給藍旗投資的人,是程季青!隻能說你以為的都不是你以為的,在所有人都不看好的時候,程季青賣掉了自己股份,去投了另一個行業……而且百發百中,藍旗幾個月就上市了,這麼說吧,就算沒有程氏,程季青現在的身價在北城也是數一數二的。就這魄力和眼界,你品……當時保養傳聞出來的時候,程季青自己估計都是懵的。’
次日清晨,程季青才看到這個熱搜。
她泡了一杯咖啡,加了兩勺半的糖,走到陽台遞給白新。
天氣一天一個樣子,昨天的陰霾,今日散去,頗有些雲開見月明之感。
程季青看的直皺眉:“宋呤這槍手找的……”
她差點都信自己是個投資高手了。
白新抿了口咖啡,嘴角浮著笑意:“誇得挺好。”
聽得出白新心情不錯。
程季青聞言,側頭去看,白新套著厚厚的白色羽絨服,端著咖啡,白淨動人的臉上笑意淺顯。
她拇指蹭了下白新的梨渦,說:“你說好就好吧。”
之前與程景的商量是,白趙良在程氏拿不到錢,需要另一方出現來誘導白趙良。
而現在正好她與白新公開的這個點,成為了這個檔口,彼時靠著這熱搜,再從網友手上曝光她手裡的籌碼,不會很突兀。
但這是個開始。
“周鬱舒那邊怎麼樣?”
“都安排好了。”
周鬱舒那邊早在昨天之前,就再給白趙良施加壓力,逼著白趙良去找資金。
不出所料,白趙良會再次聯係付榮君,付榮君沒有辦法最後還是會找到程景那裡。
“你真的相信程景,會幫你,而不幫她親媽?”白新突然問。
程季青當然不能保證。
感情是不可以被小覷的,尤其是親情。
但程季青說:“我願意相信程景,是真的想讓一切平靜下來。”
和她的想法一樣。
早上她其實和程景通過電話,也是為著藍旗的事。
她投資藍旗的事除了白新,身邊沒有人知道,就算是藍旗內部也保守嚴密無人知曉。
連這篇知乎文章,她還是讓宋呤那邊出馬爆出來的。
對她來說,當初隱瞞投資藍旗的事,隻是不想成為矚目,賺錢嘛,悶聲發財就好。當時周圍的事一團亂,也是不想給自己惹麻煩。
程景在電話裡雖有詫異,但並未多說什麼。
她們聊起很早之前的一件事。
那應該是她穿越後,第一次去程氏。
程景帶著她和幾個股東見麵,提出最近的投資計劃,當時她說藍旗很有潛力的時候,誰也不看好。
包括程景。
但那時候當著眾人,程景依舊是站在她這邊,護著她。如果那時,她堅持要投資藍旗,也許程景也會答應她。
撇開過去那種情感樞紐,程景在對待‘程季青’這個身份上,是用心的。
早上在電話裡,程景說了一次沒想到。
說了一次,為她開心。
聲音很輕,不像是程景過往強勢的聲音。
程季青喜歡從人的眼神,和語氣去辨彆一個人是否真心。
也或許因為如此,程季青感覺到程景內心的變化,也感覺到了真心實意。
所以,她願意相信程景。
她更希望的是,這一次能成為她們彼此真正放下的一次契機。
這件事需要程景的配合。
隻要付榮君在程氏拿不到錢,白趙良就得不到資金,他才會對當下的情況而動搖。
午後,北城有消息傳來。
付榮君賣了一套北城中心的彆墅,一次現款。
毋庸置疑,這筆錢最後到了白趙良手裡……
太陽在頭頂,白新病了兩日,今天終於精神。
程季青牽著她往街道走,陽光像灑金撲落在城市建築上,風還是涼的,她抓著白新的手塞進口袋。
“付榮君還是不了解白趙良,若沒有一次喂飽,白趙良拿了這幾千萬,還會接著要錢。”
白新的嗓音分明是冷的,然而目光卻偏近暖色。
因為程季青瞧著她。
程季青低頭看她,笑了笑:“但是付榮君短期內不可能再給錢了。”
誰也不是傻子,付榮君更不是。
即便是把柄,即便是天大的把柄。
也總有被逼急的時候,付榮君愛極了麵子,賣房是她的底線。
白趙良再逼,暫時也不可能得到什麼。
“沒錯。”白新停下來,繞到程季青身前,另一隻手也鑽進程季青的口袋裡,把人抱住:“還有最後一步。”
最後,就是要把程景將股份與掌控權交給程季青的消息,透露給白趙良。
要讓白趙良知道一個現狀,程季青不僅和他女兒結了婚,還擁有藍旗這個寶藏,以及程氏——如今能滿足他貪念的人,能讓他重獲新生的人,隻有程季青。
他再也不可能從付榮君身上得到一分錢。
他是時候放棄付榮君了。
程季青稍稍垂頭,與白新的額頭抵在一起,冷窒的呼吸凍的鼻尖發酸,她卻還能聞到女人的香氣,令人神往。
她輕聲說:“白小姐,你猜猜,白趙良是先聯係你,還是直接來找我?”
“小程總,要不要跟我打個賭?”
“怎麼賭?”程季青問。
“我贏了你答應我一件事,什麼都不能拒絕。反之我也是。”
怎麼這麼耳熟?
