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髓知味的人像是不會疲倦, 像那乾魚泡水如饑似渴,大有幾天幾夜不知滿足的勢頭。渴了太久的人,不會放過眼前的任何一滴甘露, 隻苦了化成水的另一人, 一夜風雨飄搖任人宰割。
到底是少年初嘗情滋味,一晌貪歡不知休。
秦彥來勢如此洶洶,到後來薑麓已完全無招架之力。除去泣聲哭求他饒過之後, 再無反抗的法子。
薑麓以為他是一朝翻身作主把歌唱, 以後她就是身嬌體軟易推倒的小白菜。誰知晨起後衣冠楚楚的美少年, 反倒是害羞的那一個。還真是床上床下兩副麵孔,做都做了還一副純情的模樣。
她不害羞, 唯有腿軟。
相比秦彥的神清氣爽玉樹臨風, 她像是霜打的芙蓉一樣美則美矣豔則豔矣,就是太蔫太嬌虛了些。她下床時腿肚子打軟險些摔倒,秦彥疾風一般將她扶穩後又似燙手般放開。
她差點氣笑, 這死男人夜裡恨不得長在她身上。一到大白天就恨不得離她三丈遠,到底是誰吃了誰。
無奈實在是腰酸腿軟, 不得不撒嬌下話。“你怕什麼?你當我是吃人的妖精不成?”
她一開始還當自己是蜘蛛精,磨刀霍霍要吃人家的唐僧肉。沒想到人家是成年的猛獸,把她啃得一乾二淨連渣子都不剩。
秦彥紅著臉過來,又將她穩穩扶住。她一個虛弱無力,全身軟靠在他身上。她現在可算是知道什麼叫做不下了床,什麼叫做合不攏腿。
玉麵紅唇的少年郎羞腆不敢看她,卻是將她扶得極穩。她泄憤般死擰著他硬實的腰身, 沒把他怎麼樣,倒是把自己的手指都擰折了。
“都怪你,說了不要, 你還要。”
秦彥不敢看她,他怕再次失控。“怪我。”
薑麓享受著他的服務,一應梳洗更衣皆是他親自侍候,過程中自是麵紅心跳。那撕成碎片的紅紗和紅布全無影蹤,屋內的紅帳紅燭仍在。
她以為是陶兒收拾的,所以麵對陶兒時還有些不太自在。
陶兒送早飯進來,瞬間屋子裡全是人參雞湯濃鬱的香氣。一大的早的喝雞湯,想都不用想是做什麼用的。
薑麓先放地看著陶兒,心道這孩子和自己越來越有默契。知道她現在急需的是補充體力,恢複精氣神。
一碗雞湯下肚,她舒服到歎息,“可算是活過來了。”
一句話鬨得不僅秦彥麵如紅玉,陶兒也成了一個大紅臉。陶兒盯著自己的腳尖,險些在地板上摳中一個洞來。
薑麓又盛一碗雞湯,再次喝得精光。
她不光自己喝,還催秦彥多喝。她就不信一信息酣戰,該補一補的隻有她一人。他出力最多,他才是最應該補的那一個。
秦彥一言不發地跟著再喝了一碗,陶兒的頭都快低到衣襟裡。打定主意日後每天早上雞湯必不可少,不能虧了王爺和王妃的身子。
謝天謝地,王爺和王妃總算是圓了房。說不定過不了多久,府裡就會有小主子。一想到玉雪可愛的小主子滿府跑,陶兒的心像喝了蜜一樣甜。
薑麓不知道吃個早飯的功夫,陶兒已經想到那麼遠。她還有緩勁當中,一副要和早飯死磕到底的趨勢。
一頓飯光了盤,空了碗。
薑麓這才擱下筷子,也不知是秦彥自己覺得不好意思,還是怕她不好意思,他吃完飯以後自覺地去到書房。
很快她發現府中的下人看自己的眼神不太一樣,她還當是自己做賊心虛。畢竟昨天晚上的他們的動靜應該不小,或許多少讓下人們聽去一些,卻不想是陶兒宣揚出去的。
之前秦彥有傷在身,其他的下人們倒是沒人多想。但是陶兒知道他們從來就不住在一起,於是心裡隱約有了危機意思。
所以他們一圓房,陶兒是恨不得昭告天下。
薑麓頭疼撫額,這種事情有什麼值得宣揚的。這個傻憨憨的丫頭,還以為自己做了什麼天大的好事,一臉尋常表揚的樣子。
“不錯,做得好。”薑麓口不對心地誇獎著,掩嘴打了一個哈欠。
陶兒這會倒是有眼色,趕緊扶她回房間歇著。她身體實在是不太舒服,索性懶洋洋地睡了一個回籠覺。
薑麓以為男人第一次都貪新鮮,後麵應該會有所收斂。沒想到龍精虎猛的少年一日比一日凶殘,害得她天一黑就腿軟。當然天一亮就能喝到雞湯補氣,到後來不光是早起有喝,晚上睡覺前她也會來一碗。因為她實在是怕自己扛不住,會被某人弄死在床上。
主子們恩愛,最高興的是身邊之人。
不光陶兒有意無意地顯擺,蘭桂也深受影響。沒多久的功夫,幾乎闔京下人都知道賢王愛重賢王妃的好顏色,夜夜春宵還天天用雞湯補氣。
