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點的彼端, 正是夜生活剛剛開始的時候,燈紅酒綠,舞池裡人影重重,**與醉意交織…
著裝清涼, 臉上戴了半邊貓耳麵具遮擋麵容,隻露出嬌豔紅唇的年輕女人正繞著鋼管激情舞動,她身材窈窕, 豐胸細腰,兩條腿又長又直,金色流蘇半遮半掩,晃動間映得大腿更白, 每換一個動作都引得台下尖叫連連。
“脫脫脫!”
“紅莓!紅莓!!”
氣氛熱烈,被叫作紅莓的鋼管舞女郎也越發賣力,媚眼橫飛,視線無意識地觸及角落,黑發的少年笑盈盈望過來,眼角淚痣活了一般,不似真人, 偏偏讓人神往, 迫切地想靠近他, 觸碰他,女郎魔怔般伸出手,從台上一躍而下,混亂之中, 那道身影已經悄無聲息進了後台。
白韞的路癡屬性可以說點滿了,明明小馬哥說得再清楚不過,他最後還是走錯了房間,休息室裡麵或站或坐,加上穿梭在其中忙碌不已的化妝師和造型師,粗略一掃,大概有十來個人,把本來還算寬敞的房間擠得滿滿當當。
人多的結果便是顯眼的人更加出挑。
化妝鏡前,一身朋克裝,耳朵上還戴著耳環的藍發少年。
旁邊的人年紀比他要大些,氣質沉穩,神情冷漠,那雙眼睛是好看的上挑眼,瞳孔黑得發亮,看向其他東西都淡淡的,唯獨落在懷裡那把火紅貝司上要亮幾分。
架子鼓前坐了個金發男孩,看幾人時不時對話交流,還隔空拋物的樣子似乎也是一起的,他個頭雖然隻有一米七左右,但長相比另外兩個人都出色,眼睛大而圓,瞳孔帶了點淺棕色,嘴唇是淡粉色的,笑起來露出頰邊兩個梨渦,可愛又討喜,很容易引起姐姐和媽媽輩的人好感。
不用想都知道這肯定是一個組合。
“喂你乾什麼的?後台不讓隨便進不知道嗎?趕緊出…”有人眼尖,注意到白韞這個生麵孔,皺了皺眉,過來要趕人,結果最後那個字卻在看清對方那張臉的時候生生咽了下去,變成另一句話,語氣溫柔得像是對待易碎品,“你是來找人的嗎?要…要不要喝點水?那邊有位置,不然你坐過去等吧,或者你直接告訴我你想找誰。”
事實證明,男人聒噪起來足以媲美一百隻鴨子,白韞被他自言自語的架勢攪得煩了,本來看著美少年呢,耳邊突然嗡嗡嗡的,能不煩嗎?冷冷掃過去一眼,說了句閉嘴,對方倒也聽話,乖乖噤聲,但仍然給他端了杯檸檬水過來。
剛要摘口罩,手腕突然被人捉住,連珠炮般發問,“阿楠怎麼現在才來,趕緊準備一下,馬上輪到你們上台了,Crazy,你們人都齊了吧?”
是個穿花襯衫,蘭花指翹起,看起來娘裡娘氣的男人,臉上還化了妝,眉毛,眼影,唇彩一應俱全,話雖然這麼說,但他顯然不是要征求意見。
“克叔你叫我?”很快就有個三十歲左右的女人推門進來,手裡拿著粉底刷和海綿蛋,明顯正忙著,聽到花襯衫要她先給白韞化妝女人神色間有些不悅,嘴裡嘟囔道,“誰讓他這麼晚才來,一點時間觀念也沒有,人主唱都沒他這麼大的架子。”抱怨完了丟出去,“跟我來吧。”
身後沒人跟上來,女人有些不耐煩,“抓緊點時間,大家都很忙的,沒功夫陪你耗…”她是背對著白韞站立的,直到扭頭望過去才看清對方長相,整個人都怔忡了。
雖說口罩遮住了大半張臉,但露出來那雙眼睛和淚痣已經足夠吸引眼球,女人當了十來年化妝師,曾經也接觸有幸到明星或者當紅的偶像組合,個個在鏡頭前都光鮮靚麗,女的是夢中情人,男的是心心念念的小哥哥,然而卸了妝,除去那些漂亮衣服和首飾,照樣泯然眾人,但自己麵前的這個少年不一樣,對方僅僅是眨一眨眼,便恨不得把所有好東西都捧到他跟前來。
白韞還在不高興,自己難不成長了張大眾臉?不然怎麼總有人認錯,但他這會對這個叫Crazy的樂隊興趣正濃,所以也沒反駁女人的話,反而在對方又要張口的時候豎起食指輕噓一聲,阻止了她繼續說話,女人把即將脫口而出的尖叫聲咽下去,原本被這番動靜吸引過來注意力的克叔移開視線,推門出去了。
