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底下竟有這般好看的眼睛。
無法形容的好看, 難以言說的合心意, 似乎他活了這二十多年, 就為了在此刻見他一麵。
這聽起來可真矯情,真不是他沈清弦會想的事, 可他腦中真真正正地徘徊著這句話,一字不差, 半點虛妄沒有。
“華兒。”上信峰主喚他。
沈清弦總算回神,眨眨眼睛看向自家師父。
上信峰主很想給他腦門一下, 但到底在彆的峰上, 訓孩子還是得回家慢慢訓。
他道:“禮儀呢!”
一進屋就盯著人家看,先行禮問好都不知道, 看來回去得正經收拾收拾他!
沈清弦連忙行了禮,道了聲:“上德峰主好!”
上德峰主本就極喜歡他,見他來了便眉開眼笑, 哪裡還計較他行禮晚了。
隻聽他說道:“這是結丹了?真不錯!來, 師兄給你些好東西。”
沈清弦眼睛一亮,湊過去些,他師父瞪他一眼, 他又縮了回來。
上德峰主道:“莫要怕他,來師兄這兒。”
沈清弦卻不敢動了,他想要上德峰主的好東西,但也惹不起自家師父, 這會兒在彆處,師父不會發落, 可回了上信峰,他一準慘到沒朋友。
上信峰主瞧他那頑劣樣,沉聲道:“長者賜,不可辭。”
雖然聽聲音似乎火氣衝衝的,但話卻是好話,沈清弦登時喜笑顏開。
上信峰主歎氣,總覺得這孩子越長越歪,可該怎樣掰正卻是件煩惱事。
上德峰主給他一個金燦燦的乾坤袋說道:“拿回去玩吧,上信師叔若是敢給你扔了,你儘管來找我,大不了來我們上德峰,我待你定比他好!”
上德峰主這後半句話也算是見麵日常了,每次見每次說,沈清弦從一開始驚嚇,到現在已經泰然自若。
他知道上德峰主脾氣好,竟還開玩笑道:“峰主如今有了愛徒,哪裡還需要我?”
顧見深之名,彆說萬法宗了,連外頭的人都有所耳聞。
上德峰主顯然是極其喜歡這個小徒弟的,隻見他眉眼彎起,說道:“來,給你們介紹下,這是你師侄顧見深。”
沈清弦本來就餘光總瞥向紅衣男子,此刻一聽頓時愣住了。
上德峰主又對顧見深說:“這是你師叔,沈清弦。他雖與你同齡,但輩分有彆,你莫要沒了規矩。”
顧見深對著沈清弦笑了笑,輕聲道:“見過漣華師叔。”
輕聲細語幾個字卻讓沈清弦心猛地一顫,一股怪異的酥麻湧上心間,竟讓他有些不好意思。
沈清弦悶聲應下,沒再看他。
顧見深卻似乎在盯著他看,不動聲色地卻也挪不開視線地,一直看著他。
就像方才的他。
沈清弦心裡一熱,全程聽不到彆人在說什麼。
上信峰主和上德峰主有事要談,雖不防備自家的小徒兒,但卻也怕他們無聊。
隻聽上德峰主道:“淵兒,你且陪你漣華師叔出去走走。”
顧見深溫聲應下,沈清弦眼巴巴地看看自家師父,上信峰主很是威嚴地點了點頭。
沈清弦便滿腦子都是溜了溜了。
兩人出了前廳,顧見深道:“早就聽聞師叔之名,如今一見……”
沈清弦心思一動,轉頭看他:“如何?”
顧見深垂下眼眸,唇角揚著,用溫柔到難以想象的聲音說著:“輕雲蔽月,流風回雪。”
沈清弦心猛地一跳,生硬地彆過臉去,話到嘴邊竟說不出來……
他麵頰有細微的紅暈,很淡很淡,可因為膚色白皙,所以又有些顯眼。
隻可惜顧見深並不敢多看他,否則此時定是早已呆了。
過了好大一會兒,沈清弦道:“皮貌乃外相,我本人可不是那樣的。”
顧見深竟問了句:“那師叔是怎樣的?”
沈清弦張張嘴,末了竟瞪他一眼道:“是怎樣的……你自己體會便是!”
這一眼還是讓顧見深怔住了。
他心跳得極快,一股從見麵起就翻滾的情緒不斷激湧著,他竟荒唐地想抱抱他,想親吻他,想確定他是不是真的站在他麵前。
可他明明和他僅此一麵之緣,他們之前並不相識,為什麼他會這般的……
沈清弦總覺得氣氛有些古怪,沒見麵時他是想揍這小子一頓的,此時全然沒了這心思。可和他在一起,他又覺得有些不自在,想離他遠一些嗎?不……恰恰相反,他想離他更近一些,甚至想到不久後要分開,竟覺得很是難受。
玉白色台階上,兩人都沒察覺彼此在發呆,他們完全沉浸在自己亂七八糟的心緒中,想要理出個所以然。
可情之所起,又哪兒理得明白?
還是沈清弦先開口了,他道:“我……我有些餓了……”說完他就覺得自己傻透了,他已經辟穀,餓什麼餓?
不等他解釋下,顧見深便道:“跟我來,我這兒有些茶點。”
沈清弦頓時鬆了口氣:“好。”
兩人同行,也沒什麼太多的話,氣氛甚至還有點兒尷尬,可兩人卻都不想離彼此遠了,都想著再近一些再近一些,若能牽住他的手……
沈清弦立馬訓了自己一句:胡思亂想些什麼呢!怎能對初次見麵的小師侄如此唐突!