這樣的事傳著傳著難免香豔,說者擠眉弄眼,聽者意味深長。有人說薑麓也就隻有容貌還算拿得出手,有人說她故意用這個手段拴住秦彥。還有人說秦彥到底是男人,再是看不上她的出身,也會和世間所有的男人一樣貪戀她的美色。
薑麓聽到這樣的傳言之後也不生氣,因為這側目說明她是一個大美人。沒有女人不愛美,也沒有人女人不愛聽彆人誇自己長得好看。
至於其它的話,她選擇過濾掉。嘴巴長在彆人的身上,他們愛說什麼說什麼,她隻聽自己想聽到的。
然而她不在意,卻有人比她還上心。
薑明珠聽到傳言後比薑麓還激動,那樣的憤怒不知情的人還以為傳言說的是她。她之所以大發脾氣,原因是一樣的。
舉凡女子,尤其是向來被人捧得高高的世家貴女,恐怕多少都有點自戀。上輩子她就隱約知道秦彥之所沒有休棄薑麓,其一正是因為薑麓的好顏色。她也曾聽人說薑麓之所以有獨寵,好像是在床第之前有著過人的手段。
沒想到上輩子的傳言都是真的,她輸給薑麓的居然是長相。這叫她如何不氣,如何不怒。她怒極氣極,恨不得掰開世人的眼睛好好看看,她和薑麓到底誰美。
她對著鏡子發呆,實在是不明白自己這張臉怎麼就輸給了鄉下長大的薑麓。更不明白她的身段皮膚樣樣出挑,為什麼前世裡沒有拴住那人的心,像薑麓一樣能在後宅內一人獨寵。
人比人,越比越是不平。
如果說她以前的目標隻是秦彥,那麼她現在最大的心病就是薑麓。她可以輸給任何人,偏生不能在薑麓麵前服輸。
她絞儘腦汁想啊想,實在是想不出太多有用的事。畢竟她未出嫁前是後宅閨秀,嫁人後又在那人的後宅不得出門。所有的事都是她聽來的,且她聽到的也不怎麼詳細。她有心借助自己重生的機緣做些什麼,卻發現似乎什麼也做不了。
越想越是委屈,越想越是傷心,她一把扔掉手中的梳子趴在妝台上哭起來。
哭著哭著無比陰暗地想,為什麼薑麓能一人占據賢王的心,為什麼沒有人和薑麓爭上一爭?天下那麼多攀龍附鳳的女子,為什麼賢王府的下人沒有人起那樣的心思?
怎麼可能會沒有,大戶人家最不缺的就是想做主子的下人。
薑麓不意外會在消食的時候碰到銀兒,聽說這位銀兒姑娘最近都在想法子見她。她是故意繞路從這邊走,倒要看看對方想做什麼。
那兩位年輕的太監還算安分,兩人都在前院侍候。宮女中的另一位叫鈴兒的至今也沒在薑麓麵前打過眼,唯有這個銀兒上竄下跳。
“銀兒給王妃娘娘請安。”銀兒到底是從宮裡出來的,見薑麓時從不刻意裝扮。她以為自己的示弱無害會讓薑麓另眼相看,從而收為己用。然而薑麓不是這個時代土生土長的人,在她的心裡不存在賢惠大度到替丈夫張羅納妾的事。
薑麓望著對方身後的假山,眼神帶著幾分微妙,“起來吧。”
銀兒沒起,“王妃娘娘,銀兒心中愧疚不敢起來。”
“你犯了什麼錯?”薑麓順著她的話往下接。
“銀兒身為王府的下人,卻不能替主子分憂。王妃娘娘體恤奴婢,奴婢更是無以為報。奴婢暗中發誓,此生必效忠王妃娘娘,但願能替王妃娘娘分擔一二。”
薑麓笑了,這可真有意思。
一個想睡她的男人的女人,竟然還能冠冕堂皇地說替她分憂。她若是不同意,那就是她心胸狹窄不容人。
簡直是讓人無力吐糟,憋屈難受。怪不得世家大宅裡有的主母最後被逼得變了態,成為麵甜心苦的毒婦。
“你是能種地還是能養雞,你能替我分擔什麼?”
銀兒一聽,愣了。
早就聽說這位賢王妃是鄉下長大的,最喜歡的事情就是種地養雞。沒想到這都已經成為皇子妃,居然還改不了低賤的習慣。她還聽說賢王妃進宮看望前皇後,送的禮民竟然是幾隻小雞仔。也虧得前皇後如今身在冷宮,否則勢必會問她一個無禮無狀之罪。
這樣一個粗鄙的女子,何德何能成為賢王的王妃。若是換成旁人,也隻敢擔著一個王妃的名頭,趕緊替王爺張羅知書達禮的妾室。
“王妃娘娘,銀兒見您最近清減許多,想來也是勞累。銀兒彆無所長,唯有一片忠心和這條賤命,娘娘儘可拿去。”
不愧是宮裡出來的女子,自薦枕席都能說得這麼婉轉動聽。可是口蜜腹劍最是要不得,薑麓隻覺得可笑至極。
這樣的事,必須當麵說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