趁著化妝的間隙,白韞開口問了關於這個組合的事情,女人全盤托出。
由《造星101》脫穎而出,四個風格迥異的美少年,年齡從十七到二十二,出道時令少女們為之瘋狂。
最小的是鼓手陳北杭,中美混血兒,五官立體,喜歡撒嬌賣萌,是姐姐輩粉絲們的心頭寶。
隊長子漠,二十二歲,維多利亞音樂學院畢業的高材生,對音符和曲譜極為敏感,選秀節目上自彈自唱的歌曲曾引起轟動,最後被著名的導師張競老先生收為弟子,可以說前途不可限量。
藍頭發的少年藝名藍風,組合裡的氣氛擔當,負責日常交際,是個八麵玲瓏,很會說話的家夥,尤其擅長討女孩子歡心,副業是魔術師,輕輕鬆鬆就能變出束花來,感情生活豐富,也是組合裡唯一一個已經有了女朋友的成員,現任女友叫Coco,一個走清純風打扮十分森女的女網紅。
白韞對藍風的感情史沒多大興趣,轉而問起自己關心的另一個問題,“不是還有一個人嗎?他怎麼沒來?”四個人,陳北杭,子漠,藍風,明顯還差了一個。
他那張臉壓根不需要多餘的修飾,化妝師拿著粉底刷,眼影盤猶猶豫豫,不知道該怎麼下手,然而讓她推開這麼個難得跟對方近距離接觸的機會又舍不得,斟酌再三,決定把眼線勾勒一下,再在眼尾拉出幾條紅線,像是妖紋,襯得那顆淚痣愈發漂亮。
“你說蘇白嗎?他家裡麵臨時出了點事情沒過來,說好的演出又不能取消,畢竟消息都已經傳出去了,海報也貼在門口,所以克叔臨時在地下城物色了一個鍵盤手,結果那人似乎對報酬不太滿意,遲遲沒過來,電話也不接。”
地下城可不是遊戲裡麵的那個地下城,而是一個廢棄商場,久而久之聚集起一群搖滾愛好者,每年都會開展盛會。
克叔找的那個據說是排名前三的樂隊裡的副主唱兼鍵盤手,雖然不比蘇白這樣經過專業訓練的,但隻是配合伴奏而已,又不用他開口唱,馬馬虎虎也能對付了。
之前一起排練過兩次,阿楠都是這樣打扮的,加上兩人身形和發色相似,又戴了口罩,所以才把他們認錯了。
然而摘了口罩,或者說隻要近距離一看,肯定沒人會把他們認錯,畢竟阿楠的長相比起藍風來都差遠了,更彆提白韞。
魚鱗一樣的銀白亮片剛貼好,子漠就進來叫人了,他對白韞頂替的這個身份顯然也沒有多少好感,語氣淡淡的,甚至連看都沒看他一眼,“要開始了,快點把衣服換好。”臨走前眉頭皺了皺,滿臉寒色,“你既然已經來了就好好彈,彆再想些有的沒的,也不要…算了。”話說一半他又轉身走掉。
簡直莫名其妙。
白韞猜測阿楠翹掉演出的原因應該不止是嫌棄報酬太低,多多少少跟這三個人有關係。
那個叫克叔的娘娘腔喊出阿楠名字的時候,幾人都有一瞬間的驚訝,藍風掩飾得夠好,神色間看不出喜怒,隻透著股玩味,陳北杭眼睛裡卻是全然的厭惡和反感,子漠也掃了他一眼,視線在口罩上,準確來說是嘴角停留了兩秒,然後才移開。
能做什麼?難不成對誰霸王硬上弓,被組合裡其他成員捉了個正著…
惡趣味地想著,指尖摸了摸眼下的魚鱗,白韞偏頭露出一個笑。
鏡子裡的少年也跟著彎起嘴角,像是礁石上的人魚,那張臉如夢似幻,專為蠱惑過往的漁船,引得年輕水手們癡迷不已,甘心為他墜落深海。
事實證明,他還真的猜對了。
第一個找上門來的不是陳北杭那個小屁孩,反倒是脾氣看起來最好的藍風,Crazy出道的時候以神秘為噱頭,每個人臉上都戴著麵具,隻遮住上半張臉,露出高挺鼻梁和柔軟唇瓣,隔得近了白韞才看清他耳環的樣式,兩個圈,下麵綴著葉子一樣的片狀金屬,被燈光一照,閃爍著冷冷銀光,一如對方眼神。
白韞是被突然拉進試衣間的,從姿勢看起來像壁咚,但壓製著他的那隻手十分用力,對方笑了一下,壓低後的嗓音磁性至極,就是話裡的內容不怎麼客氣。
