徹底失去生命體征的那一刻,池嘉的身體瓦解成字母和數字狀的碎片。
碎片閃著淺淺的藍光。
如同被風吹過,碎片散在空中,像是無數隻會發螢光的小飛蟲。
亮光忽閃了幾下,消失了。
店裡的騷亂被按了暫停鍵。
大家若無其事地回到原位,繼續用餐。
東野聲把刀收了回來,原本帶血的刀已經光亮如新。儘管如此,他還是用餐巾紙擦了擦刀刃。
餐刀繼續切割培根和煎蛋,刀叉碰撞餐盤發出輕微的響聲。
他的食量一貫大,食欲也一貫好。
餐盤裡的香腸,培根,煎蛋,烤的香菇和蔬菜全都吃光。包括玻璃杯裡的牛奶都喝個精光。
吃完早點後,東野聲另點了一份,托人送回家中。
薑鬱對西餐廳裡發生的事情一無所知。
她剛洗漱完就聽到有人在敲門。
“誰?”薑鬱沒有貿然開門,從貓眼往外看了看。
門口站著一個穿著黃色衝鋒衣的男生,手上拎著一隻黃色的袋子。
男生聲音嘹亮:“送外賣的。”
“放門口就好,我等會兒拿。”
從貓眼裡看到男生離開,又等了兩分鐘,薑鬱才打開門,把黃色的袋子拎進屋。
袋子裡裝著一盒火腿三明治和一杯鮮榨的果汁。
餐盒上貼著張粉色的便利簽:祝可愛的未婚妻有美好的一天(笑臉)
原來是東野買的。
他的信息和外賣幾乎是同步來:收到了嗎?
薑鬱咬了口三明治,邊咀嚼邊回:收到。
東野聲:好吃嗎?
薑鬱:好吃。你到醫院了沒?
東野聲:已經到了,現在沒有病人,我在摸魚。
薑鬱:[一條鹹魚]
東野聲:摸!
薑鬱樂著喝了口橙汁。
東野聲:你今天有什麼打算呢?等會兒要去圖書館學習嗎?
薑鬱:早上不去圖書館了,就在家裡學習。下午一二節有課,到時候再去學校。
東野聲:是唯一的那門文學鑒賞課嗎?
薑鬱:對。不過這節課好無聊,聽得我好困。
東野聲:[狗狗打滾]
東野聲:我陪你聊天哦,你就不無聊了。
薑鬱:哪能啊,你還要工作呢,我打擾你不好。
東野聲:[狗狗害羞]
薑鬱笑:東野,你用的這套表情包好可愛。
東野聲:[狗狗興奮]
是一隻大金毛甩著耳朵飛跑過來的圖片。
薑鬱:哈哈哈哈。
東野聲:[親親][親親]
東野聲連著發了好幾張大狗狗的表情包,兩人有來有回地說了好些話,最後因為有病人來了才堪堪中斷。
薑鬱放下手機,有些苦惱。
就目前而言,東野聲的表現根本挑不出錯處。
除了上次在電影院因為池嘉爆發的不算吵架的吵架外,東野聲對她可以說是相當不錯了。
但池嘉昨天在公園裡和她說過的話還盤踞在腦海中,遲遲不肯消退。
薑鬱思忖著,等到了下午上課,再繼續和池嘉談論這件事也不遲。
時間很快來到下午。
教室裡的人陸陸續續來齊,池嘉卻一直不見蹤影。
因為鄭妍也修了這門課,所以薑鬱沒有幫池嘉預留自己身邊的座位。
要是讓鄭妍發現她和池嘉的關係走得比較近,指不定又要編排出不同版本的謠言四處散播。
“你怎麼從剛才開始就心神不寧的?”正在趕作業的鄭妍抬起頭,“在等什麼人嗎?”
“沒有,”薑鬱扯出一個笑容,“你的錯覺吧。”
鄭妍狐疑地斜乜了她一眼,在八卦和作業間權衡了片刻,還是埋頭趕作業了。
上課鈴打響,老教授走進教室。
薑鬱環視了一圈教室,仍沒看到池嘉。
難道是身體不舒服沒來?
抱著這樣的懷疑,薑鬱打開手機,想給池嘉發條信息。
哪想點進微信,從頭拉到尾都沒有看到與池嘉聊天的界麵。
薑鬱點開聯係人列表,在搜索框裡輸入池嘉的名字,係統提示沒有這個人。
她離開微信頁麵,點進電話通訊錄,發現原本僅存的兩個號碼隻剩下東野聲的。
池嘉的電話號碼就這麼憑空消失了。
薑鬱心裡燃起不祥的預感,她點進企鵝軟件,預料之中,池嘉的企鵝號也不見了。
企鵝號和微信號都消失還能解釋為對方將她刪除,然而連著電話號碼都不見就不大能說得通。
能拿到手機的除了自己,就是家裡的東野聲。
薑鬱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想了想,給東野發去一條信息:你昨天是不是碰了我的手機?還把池嘉的聯係方式給刪了?
東野聲大概是在忙,沒有即刻回複。
薑鬱腦中的思緒擰成一團亂麻,她如坐針氈地聽完了老教授的兩節課。
臨近下課,老教授拿出點名冊,開始點名。
薑鬱認真地聽著,老教授從第一個名字念到最後一個,唯獨遺漏了池嘉的名字。
“好了,那麼今天的課就上到這裡,下——”
爐子裡的水沸騰得不行,下一秒沸水就要頂開蓋子灑得到處都是。
薑鬱卻在這個時候關了火。
她舉起手,喊道:“老師!”
準備往教室外跑的學生頓住腳步。
老教授的眼睛有點花,視線在教室裡轉了一圈,最後才找到落點,“這位同學,你有什麼事嗎?”
“老師,你剛才點名的時候漏了一個名字。”
“誒?”老教授重新將冊子拿起來,“沒念到你的名字嗎?我記得念到了啊,你是那個先前請了病假的學生對吧?我還做了特彆的標記……”
“不是我的名字,是我朋友的名字。”
鄭妍以為薑鬱是在說她,莫名道:“念到我了呀。”
薑鬱對她搖了搖頭。
“你的朋友今天沒來?”老教授問。
“嗯,”薑鬱心跳加速,“他叫池嘉,是軟件工程學院的。”
“池嘉?”老教授費勁地看著名單,“我這裡好像……其他的同學先下課啊。”
得了老師的允許,其餘的學生都一溜煙地散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