程季青想了想,點頭:“行,依你。”
白新滿意一笑,自信道:“我猜他會直接來找你。”
程季青沒得選。
但她認為白趙良還是很有可能先去找白新的,畢竟白趙良自己應該心裡有數,在她這兒,他是沒有臉麵的。
賭約達成。
外麵風‘唰唰’的吹,周圍的人裹著厚重的棉衣,圍脖,快步行走。
橙黃色的餘暉像一個巨大光照,讓整個城市都被點亮。
二人站在一個廣場中心的噴泉池下,身影被光線拉長。
程季青問:“冷不冷,回去?”
白新不肯,半個身子靠在程季青懷裡。
她知道來日方長,隻是與程季青在一起時,總希望時間慢一點。
她著迷與程季青獨處之時。
程季青隻能把人抱緊一些。
她說:“新新,我們還有很多時間。”
白新的心意,程季青明白。
“程季青。”
“嗯?”
“剛才的賭約,就沒有讓你想起什麼麼?”
“……啊?”
“你再想想?”
一口涼風灌進嘴巴裡,程季青第一次體會到‘做事留一線,日後好相見’這話對世人的警醒,是如此深刻。
她可以不想嗎?
白新戳在她掌心裡的動作,告訴她,不,她不能不想。
那是白新生日前,她們還沒有分手那段時間。
白新跟她提前許了一個願望。
那個願望是——生日的時候讓她答應一件事。
“那天我生日,去江城找你……”
程季青抿著唇,聽著白新的控訴:“帶著親手做的蛋糕去找你,隻想著能見你一麵,你明明說好無論什麼事,都會答應我,我隻是想見你一麵。可是那天你還記不記得你怎麼說的?”
程季青:“……”
“你說,抱歉,這次要食言了。”
白新一字一字,清晰複刻當時的短信。
程季青:“……”
按理說,從當時事情的出發點,特殊性,以及客觀的說,她這回答沒有問題。
但是聽著白新突然低下來的聲色,程季青沒法反駁。
隻能聽著這‘賬本’。
“嗯……現在都過去了。”程季青隻想快點結束這個話題,不為彆的,因為她預感後後麵白新要說什麼。
“食言就算了,你偏偏還在那天跟彆的女人一起吃飯。”
白新想到當時的情形,她坐在車裡,眼睜睜看著程季青和秦語芙在餐廳裡,麵對麵坐著。
她像一個路人,像一個陌生人,連靠近都不行。
“……那時候我不也在氣頭麼?”程季青這話沒什麼力量。
饒是當時她無錯無罪,彼時在女人委屈怨懟下,她也甘之如飴的認了。
回過神想,對白新也的確心疼。
白新沒聽進去,越想越氣,越說呼吸越沉。
“你還給秦語芙送了禮物!”
程季青:“……?什麼禮物?”
程季青完全不知情。
白新說:“我生日你食言,卻在我生日這天給彆人送東西,程季青,你老實說,你當時是不是有一點點變心了?快說。”
程季青:“……那個,等一下,什麼禮物?”
她怎麼一點印象也沒有?她給秦語芙送什麼禮物?
白新在剛才不爽的回憶裡,那幾乎是她那陣子的心魔,那口氣還沒消,沒得到程季青的安撫,結果發現程季青下一句回答也不滿意。
她一下從程季青懷裡推開,臉色一變:“你難道不是應該先回答沒有變心?”
程季青哽住,一時間,隻知這氛圍尤為熟悉,一朝夢回‘變臉大師’的陰影裡。
所以,柔情蜜意,溫柔耳語,在白小姐這裡是有期限的。
程季青勾過白新的腰,把人重新撈回懷裡,稍微思忖覺得好笑,耐著性子說:“我要是變心,現在又怎麼會在你麵前?”
程季青實際知道,突如其來這發難,說白了就是再跟她算後賬,不發作出來隻怕一直在心裡想著,不能痛快。
就是故意的。
程季青仔細思考,所謂的禮物。
最後想起來,解釋:“那陣子出去旅遊,秦語芙的確讓我幫她帶了兩根手繩。保平安的,那天就是順便帶給她而已。”
白新:“那你那天也跟她吃飯了,沒理我,說話不算數。”
程季青重新把人抱住,低著聲兒無辜說:“那也不怪我吧?”
白新不說話了,從程季青懷裡抽出手,轉過身:“回去了。”
程季青瞧那架勢,擺明就是自己也沒理,吵不起來,心裡想起來又不痛快,然後隻能生悶氣。
她跟上去。
“老婆。”
白新有反應,好似是應了聲,但實在太過微弱,以至於程季青也不知道自己有沒有聽錯。
於是她又喊了一聲。
哄著似得。
程季青說:“蛋糕,很美味。”
程季青說:“雞湯和橙汁,很好喝。”
程季青說:“餃子,也很好吃。”
白新停下來,看著程季青。
微風浮動,沙塵的顆粒飛揚起來。
程季青記得,江城的那天,她在酒店房間,能看見對麵那棟最高的大樓亮起橙色的燈光。
十二點鐘聲響起時,白新生日過去時。
她走到桌前,桌上是從餐廳打包回來的蛋糕——沒有人知道,她返回去又將險些被服務員處理掉的蛋糕,帶了回來。
顧不上服務員詫異的目光,顧不上體麵。
她嘗了一口蛋糕,細密微甜,是她能接受的甜度。
那天,她在餐廳窗外看見白新。
那天,吃蛋糕的時候,在心裡想起了白新。
很想,很想。
程季青還記得,那天物業把雞湯和玫瑰給她送上來。
她強迫自己想,隻是為了不浪費才喝的,但實際上,她珍惜的連一點骨頭渣子也沒肯放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