賓客的喊聲此起彼伏,酒樓的掌櫃不得不站了出來,笑嗬嗬的,抱著拳道:“對不住大家,這酒是這兩位公子自己帶來的,不是咱們店裡的酒,所以,店裡也沒辦法滿足各位,真是對不住。”
大多數賓客還是很好說話的,有幾個好酒之人,不太高興:“哎,我說老張,你們也是咱們華鳳郡最大的酒樓了,怎麼就不能弄點像這麼好的酒啊?怕咱們沒銀子嗎?”
“是啊老張,怎麼回事嘛你!”
掌櫃張齊年近不惑,國字臉,白麵皮,留了兩撇胡須,總是一副帶笑模樣,縱然現在對曲小白楊春很是不滿,但也還是帶著笑,無奈地歎了一聲,“我也想啊,這不是咱們華鳳郡就沒有這麼好的酒嗎?咱們店裡的酒,已經是華鳳郡最好的酒了。我猜,這兩位小兄弟,應該不是咱們華鳳郡的人吧?”
楊春忙站起來,抱拳道:“真是對不住,我這弟弟驕縱慣了,一定要喝自己家的酒,我這沒有辦法,才和掌櫃商議,喝自己帶來的酒,擾到大家的酒興了,實在對不住。”
曲小白道:“我也沒想到會惹出這樣的事情來啊。兄長,要不,你把這大壇的酒送給掌櫃,算是咱們賠罪吧。”
“我倒是沒意見,橫豎咱們倆也喝不了這麼多。不過,掌櫃的,這大壇的酒與這小壇的酒比起來,味道還是要差一些的。還望掌櫃不要嫌棄。”
立即有人道:“這位小兄弟,你這酒多少錢,要不賣給我們吧。”
“就是,你送給掌櫃他怕也會擺出來賣高價的。是不是啊,老張。”看來說話的都是常客,與這掌櫃張齊都是老相識了。
楊春笑笑,“對不住各位了,這說出去的話潑出去的水,我也不能食言呐。”他抱了大壇子的酒,走到掌櫃麵前,道:“請張掌櫃恕我們不懂事之過。”
“沒什麼,沒什麼,既然小兄弟贈酒,那我就卻之不恭了。今日正好大家都喜歡這酒,我就借花獻佛,把這酒給大家分了。不過,人太多,每人就隻能分一小杯,大家嘗個鮮兒。”
誰知樓上雅間也有人聞到了味兒,趴在欄杆前,道:“張掌櫃,見者有份,我們是不是也得有份兒啊?”
張齊一臉苦笑:“反正酒就這麼多,要不,您各位設個賽局,投壺也好擲骰子也罷,贏了的有酒喝,行不行?”
“擲骰子吧,簡單,一人隻有一次機會。”
“哎,我說那兩位小兄弟,你們不如再拿幾壇出來,我們出高價買,也省得這麼費事。”
曲小白道:“我們又不是賣酒的。這些不過是家藏呀。”
“唉,還是開賽局吧。”
“擲骰子擲骰子,老張,找骰子來。”
酒樓一下子熱鬨了。
楊春直挺挺地坐在位置上,凝著一小口一小口抿酒的曲小白,無語凝咽。
半晌,歎了一聲:“這事兒乾的。嘖嘖。也虧遇見了一個好說話的掌櫃,不然,今天想走出這酒樓的門,都恐不易。”
大家都玩的起勁,完全忽略了正在說小話的這兩位始作俑者,曲小白趴在桌上,離楊春近些,道:“兄長,這酒樓經營得這樣好,掌櫃絕對是個體麵人兒。能不能走得出去,一會兒再說。”
楊春也靠在桌子上,手指著腮,瞧著曲小白,“不過,你那個酒,雖比彆的酒好那麼一點,但也不至於差距那麼明顯,他們喝了,可未必會買賬呀。”
“這你就不懂了吧?這就叫心理學。你要會琢磨你潛在顧客的心理。咱們手中這酒,不說是天底下最好的酒,那也算是很好的酒了吧?我有這麼好的酒,其他的酒怎麼會差了呢?”
“你這不是騙人嗎?”
“什麼叫騙人?”曲小白瞪眼,“你叫知己知彼百戰百勝好不好?賣東西,就要研究買東西的人心理,讓他們心甘情願掏錢,這才是正經做生意的人。”
楊春無奈地笑:“還頭頭是道。”
那張掌櫃正端了一盤子剁椒魚頭端了過來,臉上帶笑:“兩位小兄弟,來嘗嘗我們這華鳳樓的剁椒魚頭,這可是我們大廚的拿手菜。”
“剁椒魚頭?我最喜歡,來來來,張掌櫃也來嘗一杯我們家的窖藏好酒。”
曲小白拿了一隻杯子,倒滿一杯酒,雙手遞給張齊,“這酒可是我們家埋在地下二十多年的酒,統共就那麼幾壇,我和我兄長出門前偷挖了兩壇出來。”
楊春默默地瞧著:這嘴巴,說謊一點都不帶口吃的。
張齊接了酒杯,看了一眼那杯酒,眼角餘光又瞟了一眼曲小白和楊春,他那眼光,像小刀子一樣,簡直能刺穿人心,功力但凡弱點兒的,怕都承受不住。
張齊喝了一口,品品滋味,讚道:“的確是好酒!我在這華鳳樓做掌櫃十多年,這麼好的酒,還是第一次喝到。”他忽然壓低了聲音:“不過,兩位若是想以這個辦法賣酒……我看是……”
“張掌櫃說的哪裡話?你覺得我們是酒商?”曲小白打斷了他的話,“沒錯,我們家是有一個釀酒用的酒窖,可是啊,我們家不賣酒。我們釀了酒,是供給南平郡在戰場上為國奮戰的士兵們喝的。”
楊春:……
“我呢,今天也不是故意來砸場子的,要是有什麼做的不對的地方,張掌櫃你就看在我年紀小沒見過什麼世麵的份兒上,彆跟我一般見識。我啊……一向是非我自己家的酒不喝的,沒彆的意思。”
楊春也忙道:“張掌櫃莫怪,我這弟弟在家確實是驕縱慣了,規矩沒學好,我在這裡跟您賠不是。”
曲小白話裡幾分真幾分假,張齊實在難辨,但就此把話說絕了,並非是買賣家該做的,他笑笑,道:“兩位想多了,我沒有要怪兩位的意思,本來呢,我以為兩位是酒商,要跟兩位訂一些酒,這麼看來,倒是我看走了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