“你恢複能力不錯嘛,這麼快就好得差不多了,不過我勸你最好彆再打北杭的主意,否則的話,彆說我們幾個,他家裡人知道了也不會放過你,你還不知道吧?北杭是陳家的小公子,混這圈子純粹是為了好玩。”
聽這話,似乎阿楠因為打陳北杭的主意被揍了一頓,難怪看到他出現幾個人會那麼驚訝,隊長子漠的視線還在他嘴角停留了幾秒。
白韞扯了扯嘴角,手腕一用力。
兩人位置陡然調轉過來。
藍風經常跑健身房,身材自然不差,力氣也比常人大,然而他壓根沒把阿楠當回事,畢竟自己上次輕而易舉就把這弱雞一拳乾翻了,所以哪怕處於被壓製的地步他也隻是懶懶掀了唇角,麵具下的眼睛露出譏諷神態,“怎麼?現在想把目標換成我?可惜了,我對你一丁點興趣都沒有。
“是嗎?”作為一個不折不扣的音控,藍風聽到對方開口的時候就走神了,那句你不是阿楠還沒來得及出口,白韞手指劃過臉頰,直接把麵具揭了下來,露出來的那張臉壓根沒辦法用言語來形容。
對方勾唇,笑容蠱惑,“你對我沒興趣?”
如果是之前那個渾身王子病,還不知死活惡心地把主意打到陳北杭頭上,往對方水杯裡下藥的阿楠,藍風敢肯定自己不喜歡這麼個人,雖然阿楠樣貌不差,電子琴也彈得好,但現在,他下意識地搖頭了,跟著又點頭,語無倫次地解釋,“我…我不是那個意思。”
白韞是個記仇的人,哪怕藍風將他誤認成阿楠所以才說了那些話,他依舊將這筆賬算在了藍風頭上,冰涼的手指撥了撥少年耳垂上掛著的金屬飾物,笑容極甜,語氣卻很冷,“那句話我原封不動地還給你,我現在對你啊,一丁點興趣也沒有。”
幾乎蔓延到脖頸的紅暈總算停住,藍風隻覺得手腳僵硬,渾身上下都不是滋味,“你是不是在生氣?我剛才那些話不是對你說的,我以為你是阿楠,所以才…”
白韞笑了一聲,環胸站立,“所以呢?你不是已經有女朋友了嗎?”
隨口說說而已,奈何對方要多想,麵露驚喜之色,“你介意對嗎?我馬上打電話跟她分手,我跟她上個月才在一起,感情並不深。”
他果然說到做到,摸出手機找到號碼把電話撥了過去,那頭才響兩聲就接了起來,是個甜美的女音,藍風叫了聲名字,“Coco。”直入主題,“我們分手吧。”
那頭顯然覺得不敢置信,“今天又不是愚人節,你在開什麼玩笑?你是不是喜歡上彆人了?誰!?你告訴我到底是哪個狐狸精勾引的你?藍風!當初可是你先追的我,你怎麼能這樣對我,我不會答應分手的。”
再溫柔的妹紙碰到感情問題都會變得暴躁易怒,如果她人就站在藍風麵前,可能已經撲了上去,拳打腳踢,可惜兩人隔著屏幕,她能做的隻有尖叫和哭泣,藍風都不為所動,乾脆利落地掛斷電話,還當著白韞的麵把前女友拉黑了。
“你看,我跟她現在已經分手了。”
換成其他人,被這麼個優質美少年注視著,哪怕還沒動心,也舍不得說出太重的話來,但白韞偏偏是其中的異類,如果有個測心跳的儀器,會發現他心跳一點也沒加快,嘴角勾起個惡劣孤獨,“和我有什麼關係,我又不喜歡你,更不想要你的喜歡。”
藍風臉色白了幾分,還要說話,試衣間的門突然被踹響,“藍,你還跟那家夥廢話什麼,馬上登台了。”
大概是太討厭阿楠,陳北杭這話一說完就走了,至少白韞開門出去的時候已經不見人影,稍微整理了下被弄亂的衣服,拎起椅背上的皮衣隨意地搭在肩上,電子琴有人幫忙拿上去,用不著他操心。
等白韞出去,陳北杭才從另一扇門走出來,那頭漂染的金發在燈光下更加耀眼,十七歲的少年撇了撇嘴,語帶不屑,又透出濃濃厭惡,“沒想到那家夥竟然還敢來,藍,你說我們要不要再揍他一頓?”
“不行!”藍風幾乎是本能地喊出這句話,見隊友詫異地盯著自己看又趕緊轉移話題,“我剛才看到子漠好像又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